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吗？”
“不冷。”
“真的？”
“嗯，真的，不冷。”
“其实冷的话，也可与我说的，我这位置还很大，两人睡不挤。”
“不妥。”
“那你就是冷了。”
“……”
摇椅上。
陆长生已经迷迷糊糊。
他不是很想说话。
只想赶快睡觉。
真的很困……
“我不冷，真的，睡觉吧。”
“那，睡吧。”
“好。”
“……”
明月皎洁。
漫天雪花。
风声呼啸。
却不扰人。
南宫执月没再说话。
她闭上眼，却半晌，升不起倦意。
始终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本以为自己此生只能受制于点香阁，却未曾想，还能迎来自由身。
满身枷锁伴随着蛊虫死去而尽皆挣脱……
这轻松至极的心灵……
不真实。
实在是不真实。
南宫执月重新睁开眼，她侧身躺着，借着清冷月光，静静望着陆长生……
良久。
好似梦回三年前，眼前缓缓浮现那少年无措的身影，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施以援手，竟会成为今日帮助自己挣脱泥沼的稻草。
记忆里那落魄少年……
与摇椅上鼾睡的陆长生……
慢慢重合。
却亦是宛若为其披上层朦胧面纱，轻薄无物，让人看不真切。
她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当初的少年……
本以为仅是作诗作的好，却未曾想，竟还有经商从政的头脑……
并且……
每次遇见事，他的想法，还都那般的出奇。
他是个有才之人。
但，他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例如三年前，他身在何处……
例如现在，他为何会与女帝产生交集……
例如经商，他为何能想出这般多奇招……
例如从政，他为何能看的这般真切……
太多，太多，自己不了解的，实在是有太多。
尽管，自己知道，陆长生不会害自己，可，还是很想了解，知晓陆长生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成为如今这般模样。
南宫执月慢慢伸出手。
像是想要亲手将陆长生身上那层朦胧面纱揭开……
可刚虚握两下。
房门处传来响动。
吱呀——
木门被人推开。
南宫执月素手僵直。
双眼微眯。
艰难看清来人，她愣神片刻，连忙爬起，弯身施礼。
“陛下，民女……”
“……”
苏沐清抬手。
素手光华涌动，她封住陆长生五觉，保证陆长生不会因各类原因苏醒。
而后。
关上房门。
她眼眸清亮，望向南宫执月。
“在此地，不用喊我陛下。”
“……”
果然……
陛下未曾告诉陆长生自己的身份。
她这是让自己为其保守身份。
南宫执月是个聪明人。
她明白苏沐清的意思。
改口轻唤。
“苏姑娘。”
“嗯。”
苏沐清点头。
而后。
再无他话。
场面忽的陷入寂静。
虽说平日间见多了权贵，与国师亦是有几分交情，但遇上苏沐清，这位大夏的女帝，如今的陛下，却还是有些被其身上那若有若无缭绕的威严气息，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南宫执月很拘谨。
静静站立原地。
娇躯轻颤。
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穿的太过单薄。
白皙肌肤，精致锁骨，两条吊带，静静挂在肩膀处。
除此之外，再无衣物。
“到可真是位难得的美人。”
苏沐清打量着，她率先打破沉默，神情淡漠，“穿上衣物吧。”
“是。”
南宫执月轻声应答。
她取过厚重衣物。
简单套上件雪白貂绒。
同时。
苏沐清搬来张椅子。
随意坐下。
往后……
再度陷入寂静。
这气氛很怪。
说不上是哪儿怪，或许是因为，苏沐清始终不说话，且不说目的？
南宫执月试着揣度。
揣度苏沐清的心思。
可，她难以揣度……
因为苏沐清实在是隐藏的太好，双眸本该是心灵的窗户，但苏沐清那双眸子，却宛若星河般浩荡，让人看不清情绪。
不过……
南宫执月觉得，结合先前，自己或许，也能猜到几分。
“陛……”
“苏姑娘，民女与陆长生，仅是好友，算是知己。”
“关系止步于此。”
她率先说明。
观察苏沐清的反应。
那双眼眸，好似温和了些……
“知己。”
苏沐清淡声道，“也该注意分寸。”
这话……
是在提点。
南宫执月听出来了。
与她猜的大差不离，苏沐清的确是因为她与陆长生太过亲密，所以误会，由此，才会这般晚了，还来这偏房。
“民女会知晓分寸的。”
“嗯。”
苏沐清点头。
眼眸总算是不那般清冷。
她取过椅子，兀自坐下。
“我知晓，陆长生与你有恩，你也与他落魄时，多次帮衬。”
“我也知晓，你乃是陆长生的红颜知己。”
“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身为女子，该知晓礼义廉耻，虽说你之前乃是点香阁花魁，但，如今，你不是了，便该学会注意这些。”
“我会教你。”
“民女定会认真学。”南宫执月连声道。
“嗯。”
苏沐清很满意。
南宫执月是位识相的，也是位聪明人，她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费力。
至于时不时会不带脑袋的上官……
那是没办法。
谁让她与自己相识这般久呢？
只能是不时迁就迁就……
“我其实，倒也还挺欣赏你的。”
苏沐清道，“能在风花雪月之地，保持赤子之身，恪守本心，实在是不易，我相信你，日后会有大作为。”
“陛下谬赞。”
“不必喊我陛下，莫要忘了。”
苏沐清提醒。
南宫执月不语。
“还有，日后，出门在外，也莫要多语。”
“这京城，不像点香阁。”
“你之前的遭遇，我都知道，还有很多事，你得多学着。”
“但你很聪慧。”
“会学的很快。”
“我会教你。”
“如何做个本分的人。”
……
……
……
苏沐清走了。
说些如此这般的言语……
她走了。
南宫执月稍稍松口气。
果然……
面对陛下，可不比面对那些权贵来的轻松，相反，还很有压力。
毕竟……
身份摆在那。
实在是太尊贵。
不过……
想起方才那些言语，南宫执月已经能体会到其中是如何意境，她暗暗轻叹。
“果然是误会了。”
“但……”
“你啊你，你是怎么会让陛下看上你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