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钻进浴室的时候墙壁上的水雾还没有散, 屋内热气腾腾,熏的人头脑发晕。

  她头晕眼花,一想到祁音刚从这里出去没多久,墙壁上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温度就大脑直涨。

  在热气熏烟之间, 她疾快的打开水龙头, 试图净化一下自己那污浊的大脑。但等水流落下, 一股黏糊糊的感觉贴上肌肤, 才突然想起来没脱衣服,也没拿换洗的衣物。

  随之而来的,江榆意识今天第二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怎么换衣服……

  江榆一边苦恼的想着这个问题,一遍把自己脱的光溜溜的用水冲刷着。

  “…………”她在内心为自己点上一根蜡,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蠢成这样,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换洗的衣物就在背包里, 被她刚才塞回去了……

  但她总不能穿着这已经被淋的不能再湿的衣服出去吧……

  就先不说衣服干不干净,穿出去等于白洗了,单说她这紧紧贴在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服。

  祁音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在□□……

  江榆想着低头往那处看了一眼。

  。。。。。

  一马平川……

  好吧, 可能不会以为在□□,只会认为她是个神经病。

  但不管这两种情况发生哪一个,她都再也没有脸见人了。

  所以为了杜绝一切的可能性, 她还是得换衣服的。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换?

  “…………”江榆木着脸, 深吸了一口气,只当是为了避免更尴尬的场面自救,大声喊道, “学姐,你能帮我拿一下内, 换洗的衣物吗?”

  这话说着和烫舌头一样,江榆“斯”了两口气,等着祁音回话。

  “你是说你刚才拿的那个内衣吗?”祁音语调散漫,明知故问道。

  江榆想拿块砖把自己敲晕过去:“……还有里面的睡衣,红色绒绒的那个。”她刻意绕过内衣。

  “那内衣呢,不拿了吗?”但祁音却不依不饶的追问,仿佛情商极低,就是不肯依着她绕过这个话题。

  江榆在浴室里臊的跳脚,恨不得血洒当场。

  她从浴室头转到浴室尾,又从浴室尾转回浴室头,一直到听到门外缓慢靠近的脚步声才意识到什么紧急出声:“对,对对对!”

  声调极高,在浴室里恨不得吵出回音。

  祁音似乎是被她的嗓音给威慑住了,脚步一顿,停在与浴室相隔的数米之外,没有再靠近。

  “好。”祁音低低一笑,终于满意的转身去给江榆拿她要的东西。

  江榆一个人在浴室里表情都凝固了,她有点怀疑自己干了什么。

  说真的,她刚才有点害怕祁音直接开门进来问她,但是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呢,该有的风度还是有的,人家又不是流氓。

  好丢脸啊!!!

  她五官乱飞,极其狰狞,看了眼墙,在想直接撞死在墙上会不会吓到祁音。

  “叩叩叩——”随着敲门声想起,江榆着急忙慌的收回在空中胡乱飞舞的胳膊。

  她踌躇了两下,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前,打开了一个门缝,将头探了出去。

  除了头都贴在了磨砂制的门框上。

  “……给。”祁音看着她的动作轻轻挑眉,将细指勾着的衣物递了过去。

  “啊,好好。”江榆用扒着门的手接过,还不等祁音再说些什么,就飞速的又把门关上,“碰——”的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江榆的一句谢谢。

  祁音:“…………”

  她有些无奈的看了两眼门框上的阴影,似乎知道江榆之前看着她在害羞什么了。

  还是小孩……

  那边江榆飞快的把门一关,整个人反转过来贴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觉得自己有些没礼貌了。

  可老天,她也不想啊!!!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虽然不知道从的什么权,但江榆还是这么意思的安慰了自己两句。

  拿上衣服后江榆在浴室里墨迹了好半晌,要是在洗澡的话是能把人洗脱皮的程度。

  对江榆来说,再呆上一会,她头发都能干了。

  换个人可能都会以为在浴室里晕过去了,但出奇的,这次祁音没有再招呼她。

  江榆思考了一下,时间也不早了,祁音说不定已经睡过去了

  这么一想,她又忍不住高兴起来,要是真的睡过去了,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出去后不用再和祁音交流什么这个那个有的没得了,她还可以直接在沙发上睡到天明,安全度过今晚。

