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陈飞中间插这一杠子, 毕雨川先前的高傲和不满尽数散去,终于可以和林冬平心静气的对话了。打从心底里来说,他知道林冬是为他好, 平白无故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还是个私窠子,其中必定有妖。搞不好真给他搅和进什么得不了的事情里去了。

  “所以,你一不认识苏雅兰,二不认识年俐, 碰上年俐的车祸案,实属巧合?”

  出于保密纪律,林冬不能告知毕雨川有关何兰的调查所得, 但他可以引导对方的思路:“再好好想想, 你调查过那么多的婚外情案, 她们俩有没有牵涉其中。”

  “说实话, 能雇的起我的, 也瞧不上这俩。”毕雨川敲敲摆在桌面上的照片, “她们一次收多少钱?五六百到头了吧?雇我的那些太太们呢, 人家的老公就算是嫖, 那也得照着五位数要价的来,十八/九的一抓一大把, 在外围圈子里,超过二十五就得转妈妈了, 可你瞅瞅, 这都多大岁数了?我可能跟她们有交集么?”

  林冬耸肩:“但人家指名道姓的说是你毕雨川, 还特意强调了, 是个警察, 你是前年辞的职, 那么在此之前,你一直在派出所工作,治安扫黄的时候,抓过她们也不一定。”

  听他这么一说,毕雨川陷入了沉思。在派出所工作期间,治安扫黄属于常规执法,抓完了就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他更不可能记住所有小姐和嫖/客的名字。一时间思绪纷杂,他下意识的闭上眼,仔细梳理目前仅有的信息。

  忽然,他睁开眼,肩头打激灵似的一震,抓起交通肇事案的资料,“唰唰”翻到现场照片那页,盯着死者的脸看了又看,随后拿起放在桌上的年俐的身份证照片,往林冬眼前一递:“死的不是年俐,我下去查看过她的尸体,身份证照片上的这个眼角有痣,死者没有,我确定。”

  “她可以把痣点掉了。”

  话虽如此,但林冬还是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认真对比身份证照片和死者面部照片——说实话,没到过现场,真分辨不出来照片上的人和死者是不是同一个,已经撞得面目全非了。另说毕雨川从事刑侦工作近二十年,而作为他曾经的同事,林冬对对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有着极高的评价。

  死者的眼角确实没有身份证照片上的痣,尽管血肉模糊,但那个位置还是能看清楚的。当时帮助警方确认尸体信息的,是年俐的哥哥,潘维恩。至于这兄妹俩为什么不是一个姓,林冬之前翻看资料时通过潘维恩提供的户口本信息确认过——哥哥随父姓,妹妹随母姓。

  外人认错不足为奇,可亲哥也能认错?难道说……

  脑子里闪过个念头,林冬问:“潘维恩你认不认识?”

  治安案件里的妓/女和嫖客名字记不住,但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有一个算一个,毕雨川记他们一辈子。他当即点头确认:“知道,这小子伙同他人飞车抢夺,人是我跟老徐他们一起抓的。”

  说着,毕雨川声音一顿,目露疑惑:“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和我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么?”

  给了他一个“规矩你懂”的表情,林冬收拾起所有资料:“你先回去吧,最近别离开本市,有任何消息,我通知你。”

  毕雨川一听这话,那不服气的劲儿又上来了:“干嘛,这就开始人身管控了?”

  嗙!厚厚一摞资料摔出声闷响。

  “我说你能不能识点儿好歹?”林冬也是来气,一想到家里的猫和狗都还挨着饿,他就觉着自己多余管这老油条的闲事,“这也就是我认识你,要换个人从一妓/女嘴里听到你的名字,人家管你沾没沾一身骚!撑死了等你横死街头去帮你收个尸!”

  毕雨川表情一怔,不言声了。唐喆学正好进屋,听林冬跟那大呼小叫的,倍感意外——诶?咋的了这是,组长更年期犯了?

