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陈平,平安喜乐?

  我哑然:“仙尊属实是误会了。”

  “是吗?”楚昭临顿了顿,却自嘲笑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大师兄之间,总是误会,总是错过,总是不解——南宫玉,甚至青墨河,甚至云阳宗须弥派那些人,都比我看得清大师兄的心,都比我离大师兄更近?”

  他微微笑着,啪地一下重重落子,震起棋盘上一阵神光。

  我就坐在他对面,面对他的怒火,只默默想:你看不清,错过,不解,都很正常——因为本就是我刻意推开你,刻意叫你看不清的啊。

  本以为一点小伎俩,有如风吹浮萍不会留下痕迹,没想到楚昭临竟一直记到现在。

  我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死都死了这么多年,哪里值得?

  说不清内心是惶恐荣幸更多,还是无名忧惧更多,我装聋作哑没有回答,只装着对楚昭临这一手认真长考,名正言顺地不去抬头看他。

  最终我在棋盘落子应对,楚昭临看了一眼,直接投子。

  “我输了。”他面无表情道,“下棋自然要点彩头,大师兄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而我还在低头看这局棋。楚昭临全程跟做梦一样,大部分时候错漏百出,偶尔神光一现绵密精妙,却已无力回天。看起来像是在让我,但风格虚浮不定,又不太像。

  我心中深深蹙眉,思索这是怎么回事,顺口答复:“只是下来一乐而已,仙尊不必如此重诺。”

  楚昭临冷冷道:“我乐意。”

  “可是仙尊并未尽全力,这样让着我有什么意思。”

  这话其实是试探。楚昭临也不知发没发觉,只吐出三个字:“我没让。”

  “我的神识本就有问题。”他平淡地说着令人震愕的消息,“只能到筑基水平,几如初学稚子;再往上便有识海破裂的危险。换言之,会变成傻子。”

  这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楚昭临居然有这么大一个致命弱点在身上!

  我忍不住问:“怎么会这样?”

  楚昭临沉默了下:“大师兄问神识吗?”

  “这全是青墨河做的好事。”

  “大师兄出事后,他不仅和师父打了一架,还和我大打出手。大概是平时就恨我入骨吧,直接把手上的神器凶煞符打入我体内,从此我神识受损,灵力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冷漠地笑了下,身后灵力触手一闪。那触手分明讨好地碰他的脸,却被他嫌恶地躲开。

  我默默看着,不知如何出言安慰。最终只好问:“神识只到筑基,那对上三大魔将,对上魔尊,或者对上青墨河的时候,仙尊可怎么办?”

  楚昭临看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不想说,最后却还是告诉了我。

  “昆仑玉能保我一时无虞。这点时间杀败魔将青墨河已然足够。至于遇上魔尊,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以死相搏罢了。”

  他翻转手心,青色柔光的青铜玉环飘浮在他掌中。见到我,那玉环光芒骤然一亮,然后开始红橙黄绿青蓝紫疯狂闪烁,疯了一样和我打着招呼。

  它玩得高兴,楚昭临却立刻若无其事收起昆仑玉:“这东西用了这么多年,也快支撑不住。师父的意思,是再帮我找一件法宝顶上。”

  神级法宝哪那么好找。楚家祖上出过飞升的大能,所以祖传一件昆仑玉;重华有一把重华剑;妖族有一件龙骨凤髓,青墨河手上另外还有一道凶煞符;海外遗族手上一把碧海流音琴。

  这五样里,昆仑玉、凶煞符已在楚昭临身上;重华剑镇守重华山大阵不得离开;龙骨凤髓是妖族的心肝宝贝,轻易不得出借;剩下一把碧海流音琴,倒是有点护身效果,可海外遗族茫茫,哪里去找呢?

  我心思飘远。楚昭临却把我拉回来,提醒我:“大师兄想要什么,还没告诉我。”

  我出神道:“什么都可以?”

  楚昭临望着我:“什么都可以。大师兄要什么,上天入地我都为你寻来。”

  我这才回神看他:“那我想要你好好的,不要受伤,……活着,为修仙界计长远。”

  楚昭临听到前面,眼神微动;听到最后一句,却又略微黯淡下来,笑笑:“这是自然。无论如何,我自会为天下人竭尽全力。”

  为天下人竭尽全力吗?

