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两兄弟打从猪场建成了，几乎整日在这里忙活，少有出去转悠的时候。是以老爷子帮着村头郑寡妇干活的事情，他们也一直没听过。
这乍一听老太太说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气话。可这会儿纳妾的话都说出来了，兄弟俩也不能不当真了。
赵青学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看着赵老汉，“阿爷，您真的、真的跟那郑大娘——”
赵青河嘴比较快，直接秃噜道：“阿爷你跟郑大娘差着辈分呢，这可绝对不成！”
再说了，那郑大娘除了身形消瘦点，脸上的褶子比他阿奶还多，看着也格外显老，真不知道他阿爷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赵老太没好气道，“刚才没听见嘛，你阿爷嫌我泼辣，又爱胡搅蛮缠，人家自然是比我温柔小意的。”
再说了，这死老头子心里这点念想都存了一辈子了，若是不下狠招治治他，等以后青森出息了，那人再扒上来，少不得闹出更大的麻烦来。
兄弟俩再看老爷子，就是一副“你糊涂啊”的表情。
赵老汉被两个孙子看的甚是恼怒，可孙媳妇孙女婿这些人也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只闷声道：“你阿奶这人惯会胡诌，我不过是见着她可怜帮把手，又没给银钱米粮，怎么就、就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了？”
还纳妾？
这不是糟践人嘛！
赵老太眼神发冷，缓缓道：“赵有地，你要是觉得当妾糟践了她，那咱就和离，你三媒六聘走完，正经把人娶回来。”
“那不能！”赵老汉心一沉，赶忙说道，“你别胡咧咧，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婆娘，天仙来了都不换。”
他也是昏了头，一直惦记着年轻时那点情分。可这情分轻飘啊，根本比不得赵老太在他心里的份量。
知晓老婆子是真生气了，赵老汉也顾不得颜面了，以手撑着炕挪挪蹭蹭，挨到赵老太太身边，腆着脸道：“老婆子，我知道错了，这回伤了你的心是我不是，我往后指定不了。”
赵老汉心里打定主意，往后一定绕着郑寡妇门前那条路走！
赵老太轻瞥他一眼，淡淡道：“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什么伤了我的心这种话也好意思乱说。你当我像年轻时候那般稀罕你呢！”
“我不过是觉得丢脸。”赵老太太平静道，“都老汉子了还在这些男女痴缠的事上看不开，让儿孙失了体面——”
她孙女挣下了比男人都强的家业，孙儿也是有前途的读书人，站出去人人都夸是体面人。这样的好孩子，若是被个糟老头子给拖累了，赵老太能打断他的腿！
赵老汉心里发苦，有心想解释，可他当时确实有些不好的念头，这会儿要说自己完全清白，心里实在是发虚。
赵老太见状，又道：“你自己想想吧，都这个年纪了没什么看不开的。你若是真惦记着，就把人抬回来，不要枉做那没名没分的糊涂事儿。”
“不不不——”赵老汉忙不迭地摆摆手，叹气道，“我一个庄稼汉，哪儿来的本钱学人家纳妾？这事往后不要再提了！”
他今个，真是羞得脸都没了！
他却不知道，今日老婆子说要帮他纳妾的话，被那糊涂的给偷偷听去了，还办了件更气人的糊涂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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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赵老汉崴了脚，也因着要准备明日面试用的布料针线，所以赵青苹改了主意，临天黑前又赶回镇上。
还是跟往常一样，回了镇上先去客店看柳娘子。
赵青苹挨着亲娘说了会儿爷奶的悄悄话，又道：“娘，三哥都回来了，胡氏那里自有他来安顿，你就别管了吧，直接随我回家住吧。”
瞧瞧客店这条件，短住还行，长住实在是不方便。
柳娘子摇摇头，说道：“你三哥也不在这里多待，赶着这几日就要把胡氏送回村里了。娘也得跟着回去，便先不去你那里小住了。”
胡氏是个糊涂性子，虽然如今比以前强些，可到底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柳娘子便是再不待见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照料到她平安生产了。
赵青苹想了想，说道：“那我也搬回去住？”
女红坊建起来，不管是放活儿还是发钱，都得她在一旁盯一段时间。便是寻了妥当人看顾，自己也不能直接撂开手。
想到这里，她又问柳娘子，“娘，你说我喊三堂叔家的翠儿来给我帮忙，行不行？”
翠儿早许了人家，定的是今年三月份成亲。她夫家虽是赵家夼的外姓人，却也略有几分薄产。她那未来夫婿又爱重她，若是翠儿出来给她帮忙，应该不至于不同意。
柳娘子沉吟片刻，斟酌道：“翠儿那丫头是个伶俐的，心里又有主张，你让她看顾工坊，倒真是能帮你撑起来。只一点——”
柳娘子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叮嘱道：“得等到翠儿成亲了，这事儿才能提。”
按照习俗，待嫁的姑娘都是不常出来走动的。若是闺女现在喊了翠儿出来帮忙，她那未来夫家嫌弃她抛头露面怎么办？
再者，工坊的管事少不得要有点泼辣的性子。姑娘家多是面皮薄，说话都不好意思太大声，也只有嫁了人的，才能豁出去辖制住底下的女工。
赵青苹点头应道：“行，我都听娘的，等翠儿成亲了再喊她帮忙。”
只是如此一来，管事的位置空缺了，就得她自己顶上。
可她还有不少别的事要忙，实在难以天天靠在工坊，盯着女工们做活络。
赵青苹蹙眉想了半天，也没搜寻出可靠的人选。
她抬头看着亲娘，刚想说些什么，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嘴快道：“娘，要不你来给我帮忙吧。”
这话一出，赵青苹心里顿时明朗起来。
是了，哪里还有比她亲娘更可靠更合适的人选呢！
她说道：“娘，只是帮我盯着女工干活，防着她们偷偷带了布料出去；再就是每天放工的时候，按件结算工钱。娘您脑子聪明，做这些再轻松不过了！”
柳娘子：“……”
闺女这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见柳娘子不说话，赵青苹又道：“娘，我一个月给您开一两银子的工钱，你就发发善心，帮我顶几个月吧。等翠儿成亲了，我这边有人帮忙了，就不劳累娘了——”
一两银子的工钱？
柳娘子有些意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