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茶舀了一勺刚入口，舌尖一阵颤栗，整个大脑都僵了，立马又呕出来，连同舌头都吐了出来，几日滴水未进粒米不咽的身体，呕出酸水儿来了。
“你故意的吧？”
也不知道安离州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丝毫不意外唐茶会有这么难看的脸色，应声道，“我存心的。”
唐茶，“……”
肚子里像火烧一样的饿，前胸贴着后背，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咸味儿未散，就更加口渴。两眼翻白，却也不想在吃东西了。安离州眼瞧着她脸色不正常，觉得这次好像玩儿脱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脸颊，“喂，你没事儿吧？啊？”
唐茶脸色一紧，昏昏沉沉的躺了下去，她脖颈处冒着一连串的血珠子，安离州心下一颤，“来人，快来人啊。”
整个后院儿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晚桐院了。
唐府那块烫金的牌匾下，唐远程迎轿而跪。说起来官家里面，上三品中属唐远程这个丞相和皇家走的最近，单说这些年来，屈尊来他家里的次数，都有一两次，已是莫大的恩宠。
朝上皇后言说唐茶为钦定的晋王正妃一事后，几个贵妇人少不了疏远了李云芳，她在府内无事，出门受人白眼，同唐滢险些将唐茶折磨死。
外头那丑恶唐家大小姐的名声，自是她花了重金叫人散出去的，街头坊间，茶馆酒肆说书的先生，分了几回讲了众多版本。
如今凤驾到了家门口，肯定是来瞧自家儿媳妇的。
唐茶如今尚蒙在鼓里，不晓得她已经是皇后指名的晋王妃了，大抵现在还做着成为襄王妃的美梦。李云芳不禁心下犯愁，皇后一令，必召见唐茶，如此，还怎么隐瞒？
长垣跟在仪仗队后面，磨磨蹭蹭的不愿意上前。轿子一落地，长垣迫不得已打算硬着头皮上前去，后头有人叫了他一声。
“殿下？”
长垣回首，是个影卫，右颈烙有孤雁形的记。
顿时眼皮子一跳，先把皇后搁那儿，去见了那个影卫。他是刚刚从城外赶来，就是跪也来不及跪，只退了一步躬身道：“殿下，城外……”
他压低了声音，长垣刚刚能听见，脸色一白，顿时骇然，“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
“谁？”
“不知道，带了不到五十个人，把整个庄园给抄了。”
长垣震惊之余，也有些狐疑。刚好撞上影卫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眸子里都是懊悔和后怕，他可能是唯一逃出来的一个，衣裳不见一处完好，脸上也是血污。
若不是右颈处那块形似春燕的烙记，真像是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
长垣想起昨个和殿下抓奸抓到安夜潭头上，不禁打了个冷颤，想到也并无这个可能，一时冲动，叫那影卫等一下。这时候皇后才刚刚下轿，一双眼珠子一瞪，“离州呢？”
长垣匆匆过来请辞，说有急事，便理也不理皇后转身就走。
都到了唐府跟前了，安离州这么一走，改天在传出去说唐茶的相貌吓的晋王殿下到门口走了回路。可不是要传出更大的笑柄来，皇后面色一紧，“放肆，你给我站住！”
长垣连头也不回，一溜烟就没影了。
这特么是主子的娘啊，要搁平常长垣在跟前是动也不敢乱动的。但安离州平时对皇后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按照殿下说的，面子上的礼数凑合凑合过得去就得了。
“臣，唐远程，恭迎娘娘凤驾。”
皇后一眼看见仅跪在唐远程身后的那个女人，李云芳。早些年见她的时候，倒是和她那女儿一样出落的漂亮干净，是方圆京都里数一数二的才女。
想来，还欠着她点儿什么。
皇后欠下的东西多了去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欠李云芳点儿什么，就作罢了，也不叫人家起来，就搁大门口这儿跪着，看了一圈儿，有些怒气，“茶儿呢？”
这一声茶儿叫的人真是心惊胆颤的。
好像皇后和唐茶的关系很好一样。
整个唐府上下都出来迎接了，独独不见唐茶。李云芳谦笑道，“娘娘莫急，茶儿有伤在身，故才未能相迎。”
以前和皇后说说话儿，当时闺中密友，那时候端木梓宁还不是皇后，李云芳还不是丞相侍妾。现在一站一跪，说话都得规规矩矩的，那还敢叫一声梓宁，必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娘娘。
皇后还欠她点儿什么，她记得可清楚了。
“伤？”，皇后眼皮子动了动，睨了她一眼，“那本宫岂不不负此行。”
在后宫时，每逢年初正月十九，唐茶都会到宫里走一趟，远远瞧着都是一瘸一拐的，想来在丞相府没少受折磨，也怪那孩子命苦，投胎进了宁雨露肚皮里。
门前一番寒暄，晚桐院里安离州早把唐茶抱了起来，一路翻墙跑了出去，丝毫不晓得皇后就在正门口。他信不过外面的大夫，直接将人抱回了晋王府。
从后院跳墙进去的，侍卫见了直接拦下，安离州心急，亮出了晋王的令牌。几人跪地高喊：“恭迎殿下。”
几个侍卫也是一脸懵逼，才刚送走娘娘和殿下，怎么才一会儿时间，殿下就折了回来，还抱回来一个姑娘？
唐茶云里梦里，听人跪拜，高喊晋王殿下。又梦到那副冥棺，摇摇欲坠的入了土，她糊里糊涂嫁作晋王妃，与他同葬。冰冷的死尸就躺在耳畔。
冥婚之阴，若心存怨恨，秽及后世百年。
长垣猛地打了个冷颤，现在的正午太阳不那么晒人了，也不至于阴冷，可他刚刚明明感觉到一股子森森的凉风，从脖颈直入五脏六腑。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前面那个影卫见他面有不适，折回来问，“殿下，请快些。”
长垣刚刚心急，没有留意这个影卫带的路，从唐府出城，要往南走，在走两个路口，就是春风巷，今天二十号。
现在，刚过午时。
长垣脸上那张安离州模样的面皮露出紧张的神色，春风巷是京都第一大巷，也是最后一条巷，它紧挨着一条长街，这街没有名字，白日里也很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那影卫也没有任何不一样，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