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檐屋顶,环宇楼阁,水榭花都,阳光下流光溢彩的宫殿被日光折射,便留了一地浮萍。
最高处的宫殿——
俊美男子着了绣有精致飞龙盘旋的长衣,正握着折子踱步,玉冠旒冕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却连掀一下眼皮也不曾。风声飒飒,窗未动,下一瞬已有人跪在他脚边:“陛下!沈暝将军近日……”
男子声线慵懒:“近日如何?”
“没有动作。”
“他不去调查尚书死因?”
“他把此事交给了他府中的下属,便那日同他一起出席琉璃宴之人。”
他倒是想起来了,那日琉璃宴,宫灯葳蕤处,女子白纱遮面,眼波流转处尽是魅惑风情。
“叫什么?”
暗卫思忖了会:“季凉初。”
完全陌生的名字。
“去查她的身世和沈暝深层的关系。”
“是。”
又一阵风,宫殿恢复死寂,良久,新帝眯眼道:“来人,沐浴更衣。”
天牢外。
新帝伸手拦住身后欲开口的公公,不急不缓的,“都待在外面,孤一人进去。”
奴才哪里有质疑的余地:“是。”
天牢里面的走道狭长而拥挤,四面皆是铁棍做的栅栏形状的牢房,看似不堪一击可想要破它却难如登天。
绣着五爪金龙的长衣摩挲着地面,绽出冷冽的压迫感,半晌,新帝终停在最为隐蔽的牢房外,冷静端详着被关押在里面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中年男人。
不急不缓的打开折扇,他姿势飒沓一派风流:“说来也巧,今日孤遇到了一女子,她和你性子很像,也都姓季……”
距离交案时日只差两天,季凉初查出真相却没有证据,也是焦头烂额,偏在这焦头烂额时,又被沈暝通知去宫中一趟。
“皇帝要我去汇报如今情况。”沈暝任由邛褚给他更衣绾发,波澜不惊,“但这件事我交给了你,你便和我一起入宫。”
季凉初不了解皇帝为人,只从魔宫人口中了解过一二,说是狸猫换太子偷了这天下的贼。
她想起琉璃宴上皇帝隐在晦暗日光下的模样,他看似傀儡,实则有雷霆万钧之力。
季凉初本不愿,却还是应了。
邛褚思忖着沈暝带季凉初的缘由,有些分神,竟把沈暝的发绾的松散,沈暝皱起眉:“邛褚退下吧,季凉初,你来给我束发。”
嗯?
季凉初看着邛褚苍白的脸,对上她递给自己的梳子,想着这今后夫妻两的事自己还是不掺和的好,便道:“我不会。”
沈暝不重不轻的看她一眼:“嗯?”
“会会会,我会。”
季凉初手指纤长,肤若凝脂,穿插在他发间时竟然他有了些许的困意。他自镜中查探她所有神色,捕获到她长长睫毛覆在眼时柔软一幕。
她居然也会柔软。
这让沈暝感觉挺惊奇的。
新帝坐在高位飞龙盘旋的龙椅处,他垂头翻阅着奏折,察觉到公公领着二人进来方轻轻抬眼。
撑头道:“调查的如何?”
沈暝示意季凉初出面,她便往前走了两步,恭敬道:“尚书死因已查明,但背后操纵者还未查出。”
“那什么死因?”
“楚国有自南疆引入的蛊虫,可快速置人于死地,且令尸体快速腐败,看上去便如死去很久一般。尚书大人来琉璃宴时身上佩戴许多合欢花香囊,合欢花是激蛊虫觉醒的一要素,而酒是彻底唤醒蛊虫的东西。”
新帝想起琉璃宴上的尚书。
他饮酒后举杯祝词,话未说完便倒在地上,御医来时他已经死去,且根据尸体状况,御医便说他已死一周左右。
似乎是这样。
新帝斟酌着,皱眉道:“你说楚国?”
“是。”
他陷入沉默,沈暝拱手出列,分析道:“陛下,前段时日楚国长公主来我国联姻,后意外在我国境内服毒而亡,会不会是这般激的楚国对我国异常不悦,故而才使出这招来?”
季凉初瞬间明白了沈暝的意思,立刻也道:“那蛊虫除了南疆便只有楚国有,且楚国王室擅用蛊虫。”
新帝面色隐晦不定。
他把玩着腰间绑缚着的玉佩上的流苏思忖着,片刻后才道:“可有证据?”
“蛊虫便是证据。”
新帝问:“那蛊虫呢?”
季凉初迟疑着,倒是沈暝又出面解围:“前段时日担心会落折辱尚书大人尸体之名,便一直未动。”
“折辱尸体是一说,折辱国土之名又是一说。”
沈暝认真道:“臣知晓,这便去做。”
“明日把蛊虫送来,另外。”新帝叫住沈暝和季凉初退下的步子,“听说这件事是将军手下,季凉初姑娘查出来的?”
季凉初不知此事的火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但还是折身拱手道:“是。”
“琉璃宴过后,赏。”
“谢陛下。”
待一前一后身影再看不见,年轻帝王方摘下腰间玉佩,他摩挲着玉佩,眸色微沉,“嗤,沈暝倒是又得了一名大将。”
出宫后,季凉初就发现了沈暝的不对,他开心的有点异常,至于如何异常……
比如他现在正拉着自己买胭脂水粉。
季凉初脑壳子疼。
“这款胭脂如何?”
“好。”
“这支步摇呢?”
“好。”
“这布料若做长裙如何?”
“好。”
……
季凉初看着挂在自己身上已经快挂不上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感觉到了些许的绝望:“将军可是要送邛褚小姐礼物?”
沈暝头也不回,嗤道:“我送她礼物做什么?”
“不送给邛褚小姐的话……”季凉初脸色怪异的问,“难道将军自己留着穿?”
沈暝不悦回头瞪她一眼,季凉初立刻变乖,谨言慎行道:“那将军买这些是为了什么?”将军府里除了邛褚没谁能值得他这么费心费力,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肯定镇压不住。
沈暝道:“给你的。”
季凉初:“……”
“你查出此案功劳最大,这些都是给你的。”
可这些她都不喜欢啊,特别是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季凉初丧着脸看自家尊主又挑了最为花哨的绣着大红色牡丹花的长裙:“这个好看嘛?”
“送、送我的?”
“对。”
对上沈暝的笑脸,她颤声道:“……好、好看。”
活着重要,活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