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人当狗，还不如真狗。真的狗挨了主子欺负，还可以怼叫两声，像狗一样的人，连叫都不敢叫出声。
这会，曹顺明知人家能把自己当猴耍，却不能翻脸，否则，就不是一条听话且忠诚的狗了。所以，他还是像前面脖子上被架了刀一样，依旧不说话，只是继续嘿嘿傻笑。
狗的哲学，他也懂一些的，虽没老武那般精深，但至少知道，委屈自己搏得主子一乐，也是有一定价值的。比如，冠之可爱，或者卖萌，等等。
站在一边的牛东升，也知道眼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闹剧，他去拔枪的手停住了，同样和曹顺一样嘿嘿傻笑。
只不过，他的傻样是真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一条招人喜欢的狗。
这时候，犬养小心的问了一句：“机关长，你刚才说的，都是真事？”
小泉山夫点了点头。
随后，他脸一板，严肃的说道：“犬养处长，之前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不再是机关长了，以后就称呼我大佐阁下就可以了。你的，一定要记住。”
犬养倒不含糊，当即双脚一并，点头致意，并大声回答道：“嗨，大佐阁下。”
这一下，刚刚脑子反应了过来的曹顺，马上又掉进了迷雾之中。
看来，在自己没到之前，他们两个应该是说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自己仿佛错过了获取重要消息的绝好机会。
曹顺知道，向第一个人说事的时候，肯定是最详尽的。等再次向第二个人重复时，说话者就会下意识过滤一些不必要的、或者是觉得不应该说的细节。而对想通过细节去复原事实真相的人来说，这恰恰是最要命的。
比如，现在小泉山夫和犬养的对话中，传出来的消息是，“小泉山夫不再是机关长了”，曹顺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知道，就得复原事情的发展过程。
第一感，小泉山夫不再是机关长了，曹顺觉得，这怎么可能呢？
接着，曹顺就想到了一件事：难道，自己猜测金礼慧要报复小泉山夫的事情，竟然来得如此之快，才两天时间，就让小泉山夫丢了官？
可是，转头一想，又感觉不对呀。
小泉山夫丢了官，还能如此高兴？难道，他是因为自己虽然丢了官，但刚刚晋升的大佐军衔并没有降，所以觉得结果比预想的好，所以有点劫后余生的高兴？
马上，曹顺就否了这个判断。显然，小泉山夫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确切消息，仅仅是一句话，就引来了曹顺漫天的猜疑。
不过，满肚腹疑归腹疑，但曹顺还是硬憋住没有问。
看曹顺不出声，犬养拿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悄声说道：“曹桑，还不赶快恭喜小泉大佐阁下？”
听了犬养的话，曹顺就不再只是腹疑了，而是变成了一阵腹诽。心想，小泉山夫机关长都不是了，丢了官，我还恭喜他，真要惹他拿砍自己一下？犬养这是有何居心？亏得我曹顺还把他当朋友，太不仗义了。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他娘的，犬养这狗日的连婊子都不如。
“曹桑他还不知道这事，我没得及告诉他。”
正当曹顺不知道如何回应时，小泉山夫替他解了围。
恍然大悟的犬养这才想起来，刚才确实没听小泉山夫和曹顺说这些事，马上就解释道：“曹桑，小泉大佐阁下现在已经荣升特高课高级顾问了。”
曹顺觉得，怎么听，这都像是开玩笑的话，所以，他张了张嘴，没出来声音，只是看着小泉山夫。
心想，这两个家伙现在越来越会玩了，自己根本跟不上他们的节奏，还是少说话为妙，以静待变，自然是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
曹顺还在以静待变，免得自己真被小泉山夫和犬养当猴耍，但一旁的牛东升却有动作了。
牛东升冲小泉山夫鞠了一躬，态度十分诚恳的说道：“恭喜小泉大佐阁下，特高课定将在你的统率下开创新的局面。”
曹顺知道，牛东升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甚至，他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即，他是那种他想和别人开玩笑，可以。要是别人想和他开玩笑，他很可能会当真，弄得大家很尴尬的那种。
所以，听牛东升也跟着这么说，才确信刚才的话，不是小泉山夫和犬养合起伙戏弄自己。小泉山夫确实是不再是特勤机关的机关长，而是特高课的高级顾问了。
可是，自己才离开上海两三天时间，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有一点，曹顺是知道的，特高课并没有机关长这一职位，反倒特勤机关有。这是内部机构设置的缘由，无关职位高低。
按照惯例，特高课负责人，可以称为顾问，也可以称为机关长，还有以军衔称呼，这个根据负责人的喜好来定。比如说，小猪史好大喜功，所以大家都叫他机关长，实质上，他的委任状上的职务还是特高课高级顾问。而小泉山夫想低调，就让犬养称他为大佐阁下。
现在，听犬养说，小泉山夫是特高课高级顾问了，又一个疑问上来了：那么，小猪史被小泉山夫挤掉了？
小泉山夫似乎看出曹顺的疑问，就笑道：“这是上海驻军机构内部的一次整体调整，昨天下午才定的。我去特高课协助小猪史大佐工作，原来的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特勤机关降一格，改制成后勤安全保卫处，由犬养君任处长，依旧直属于华中派遣军司令部。”
曹顺一听，赶紧向犬养鞠了一躬：“哦，那恭喜犬养君了，这回你得请客。”
犬养咧嘴一笑，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虽说没能从少佐升到中佐，但是，职务是实实在在的提了一级。况且，官升一级，军衔升级是迟早的事，不急。
要是小猪史真的还在特高课的话，意味着小泉山夫不过是平调，并不是得到晋升。那么，在这一次调整中，最大的赢家，其实就是犬养这家伙。看来，此次漕镇之行，对他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现在在看来，在漕镇的时候，犬养和熊本清五之间明争暗斗，看来也不是无中生有，应该有缘由的。从结果来看，犬养成了最终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