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养成为赢家，一定和他此次漕镇之行有关联。
曹顺正猜测着，就听到小泉山夫说了：“本来，围绕后保处处长的人选，大家是有争议的。”
小泉山夫看了一眼犬养，颇有意味的说道：“按照小猪史大佐的意思，后保处较之前特勤机关行动处提了一格，犬养的资历略显不够，所以，他提议，现在漕镇代理大队长熊本少佐的军衔已经晋升为中佐了，他的资历比较老，做事情也比较稳重，应该由熊本清五中佐担任处长比较合适。”
让小泉山夫这么一说，犬养脸上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好在小泉山夫话锋一转，接着又说道：“不过，今天早上犬养带着一中队全歼太湖支队残部的消息一传回，平西将军就作主了，这不，一个多小时前，他在给我发来的电报里说了，让犬养君回上海主持后保处的工作。”
曹顺加了一句：“那如果再加上犬养君刚刚破获了漕镇地下党，还消灭了两名地下党成员，是不是也该升中佐了？”
小泉山夫马上回道：“这个是必须的！”
这时，曹顺暗地里瞄了一眼牛东升。
本以为提到破获漕镇地下党的事，牛东升可能会感到不舒服。因为他一直认为，还有三个人逃跑了，或者有三具尸体在漕河中没捞上来，今天中午这一点，于他而言，多少有些遗憾。
但是，牛东升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曹顺心想，也许，此时的他心里正百味杂陈，没心思顾得漕镇刚发生的事情吧。
牛东升之前在犬养面前态度很强硬，在曹顺看来，他的底气主要是来源于那封小猪史给他开的介绍信。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和小猪史穿一条裤子的。
没想到，才一转眼的工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事就发生了。
现在，小泉山夫突然变成了特高课的高级顾问，名义上是去协助小猪史工作，事实上，就冲小泉山夫现在的高兴劲，傻子也能看出来，肯定是小泉山夫这回把小猪史给架空了。
所以，此时牛东升傻眼了，也实属正常。
当狗的，自然只能靠主子的面子混江湖。
主子失了势，当狗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至少是面子上过不太去吧。所以，牛东升现在的心理，他能够理解。
不过，在曹顺看来，这牛东升确实是个人物，这种情境之下，他还能如此冷静，依旧那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实属难得。
然而，曹顺想起一事来，突然发现，现在最应感到失落的人，不是牛东升，而是他曹顺才对呀。
特勤机关降格成了后保处，犬养这个少佐当头头，那么，情报处不等于是跟着降了一格，说不定都不叫情报处了，改成叫情报组了。自己这个副处长，要是连个组长都当不上，连王巧林杜小然都不如，那就亏大发了。
更为关键的是，小泉山夫拍拍屁股跑特高课去了，那自己当初送他的那一箱子真金白腿，不等于打水漂了？难怪这小泉匹夫如此高兴的，是因为他可以拿“不可抗拒因素”为由头，甩掉自己这个包袱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亏，血本无归呀。
之前，为了报仇不得不低下头去当日本人的狗腿子，曹顺觉得自己活得够憋屈的，可没想到，当一条被遗弃的狗，更让人感到憋屈。
“麻麻批的，这种当狗谋财的生意，真的不好做，亏得棺材本都没了，还没地方说理去。”
曹顺心里骂着，嘴上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小泉山夫转头冲牛东升微微一笑，说道：“牛先生，以后曹桑就靠你多多关照了。”
不等曹顺有什么反应，牛东升已经回答了：“六少是大佐阁下的朋友，也是帝国忠诚的朋友，这个我知道的，所以，以后还要他多多支持我呢。”
这两人一唱一和，曹顺完全不知道所以然了。
在漕镇的时候，小泉山夫还说，之所以着急回上海，是因为有个贵人要着急见曹顺。现在，他又拜托牛东升关照自己，更令人感到意外的人是，这牛东升居然大颜不惭的回应，好像自己已经是他的手下一般。
前面，曹顺想到过一种可能，即特勤机关说是降格，实则是撤销，那么，围绕他曹顺本人的出路，极有可能是两条：一是在犬养手下，二是那个所谓的贵人把自己要走了。
可是，现在突然变成了牛东升关照自己，难不成，他就是那个“贵人”？然而，这事用脚后跟想想都能想明白的，那个贵人要在上海见自己，牛东升可是一直在漕镇，和自己在一起，他一直看得到自己，想说什么也随时可以说，不需要跑回上海再说。
不过，尽管如此，曹顺一想到牛东升极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上司，头就大了。
在漕镇的时候，曹顺虽说没有明着得罪过牛东升，可是，他是站在犬养一头的，几次牛东升与犬养意见不合，他曹顺都是向着犬养说话的。而这牛东升看着就不像是那种心胸十分开阔的人，想必这种细节，他肯定会在记在帐本上，找自己秋后算帐是迟早的事。看書喇
不过，好在曹顺此时察觉出了一点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来。
即，从小泉山夫的话里，他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自己很可能要被小泉山夫带到特高课去了。
同时，他也似乎明白了，在特高课，中国人所在的机构，级别最高的，就是眼前这个牛东升。
所以，小泉山夫将曹顺带到特高课之后，不可能直接领导他了，就像是在特勤机关那样，中间还隔着个刘志那样的处长。
只是，在特勤机关，小泉山夫一手遮天，刘志虽是曹顺的上司，但小泉山夫却可以越过刘志使唤曹顺。而在特高课，眼下小猪史还在，小泉山夫也得有所顾忌，所以，他才有“拜托”牛东升这一说。
想明白这些关节之后，曹顺释然起来。
生意人，本以为血本无归了，突然又发现，扔出去的钱没有完全打水漂，自然是件值得释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