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广州,感觉是个古典与现代相融合的省会,外来人口特多,可我还没来得及细看旅游册子就投入紧张的筹备工作中,等各类档案手续登记移交完毕时已是一个星期后。

  新所开张那天,郑主任同高涨期在大门外笑迎各方宾客,为了打好关系网,我们只能不住地请各级法院检察院的领导吃饭、喝茶,个别重点地送礼、塞红包。果然,今天宾客盈门,花篮挤到人行道上,我特意看了一圈,不出所料最高档的花篮写着“致林集团总公司敬贺”,下意识看着外面一溜小车,没有陆虎,心里还是有点意料中的失望。回到登记礼台后,突见欧阳部长笑吟吟地签下“林启正”三个字,然后交了礼金,我定了下,装作无意地问:“欧阳部长,直接签致林集团不就行了。”

  他忙摆手,说:“不,林总特意交待,说他太忙来不了,刚才那份是代表他本人的。”说着交来另一份礼金,才签上“致林集团总公司”。

  启正,干嘛这么刻意,是怕我忘了你吗?……永远不会。我轻轻对自己说。

  开荒牛的日子很不轻松,不仅一切关系要从头再来,还要入乡随俗。刚到广州有次请中院庭长喝早茶,我们约了十点半,我以为这时候要么纯喝茶,要么过会就吃午饭,想着快速到楼下小面铺吃了个炸酱面才匆匆赶到广州酒家,谁知庭长居然点了很多精美点心,原来这时候才是广州人享受“一盅两件”早点的时候,害我撑得不行。后来我说起,把小周笑得差点滚地上。

  渐渐地,我融入了这个大都市,有时候不赶时间也像一般的上班族早起赶公车地铁,因为我记得江心遥说过“要了解一个城市,一定要坐这里的公车。”,居然发现我心里对她已没有那般抵触,就算是放过自己吧。还会拿个早餐在路上吃。

  很多时候还是搭的士。可干律师这行很多时候要应酬很晚,于是在一次车展中,终于分期付款买了辆1.5L的标准版三厢本田飞度,选了鹅黄色,很明朗的颜色,也是我希望达到的心境,成了有车一族。晚上应酬太晚可以不担心电召的士的麻烦。

  还是有时候会梦到邹月,在我的网络日记中很多时候提到她,只是回忆起我与她童年的趣事。黄召阳提议的分散思想控制方法很好,那个创伤性噩梦渐渐真成了我的一个梦,甚至我在梦中还会劝说阻止邹月,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进步。

  我总会在等红灯时候观察旁边高大的车子,有一次居然真看到一辆陆虎,远看车牌也是几个8,赶紧抢黄灯跟上,结果一看是“66688”,很怅然的感觉。想着又嗤笑出声,这里又不是湖南,哪能如此有缘呢。

  七一放假一天,我窝在租房里翻着频道,一色的综艺节目,大堆男女在玩游戏,只为了节目中相亲成功。女孩们全都挑中同一个男孩,主持人问道为什么?女孩很直接,因为他穿了套GUCCI限量版西服,绝对是个富二代。主持人立即挪揄:怎么如今剩女都这么拜金啊?嫁入豪门是你这次相亲的终极目标吗?那女孩浅笑:我宁在宝马里哭不在自行车后笑。立即哗声与笑声一阵。

  我也觉得搞笑,笑得厉害都笑出眼泪来了,呵呵,多好笑!

  在我拿纸巾擦眼睛时,邹天来电话,真好,终于记起我这个姐姐。

  “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他声音有点哑,好像要哭。

  我敏感地避开那个“坏消息”:“当然要听好消息咯,怎么,中了五百万?”

  “姓林的……嗯,林启正给我同丁甲介绍了个投资商,还是广州的,广州雨林有限责任公司,同对方老总谈了三次,成了!大姐,我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业了!”邹天声音很大很兴奋。

  我也替他高兴,可转念又很踌躇,这预味我再担如此重的人情,还是叮嘱:“要脚踏实地,从基层做起。”

  “姐,你今天别说教了好吗,我,……难受。”他有点哽咽。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姐姐。”我着急问。

  “坏消息——我同小真分手了。”他闷声道。

  “为什么,女孩子,哄哄就没事了。”

  “试了,没用,她喜欢上了她单位上司,那男的很有钱。”

  “你比她上司年轻,你们也有感情……”

  我还没说完,邹天就抢白:“有感情也没用,感情能值多少钱!反正她就爱钱,你们女人都爱钱!”带着哭腔,直接挂了电话。

  拿着话机,缓缓放下。钱?只爱钱也好啊,起码可以心安理得。

  分所渐渐进入轨道,案子多了起来,且多数非诉,这是好迹象。这天我正在打印协议,小周就喊我:“邹姐,门外有两个人只说要见你,怎么办?”

