“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欧也妮坐累了,有些慵懒的站了起来,软底缎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仿佛踩在春天的草坪上一样惬意:“您不是与内阁成员熟悉吗,可以告诉他,等到蒸汽机车试车成功,法郎就会一直□□下去的。”

  蒸汽机车这个名词,纽沁根还是第一次听到,想着欧也妮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用心的记了下来,希望下次与那位内阁成员会面的时候,自己有机会能够说出口。

  “对了,”欧也妮轻轻拍了拍巴掌:“被爸爸一打岔,我忘了最重要的事。您刚才是不是问过我,下一步想要操作哪一种公债?”她的神情太过天真,好象真是突然想起来一样,不会让人觉得做作。

  纽沁根无力的点头,欧也妮主动提起来更好,他就不用一直追问。

  “您觉得对英国的公债怎么样?”欧也妮一副商量的口气:“现在英国开始出现明确的法律,认为圈地是合法的,可是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不是被卖做奴隶,就是不得不进纺织厂做工。”

  “做工的人是买不起公债的。”纽沁根觉得不可行。

  “做工的人买不起公债,可是他们拥有失去土地的愤怒。您觉得如果有人支持他们要回自己的土地,他们会怎么做?英国王室会怎么做,那些圈了地的人又怎么做?”欧也妮一连串的发问。

  近几年的欧洲大陆,四处冒起革命的火苗,各国的起义、革命层出不穷。不然也不会出现神圣同盟,做为发起神圣同盟之一的英国,本国的革命总是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因为起义的农民没有武器,所以在面对镇压的时候,才会迅速被消灭。如果这些失地的农民得到了武装,对英国王室来说是灭顶之灾。哪怕王室还能苟延残喘,也会伤筋动骨。

  “可是这跟公债又有什么关系?”纽沁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需要欧也妮对自己的每一句话进行解释。

  就连葛朗台也定定的看着欧也妮,觉得眼前的女儿如果不是没有变换面容,自己都不敢相信是她说出来的话。

  听上去很见多识广的样子。他从来没有教过她这些,难道是泰伊古太太教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一旦英国国内出现动荡,做为神圣同盟之一的法国最终都会协同派兵,到那时您觉得对英国的公债是会涨还是会跌?”欧也妮还是不说出自己的判断,而是把它交给纽沁根。

  当然是会上涨。

  一旦法国向英国协同派兵,派入国必须向派出国支付军费,这是神圣同盟的要求。可是参与战争的士兵,并不满足于得到津贴,对起义地区民众的搜刮,才是士兵们最感兴趣的。

  欧也妮笑得很开心,她突然想起上辈子上学的时候,自己背过八国联军的名称,那个时候,英国好象是排在第一个。要是它本国乱了起来,还一直乱下去,那时的英国,还有时间和精力,用坚船利炮去敲别国的大门吗?

  如果还不够的话,欧也妮不介意让日不落帝国的附属国,都跟着一起乱起来。

  对了,这个日不落帝国有一个东印度公司。欧也妮嘴角微弯,心里把特.蓬风先生的行程又变了一变,眼睛晶亮的看向葛朗台——能不能说服特.蓬风,还得看老箍桶匠给不给力呀。

  葛朗台无端的打了一个哆嗦,发现欧也妮关心的看着自己,摸了摸鼻子:“怎么,夏天就不允许人发冷了吗?”

  温柔的欧也妮替父亲倒了一杯酒:“当然,这是您的家,您可以按着自己的任何意愿行事,爸爸。”

  纽沁根看着父慈女孝的一幕,想起葛朗台问他是不是羡慕的话,心里别扭了一下:“欧也妮小姐,等您找好了人选,我们再详细谈。现在,我要去接安奈特了。”借口永远是现成的。

  葛朗台巴不得快把纽沁根送走,然后直接问:“欧也妮,好了,别和爸爸卖关子了。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可以买到便宜黄金的地方,究竟在哪里?还有你觉得谁去替我买黄金更合适,我可以信任他吗?”

