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犬养，风衣男之前的高冷一下子就没有了，而是变成了带着点谄媚的语调说道：“犬养太君，我是上海特高课的牛东升，这是我的介绍信。”
“特高课？”
“是的，我直属于小猪史机关长指挥。”风衣男眼睛冷冷的在房间里其他人脸上扫过，然后说道，“犬养太君，能否借一步说话？”
风衣男说借一步说话，自然是有话要和犬养单独说。可犬养却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只是朝曹顺看了一眼。
特高课与特勤机关的关系紧张，这是众所周知的。这个自称是直属于小猪史指挥的牛东升，他莫名其妙出现在漕镇不说，还突然找上门来，犬养担心会是有什么猫腻。
他这会朝曹顺看，自然是在征求曹顺的意见。
而曹顺那边心里更是打着鼓。
昨天，他还和李媚在扯什么特高课派人到漕镇，查到了地下党人的消息，还分析出了什么沈子卫与姚旧统有数次交往，天上地下的掰扯了半天，今天居然真有特高课的人出现了，不仅出现在漕镇，还出现在他家里。
“这都是哪跟哪啊，晕死一条街！”
当然，纳闷归纳闷，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道理，曹顺还是明白的。
来人自称是特高课的，还带着介绍信，身份应该不会有假。听这名字，应该是个中国人。既然人家直截了当要找犬养，自然只能先让犬养摸摸他的底再说。
曹顺这一愣神，犬养以为曹顺是叫他别跟这叫牛东升的风衣男走。其实，他内心也是这样的想法，纯属顺势揣测。
小泉山夫与小猪史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现在自己当着曹顺的面，自己和特高课的单独去说事，要是以后曹顺在小泉山夫面前说一嘴，到时恐怕会引起误会。
于是，本抬起了半个屁股了的犬养干脆又坐回到座位上去，还给边上一个空碗倒上酒，招呼起那个风衣男来：“牛先生，中国人有句话，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应该也还没吃中午饭吧，来，来，先坐下喝一碗再说。”
犬养是个酒鬼，酒桌上的招呼，自然是熟门熟路，天然优势在手。只要那个牛东升喝上了酒，就没有套不出来的话。
听犬养让自己过去喝酒，牛东升眉头皱了一下，依然只是站在门外，没有要抬脚进来的意思。
犬养看牛东升站那里不动，脸上露出愠色来：“怎么，特高课的人，就这么不给我们特勤机关面子吗？”
犬养没说牛东升不给他犬养面子，而是说特高课不给特勤机关面子，这事就是成心往大了去说，让牛东升下不了台阶。
牛东升干笑了两声，只得开口说道：“犬养太君，此事涉及地下党，情况紧急，还请借一步说话。”
一听“地下党”，犬养马上就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李媚，颇有点歉意的说道：“曹桑，要不请李小姐回避一下？”
李媚倒是十分乖巧知趣，马上明白这里就她是多余的了，赶紧起身走开，边走边说道：“没事，你们说事情，我这就回房间去。”
可是，等李媚走远了，牛东升只是看着曹顺和杜小然，还是不开口。
曹顺知道牛东升是什么意思，马上站起来招呼杜小然;“杜组长，咱俩也回避一下吧。”
可是，曹顺刚想走，犬养却拦住了他。
接着，犬养对牛东升说道：“杜组长暂时回避可以，曹副处长必须要留在这里。”
看出犬养十分坚持，牛东升认真打量了几眼曹顺，然后问道：“你就是漕镇六少曹顺？”
曹顺看这目中无人的家伙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了，当即挺了挺胸，咧了一下嘴角，淡然笑道：“怎么，看着不像？”
只问了一句，牛东升没再答理曹顺，而是又转向犬养：“曹顺可以留下，这位杜组长请便吧。”
杜小然虽然心里有气，但看曹顺在的面子上，也不好发作，转身向犬养和曹顺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事实上，他才懒得在这里和那个风衣男较劲，大门外，还得盯着许国品那边。
作为老牌包打听，杜小然感觉到今天有些不对劲，漕镇肯定要发生一些事情。所以，许国品那边，绝对要盯紧了。万一出什么意外，他和曹顺都不好在小泉山夫那边交待。
等杜小然一走，那个牛东升一步跨进房间，抓起桌上犬养刚才给他倒的酒，咕嘟咕嘟两口就喝干了。
跟丢了那四个人之后，牛东升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先去了小泉大队，又跑到曹府来，早已经口干舌燥，这碗酒正好可以润润喉。
这牛东升，正是前阵子被姚旧统和老武骗到野鸭浜去过的那个逃兵。
当然，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什么逃兵，而是上海特高课的一名特工。
喝完酒，牛东升边把介绍信给犬养递过去，边自我介绍：“我奉小猪史机关长命令，于半个月前到达漕镇，本是要以逃兵的名义潜伏进水匪平头猴部的。”
犬养听熊本清五提起过水匪平头猴，好像熊本清五已经招降了平头猴手下的一个亲信，正在谋划收编平头猴部的事宜。当然，他也知道前不久，小泉大队得到平头猴那边内线的情报，成功围剿过游击队太湖支队一部的事。因此，对于平头猴，他不算陌生。
现在听这牛东升一说，当即好奇的问道：“你从水匪平头猴那边过来的？”
然而，让犬养一问，牛东升脸红了起来，欠了欠身子，带有点不好意思的口吻说道：“很抱歉，中间出现了意外，我受了伤。前阵子，一直在南边的华塘养伤。”
“为什么要去华塘？”
“漕镇有问题，我怕自己受了伤，会被人追杀，所以暂时到华塘去避避风头。”
“你可以去小泉大队找熊本啊，在那里谁敢动手杀你？”
“之前，我觉得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所以，最好能够先隐蔽下来。”
“那你现在伤好了？”
“好了。”
“那你找我什么事？”
犬养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牛东升是特高课的人，伤好了，要么继续去找平头猴执行潜伏任务，要么回上海找小猪史报告去，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牛东升却似乎没有听懂犬养的意思，继续说道：“我养好伤后，回到漕镇来，本是要找一个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是的，此人外叫‘药酒桶’，公开身份是平头猴在漕镇的线人，事实上，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
听牛东升提起姚旧统，犬养和曹顺一块瞪大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