  我在这边还没出名到有人慕名而来吧,想着还是走了出去。只见一对中年夫妻,男的又黑又瘦,背个蓝色蛇皮袋,女的穿得很邋遢,一身风尘。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广州这里又绝对没可能。

  他俩一见我,双双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女操着湖南口音嚷着:“邹律师,求求您,再救救我家小孩吧,我们就他一个儿子啊!啊~~~”说着,不停拭眼泪。

  这如何敢当,我赶紧扶他们起来,引到会客厅里,示意小周去倒水,小周嘟着嘴去了。他们只磨蹭着,低着头不敢坐上去,男的拉拉妻子,准备脱鞋。

  我止住,说:“不要这样,没事的,快请坐!”

  说着接过小周递过的水杯放他们面前,他们这才轻轻坐上去。

  “请问二位找我什么事呢?”我关切地问,看到女的眼中闪出了光。

  “请问您还记得陈业男吗,今年四月份你接的法律援助案子啊,我们就是他父母,您不认得我们啦?”那女的已止住泪,哑声问。

  原来是替“牛肉保”顶包的那个男孩,我赶紧问:“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们尽管说出来。”

  那女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边哭边向我陈述了陈业男再一次被以前的哥们拉去“做业务”(抢劫),可得手逃跑途中被报警赶来的警察抓获,好在陈业男积极配合警察,供出其他同伙,现已被刑拘。其父母得知后简直绝望,不停拜访公安机关,想争取取保候审,还交出一个优盘,是陈业男事后痛哭着要求母亲保留的,说是他的“尚方宝剑”,他们依陈业男意思请人刻录了份送到公安局,办案人员称赞了他们,然后就没了下文。无法,只好打听到这里,千里迢迢来求我。

  听了我很头痛。在缓刑考验期又作案,这个不能再缓刑,并将新判与原判合并执行,区检察院审查起诉时就极可能本着对刑事犯罪依法从严从快打击的原则重判,一时间我也没了主意。

  只得应承他们尽快想办法,那女的战战兢兢地掏出一个小油布包,打开拿出一个优盘,递给我,说:“邹律师,这是原来的,我们不懂这个,可我信得过您,就把它托给您了,求求您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子吧!”

  看着她不住用袖子差眼泪,我就心酸,递过纸巾,她忙道谢。

  走前,我禁不住问他们住哪里,那男的腼腆地说:“我们也没带什么钱,,不怕坏人抢,睡哪里都一样。”

  没走几步那女的就低声催促:“你快点!要不那个天桥下的位置就要给别人占去了。”

  怎么能睡天桥下呢!我赶忙拦住他们,提前下班,把他们安顿到所里附近一家招待所,还给他们预付了两天的住宿费,他们又要下跪,被我拦下,最后千谢万谢才罢休。

  这边厢我赶紧打电话咨询高展旗,他也暂时没主意,

  “这案子以前让你不接你硬要逞强,现在好了,做了媒人还要包生仔。小心搞不好名声就毁了。”

  “高展旗,你不是常吹你大学同学在公安系统当什么刑侦大队队长的吗,现在牵个线总可以吧。”

  “他肯牵线这事也办不了,”突然低声说:“最好还是让林启正帮忙,他权大势大,有什么办不了的。”

  “姓高的,我警告你啊,别惹我,等我回去就立即法办你!”我每次听他提林启正就没好气。

  “我说邹美女,刚好郑主任让你明天回来法办我,你忘了郑主任要办寿宴的事了吗,过两天就是,还是你收礼金。”高展旗在那边贼笑。

  “五十一岁也过啊,浪费。”

  “这是为了业务联系感情嘛,还有就是冲喜啊,老郑刚离婚了,你不知道?”

  “都几十年夫妻了,干嘛离啊?”我很感慨。

  “汝不知将帅不和实乃兵家之大忌也。”高展旗唱戏一样的调子把我逗笑了。

  “好!明天回去一定法办你。”我笑喝道。

  “随时候命!Miss邹。”高展旗也大笑。

  于是我赶紧交待了所里事务给小周,小周诺诺应下,然后电话通知了陈业男父母,让他们明天随我回湖南,他们急忙应好。

  晚上收拾了下行李,不多,来去没添多少衣服,只呆呆看着那件浅灰色衬衫,整齐地摆在床上。现在的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听高展旗说致林集团同美国路易斯纳风险投资公司已解除合约,换来庭外和解,可致林的违约金居然是美方首轮投资的两倍,那可是好几千万。如今的他估计又要整天轮番工作、应酬,那就没时间想我们的事情,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下周开始要到外地参加业务培训了,还要评估的,预计就更没空更文,先告知大家,万望谅解,真真不好意思……还有,谢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