  “我记得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就有黄金兑换业务,他们把从东方运回的黄金,换成本国的货币。因为好些人手里的黄金是金沙,所以价格相对要便宜一些。”欧也妮提醒葛朗台。

  葛朗台想了想摇头:“那些英国佬十分刻板,他们一个生丁的便宜也不会让你占到的。”

  “可是荷兰也有东印度公司呀,不过因为与英国的竞争落了下风,大家都不怎么提起就是了。其实他们一直在开展着这项业务。”

  葛朗台兴奋了,眼睛里又闪出了黄金色的光芒,他看着欧也妮说:“你已经想好了是不是,这事儿应该让特.蓬风跑一趟,正好他在巴黎。如果说是替你办事的话,连旅费他都肯自己出。”

  你可真是够了。欧也妮无语的看着葛朗台:“爸爸,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葛朗台不知为什么,一听欧也妮用这个语气和他说话,心里就有些发虚,他转着自己的两根拇指问:“谈什么,难道特.蓬风不是最好的人选吗,他的人品信得过,而且也懂荷兰话。”

  欧也妮继续严肃的看着葛朗台,努力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爸爸,我们不能再利用特.蓬风先生。这次如果请他去完成交易的话,那么不管是旅费还是报酬,都应该提前跟他说清楚,以后也一样。”

  “而且,”欧也妮一字一顿的说:“我会告诉特.蓬风先生,大家现在是、以后也只能是合作关系,我是不可能嫁给他的。”原著里的官配也不行。

  “你疯了。”葛朗台觉得自己从来没说过会把欧也妮嫁给特.蓬风,是特.蓬风自己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利用一下又有什么:“是他自己自愿的,我又不会逼迫他。”

  “哪怕是自愿的也不行。”欧也妮坚持:“我是不可能与人结婚的,永不。”

  葛朗台被这个议论吓着了:“不结婚,怎么可能,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光我知道的,你在巴黎就不止一个追求者,还人人都是贵族。”

  “爸爸,”欧也妮加重自己的语气:“你愿意有人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吗,还是愿意我的财产被写到别人的名下?如果不愿意的话,还有什么方法比我永远不结婚来得更稳妥。”

  “可是我已经老了。”葛朗台也跟着沉重起来:“谁知道我还能活多长时间呢。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孤单的。那些人也会利用我的死,把你的一切以税收的名义搜刮走。”

  “只要我继承您,他们都会收税的。”欧也妮不得不向葛朗台指出这一点。不过老头儿会想到自己会孤单,还是让欧也妮觉得心里的些温热。

  葛朗台站起身来,走向门口的后背不知不觉的弯了下来,很象葛朗台太太刚去世时,他装可怜时的样子。欧也妮在身后叫了一声:“爸爸,别担心,只要钱还是我的,权势也好,朋友也好,总是应有尽有的。”

  “但愿吧。”葛朗台表示自己没有谈下去的兴趣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特.蓬风谈的,次日晚上特.蓬风就拜访了欧也妮,再次向欧也妮表示了自己对她的倾慕,还说自己会一直等着欧也妮的回应。

  欧也妮的回答谈不上婉转:“庭长先生,”她还是这样称呼特.蓬风,因为想不出别的称呼:“从我离开索漠的举动,您就能知道,我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更改。所以请不要对我报有期待,祝您幸福。”

  据葛朗台说,特.蓬风还是带着自己给的一百万法郎,离开巴黎前往鹿特丹,还请葛朗台放心,自己一定会完成他交给的任务。

  “您和他谈报酬的问题了吗?”欧也妮有些不放心。

  葛朗台垂头丧气:“当然谈了,一万法郎,别说是他,就是随便在街上找一个人,也会把事办得漂漂亮亮。”

  “更大的可能是那人带着一百万法郎一去不回。”欧也妮提醒他。

  可是这一万法郎出的太过让葛朗台心疼,哪怕欧也妮再三劝阻,他也不肯再呆在巴黎,说是已经跟特.蓬风交待好了,一旦买回了金沙,就直接运回索漠。

  欧也妮很奇怪葛朗台一百万的来历,不由问了一句:“爸爸,您来索漠,带那么多的钱干什么。”不是说特意来找自己的吗,那么匆忙安排的旅程,哪来的时间换纸钞?

  葛朗台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尴尬:“这个,你是知道的欧也妮,我是一个商人,一个商人不可能,是吧,他手里总得,总得有两个。虽然不多,只是一些大钱儿,可也能应应急。”

  用一百万法郎应急?欧也妮更加狐疑起来:“爸爸,请您告诉我,您并没有动用我在纽沁根银行,每年六百万额度中的任何一法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