  为天下人流血,位列仙尊殊死相搏……其实这些本该是他做的,我却第一次想,楚昭临心里究竟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坚持百年。

  只是,人终究还是要为自己考虑一下。

  于是我微微笑道:“我还有一个请求。仙尊,请你和烜烨仙尊好好的,能早日喜结连理办道侣大典,就最好不过了。”

  话音落下,楚昭临却骤然安静,死死盯着我。

  “和谁?”他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

  我小心翼翼:“自然是和烜烨仙尊南宫玉。”

  原著里他们恩爱非常。我们当年,楚昭临和南宫玉也总是待在一块儿玩。我经常喝醉了和朋友们信誓旦旦,要去他俩婚礼上闹洞房。大家闻言虽然嘲笑我一杯倒,却都对楚昭临南宫玉会成婚这件事,没有提出异议。

  我们都默认了这桩婚事,甚至莫名其妙的,市面上还卖着有他俩的话本,《重华仙子倒追冷酷师兄》,《冷面道士梦中初尝云雨情》,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写的。

  我原以为百年之后他俩孩子都要有了,没想到居然一点消息都不闻。

  更有甚者,楚昭临听我提起南宫玉,居然露出极度嫌恶的神色来。

  “大师兄若是想要我保南宫玉平安,直说便是;万万不要再把我和他牵扯在一起了。”

  他克制着没有说出更严重的话来。我大感诧异,看他样子,却顾忌着不敢再问。

  还是楚昭临自己顿了顿,转而轻笑道:“好吧,知道大师兄关心他,我告诉大师兄就是了。”

  “师兄应当知道他是鲛人吧?”楚昭临漫不经心的,“鲛人可以自己选择性别。他原本以女孩面目示人,但师兄出事后他直接分化成了男子,回鲛人族去了。”

  南宫玉是鲛人,这个……我应当是知道吧,毕竟我当年看过他的尾巴,还给他买过海藻味儿的鱼皮零食。但他没确切告诉过我他是鲛人,我短暂震惊后接受了“小师妹不是人”这个设定,也没再多问,怕问来问去好像把他当异类看,伤他的心。

  此时我才第一次确切知道南宫玉的种族。楚昭临则继续说着:“他继任鲛人族族长,回重华只是偶尔,倒是和青墨河的妖族勾勾搭搭不知道在搞什么勾当。我提醒过他一次,结果被他当场断绝师兄弟关系。此后要不是师父开口说要‘照河山’,他怕是一辈子不准备再回来。”

  “哦对了,他前两年还出海联合了遗族。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遗族把碧海流音琴都给了他,”楚昭临笑笑,“师父要他带回重华,这一次他终于没再听了,直接把琴给了青墨河,把师父气个半死。”

  师父当年也是很喜欢南宫玉的,大概是仅次于喜欢楚昭临的那种喜欢。如今师徒间这个样子,师父一定很伤心。

  而南宫玉,怕是确实对重华没几分情谊了,否则也不会在重华山与妖族关系如此微妙的时候,明晃晃倒戈去妖族一边。

  怪不得楚昭临说要我再别把南宫玉和他相提并论。我默然良久,理解楚昭临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很是难受。楚昭临和南宫玉喜结连理,这是十年来支撑我活着的动力,甚至也是百年前我做大师兄时心中总念叨的事。

  结果突然之间,这事儿完全落空了。我的茫然失落,更甚于当年看到楚昭临和南宫玉依偎在一起。

  楚昭临还在,而且很有可能大敌当前。我尽力掩饰自己的怅然若失,却还是一日日萎靡下去。

  终于楚昭临看不过去,强拉着我疗伤。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乌鹭殿的庭院里,他把我按倒在花丛,触手缠上我四肢,游走我全身。

  双手被缚在头顶,我动弹不得,只能任他凶猛地催动灵力,而我疼得全身颤抖,眼眶微红。

  楚昭临看我良久却不松手,反而逼近下来,轻笑道:

  “南宫玉果然是大师兄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回来,听到他做的这么多荒唐事,忤逆师长、叛出宗门、背叛修仙界……居然也不置一词。”

  我于难忍的痛苦中认真回他:“他并没有你重要。你不愿提及南宫玉,所以我并不多说他的事罢了。”

  “我是……为了你考量。”

  “为了我!”楚昭临一下子笑起来,摇头道,“大师兄,事到如今,你竟也说——为了我!”

  “南宫玉青墨河一个个都走了,唯一留下的只剩我,所以我才能听到这些从来只给他们的漂亮话,是不是?”

  “大师兄,你可曾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待我,究竟几分假意,又有几分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更新(指)

  今天的更新在写了(再指)

  一天十章!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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