  —

  林冬犯没犯更年期有待商榷,家里的猫狗是真给他俩甩脸子。唐喆学进屋看它们的表情,感觉也就是这俩不会说人话,要不能怼一脸“这么晚回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出来。幸好吉吉在冬冬的教育下,早已学会用猫砂盆了,没把膀胱憋炸,出去遛一趟解决大号完事儿。

  伺候完猫狗,洗澡上床,唐喆学一看两点了,赶紧哄林冬睡觉。灯都关了林冬还在那念叨案子的事儿,被他一把捂住嘴,被子一拉,起起伏伏——再累也得交公粮。

  一大早林冬跑去交通队,要求把年俐的案子调出来重启调查,结果被告知年俐的尸体已经由家属领回去火化了。他听完虽然想骂人,可也没立场冲人家发难。交通肇事案,性质明确,只要家属来认领尸体,证明齐全手续合规,没必要把尸体冻起来等到结案再拉走烧了。这种案子没破也不会划给悬案组,他去调卷宗还受了圈儿白眼儿。

  爱他妈谁谁吧,林冬心说,等真查出来你们把尸体身份搞错了,咱再秋后算账。

  任何人都有可能犯错,或者是因为程序上的漏洞出现失误。这也是其他部门都对悬案组敬而远之的主要原因,说好听点他们是女娲补天,查漏补缺,说句不好听的,就跟蝗虫过境一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几年因林冬他们翻旧案翻出来的失职、违规之举多如牛毛,不严重的倒是可以既往不咎,严重的,处分一背就是三年。之前还有一个差点脱警服的,最后上面讨论决定,撤销已有的职务和职称,随后给办理了提前退休。

  要么说他们招人恨呢。

  回到办公室,林冬看讨论案情用的白板上已经吸了四张照片——苏雅兰、年俐、潘维恩、毕雨川。四张照片中间,还有一个画了问号的框,代表那位可能的身份不明的死者。唐喆学正给组员开晨会,介绍目前掌握的情况。曹媛也列席旁听,看林冬进屋,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笑出半边可爱的酒窝。

  目前的重点是把四个人的社会关系尽可能铺开,看是否有交叉。开完会把活儿都布置下去,林冬叫住曹媛,柔声问:“小曹,你来悬案组跟案子,和你们科长打过招呼了么?”

  曹媛谨慎的点了下头:“杜科说,只要不耽误本职工作,然后,您这边同意就行。”

  ——我没同意过啊。

  看了眼乱发好人卡的唐喆学,林冬尽量端出和善的笑意:“那行,你要不怕辛苦,就跟吧。”

  “不辛苦不辛苦,谢谢林队,那……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儿您让木木或者兰兰打电话喊我就行。”

  等曹媛欢天喜地的离开,林冬走到唐喆学身后,轻戳了下他的腰,在对方诧异回头时用眼神示意出屋说话。两人在走廊上站定,林冬略带责怪地问:“让曹媛跟这案子,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

  “我打你电话你没接啊。”唐喆学也是没辙,“她一大早就黏在兰兰那,我一想,昨天喊人家来帮忙,不好用完就甩是不是?”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林冬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随后往唐喆学眼前一递——根本没有未接他的来电。

  唐喆学看了一愣,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也调出通话记录,转向林冬——八点三十七分,确实有一条打给林冬的呼出记录。

  这让林冬不由皱起眉头:“怎么搞的?”

  “可能是信号塔的问题吧,前几天我给楠哥打电话的时候也串线来着,一女的接的,吓我一跳。”唐喆学说着收起手机,抬手搓搓林冬的胳膊,安抚对方的情绪。昨儿晚上就跟犯了更年期似的,他扛着过劳的风险给散了顿火气,早起还挺平心静气的,哪知现在又有炸毛的趋势,这肯定是去交通队调卷宗看人脸色了。

  “不会是你手机中病毒了吧?”

  林冬压低声音,疑惑的视线越过唐喆学的肩膀,穿过办公室大门,飘向秧客麟的办公桌。只要有操作系统,就没这小子黑不进不去的终端。办公室里有钉子的事儿,他还没忘呢。

  下意识的顺着林冬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唐喆学琢磨了一下,也随之压低了音量:“我待会去趟芸菲那,让她帮我查一下。”

  “嗯,谨慎点。”

  趁着四下无人,林冬拍拍唐喆学弹性十足的胸口——啊,一早晨的郁闷都被治愈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啥?罗家楠电话一女的接的?

  想拍二吉的胸

  对不起,我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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