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含娇掏了下兜,没找到东西,转头看齐祺脸上挂着口罩,问他能不能借给自己。齐祺点头,她就用口罩蒙住了那小偷的眼睛,给他戴上了手铐。

  “姐姐,你都抓我第二回 了!”被蒙上眼睛,这小子自知跑不了,开始套近乎,“一回生二回熟……”

  “我抓你第二回 还不长记性?”翁含娇像拍西瓜一样拍几下对方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才教育你几天啊?又让我逮到你。”

  “可我这回还没偷呢!我只是有这个动机,我没下手!”这小子顺着声音往她旁边凑,“姐姐,我的亲姐姐,这回放过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少给我来这套啊,”翁含娇又从包里拿出对讲机,“呼叫一队,听到请回答,小炮已经抓住,在丽华书店门口……”

  这会儿工夫齐祺已经把地上的樱桃捡干净了,端着那个盆站着,店里其他店员都因为看热闹出来了,他就把樱桃给虞芮佳:“掉地了,你拿回去洗一下。”

  小虞点点头,接过盆没走,赵姨出来看热闹手上书都没来及放下,好奇地问:“这咋还脸上带个口罩啊?”

  依旧擒拿着小偷的郑南与解释:“因为反扒警察数量有限,得避免被小偷认出来,不然下次就不好抓了。”他看樱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和齐祺说,“别要了,我下班再给你买。”

  还没等齐祺说什么,赵姨说:“只是掉地了而已,什么叫不要了?这樱桃多贵呢,你们不要我要了!”说完夺过小虞手里的果盘,也不听八卦了,匆匆进店,生怕谁反悔似的。

  几人面面相觑,都哑然失笑。齐祺说:“赵姨喜欢就给她吧,我再给你们买。”

  “……完毕!”翁含娇已经和同事交流完,听见很不好意思,“唉呀这怪我,你们谁都别买,等下班我买了给你们送过来!”

  齐祺摆手:“真不用……”

  “我跟你讲,必须的嗷!咱人民警察可不兴损坏了不赔偿的。”话虽如此,她还是露出一脸肉痛的表情,“现在樱桃多钱一斤啊……”

  郑南与给齐祺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翁含娇,也是同事。不过我俩不在一个局里,她是这边反扒大队的,特别擅长变装,算是我们那届很出名的。”他倒没说前女友这层,主要是觉得这不能算什么身份。

  翁含娇很谦虚地摆手:“哎呀哎呀,不过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在扒手圈略有名气,人送外号‘玉娇龙’,没什么没什么,都是为老百姓的财产安全……”

  “姐姐,”小偷插嘴,“他们叫你的是变色龙……”

  “闭嘴!”

  “玉娇龙明显就是你自己取的……”

  “你有完没完!”

  齐祺听笑了,说:“还是玉娇龙好听。”

  翁含娇听了高兴,再看眼前这个男生长着张温柔的面孔,一对圆眼黑白分明,鼻尖上有颗小痣更显得人白。她在的警局男同事一个比一个糙汉,好久没见到这种类型的男生,顿时心花怒放,好感上升:“小朋友,你现在单身吗?我们加个……”

  郑南与打断了她:“不是小朋友,我高中同学,也是我现在的老板,齐祺。”

  然而翁含娇不能被打断,她掏出手机:“同龄人啊,那更好,加个微信!我侄女以后买教辅材料方便问!”

  齐祺有些不知所措,看郑南与,郑南与说:“你不想给就别给她,没事。”

  齐祺不怎么会拒绝人,还是加了好友,这时候翁含娇的同事们也赶来,打完招呼便他们回警局了。四周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郑南与推着齐祺往回走,边说:“她要是给你发信息可别理,来劲儿,一直都这么跟男生搭讪的,她哪来的侄女?”

  “你们关系很好吧,她挺漂亮的。”

  郑南与警觉:“你可别瞎说,我跟她就是朋友。”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齐祺在柜台里又翻出一个新口罩戴好,转身,“我上楼去了……”

  “等会儿,”这回郑南与抓住了他,“你上去干嘛?”

  齐祺没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就回答:“我坐着……”

  “楼下也可以坐啊。”

  “楼上……空调大?”他自己的语气也带一点疑问,不太确定的样子,看郑南与的眼色。

  “那我也去楼上……不行啊,楼上是阅览室,得保持安静,我想跟你聊天,你还是别上去了。”郑南与说,“我算不算你的熟人?除了吃饭你都不和我说话,我这么招你嫌啊。”

  “没有……”齐祺确实有心要避开他,可郑南与都这么说了明摆着不让他跑,他心里有点生气,不能黏着你,躲着你也不让!“聊什么啊?”

  “什么都行,感觉咱们都生疏了……”

  “可我们就是不熟啊。”齐祺说,“我们只做过一年同学。”

  两人也没有坐着,在一楼边走边整理被翻乱的书。说这话时齐祺没有看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只是陈述一件事实。郑南与心里微妙地震一下,他似乎才意识到不联系的那九年自己有多过分。

  因为郑南与不主动联系他,齐祺根本不敢发信息。郑南与曾经给齐祺挑了两所学校作为第一志愿,一个在B市,一个在H市,最后齐祺选了H市。高考以后两人分道扬镳,自此九年再未曾相见。

  进入大学后郑南与又认识了很多新同学,学习,社团活动,公益活动……他的生活安排的很满,也很精彩,偶尔想起齐祺也不会去联系,就只是单纯的回忆。于是他没有想过齐祺的大学生活怎么样,毕业后找了什么工作,开心吗,愉快吗,有和更多人交往吗……一年,四年,九年,齐祺终于成为了回忆里一位普通的同学,和其他很多记不清名字的同学们并列。

  那个曾经他为之打过架,受过伤,背过处分,为他策划生日,为他逃课违纪,为他挑选志愿的男孩被留在了高三。高中与大学之间郑南与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河,他向前走了,齐祺也再没敢越过那条河找他。

  “张永辉说你每次同学聚会都来,是因为我吗?”郑南与问。

  齐祺想回答不是,可还是点了头。他感到丢人,一厢情愿的做些根本没人在意的事,此时又被摊开摆在台面上,因此眼眶红了。

  他只是随缘,假如他在同学聚会上碰见郑南与也不会发生什么,能见一面很好,碰不见就算了,他连遗憾都不会觉得。

  郑南与回想起那晚齐祺说想加他的微信,只点赞,他给齐祺联系方式的时间实在太晚。

  “对不起,是我当时……太幼稚了。我qq密码真的忘了,一直没登过,也没……找回密码。对不起,齐祺。”郑南与的愧疚感从见到齐祺起便没停过,此时达到了高峰,他想像高中一样抱下齐祺,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没关系。”齐祺捏捏自己口罩上夹鼻子的铁条,眼泪憋回去了一半,小声说,“其实你当时说的很对,我也知道了,不想和我联系是很正常的。”

  “我……”郑南与想辩解自己当时没有讨厌齐祺,可他那时确实不想和对方联系,这是事实,“你恨我吗?”

  齐祺摇头:“你还是等到高考完才说的,你已经对我够好了。”

  “那你还愿意跟我当朋友吗?”郑南与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忐忑了。

  齐祺说:“我怎么可能恨你啊,我最感谢的事就是你愿意跟我当朋友了,郑南与,我欠你好多谢谢呢。”

  郑南与想,他才是欠了好多,尤其欠一个……可能这辈子都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