  江榆越想越有理,越想越高兴,觉得自己在浴室里墨迹的这会还真不是白墨迹的,现在这么一看,价值满满。

  她将内心点上的那颗白蜡撤掉,欢天喜地的换上了一个大赞,然后利索的换上内衣,再套上睡衣。

  她蹑手蹑脚的把门打开,生怕把在她脑海中已经沉睡过去的祁音吵醒。

  为了不弄出动静来,她还特意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弓着腰,束着手,一步一步轻手轻脚慢慢走。

  这动作极其猥琐,但江榆已经不在乎了,反正也没人看见,况且就算真的有人看见,只要不吵醒祁音也就值了。

  她就这么走了两步,很快,觉得有些不对。

  总觉得有道视线正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牢牢的粘在她的身上。

  生活中……没那么多……

  观众……

  江榆一点点转头,果不其然和祁音那不明所以还带点玩味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哐啷——”

  江榆仿佛听见了心中的赞被白蜡烛一脚踹飞取而代之的声音。

  她确实不介意有人看见她这副模样,但不是已经“睡着”的祁音啊!!!

  她打眼看去,祁音正坐在床沿上,一手扶着床,一摩挲着嘴唇,兴味盎然,似乎在思考她在干什么。

  “………………”这操蛋的世界!!!

  江榆极其不舒服的把弓着的身子站着,然后再把畏缩在腰前的手垂下,垂下后又觉得手不应该放这,她一顿乱放,一会捂着脖子,一会放到胯上,再一会有放到肚脐上。

  直到最后,将一只手放在脖颈后面挠了挠。

  江榆额角缓缓淌下一滴水珠,不知道是汗还是头发上残留的水。

  她一边搔着脖颈,一遍看向已经拉上窗帘的窗户。

  “这天真好啊,哈哈……”

  事实证明,人在尴尬的时候确实会装作很忙。

  但江榆来不及研究这些,就看祁音挑了挑眉。

  “是挺好的,”她眯着眼看了眼窗帘,“不过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去?”

  干什么……呵呵。

  江榆内心尬的不行,却突然装的一脸正经:“奥哦,那个我刚才腰有点疼,已经好了已经好了。”

  “腰疼?”祁音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

  怎么帮忙?

  江榆忍不住遐想,眼看又要想到不可描述的方向去了,抓紧摇了摇头:“不用不用,真的已经好了!”

  她说完快速向客厅的茶几走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其实两边连着,走到哪里祁音都能看到,不过她记得那块放着一个吹风机来着。

  祁音没再说话。

  江榆绕着茶几找了一圈,迟迟没找到她心心念念的吹风机。

  难不成不在这?

  江榆咬了咬唇,回想起来:“就是这啊,难不成真是我记错了?”她小声嘀咕,锤了锤脑袋。

  焦急的寻找了一会,依旧一无所获,就在江榆觉得实在不行不吹了的时候,祁音又出声了。

  “你在找什么,吹风机吗?”祁音不知何时手中多出来个吹风机,正松散的握着,“刚才我拿来用了,床头有插座,你到这来吹吧。”

  江榆顺着看过去,有些不太想动。

  但客厅这块唯一有的东西就是吹风机,何况她还刚洗完澡,正需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在找什么,要是拒绝的话那就真显得心虚了……

  “好。”这种事情再推拒的话那就真的太没道理了,只是过去拿个吹风机而已,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从祁音跟前经过了。

  江榆内心哭嚎着,步履艰难的一步步走向祁音。

  祁音一动不动,静静的等着江榆过来拿。

  一步走的和一百零八步一样,好不容易,江榆走到祁音跟前,伸手去拿那只吹风机。

  祁音很配合的往前递了递,就在要被江榆接过的时候手腕突然一转,收了回来。

  她面不改色轻轻启唇:“这块没有镜子不方便,我帮你吧。”

  江榆看着她缩回去的手一怔,随后道:“不用。”

  “嗡嗡——”她的声音被祁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吹风机响声盖住,祁音像是没听见一样,对着她向床头柜旁的藤椅撇了撇头,示意她坐上去。

  江榆尝试再说一次,但祁音没看她,垂着头又往上调了两个档。

  “你说什么,刚才没听见在试温度。”片刻后祁音大声道,“一会再说吧,先吹头发。”

  江榆:“…………”

  在两次尝试交流无果后江榆终于认命。

  祁音也是好心……

  她生无可恋的带着这份好心如祁音的愿做到藤椅上。

  祁音不再多言,拿着吹风机绕道江榆身后,勾了勾唇角。

  在江榆看不见的身后,祁音没有直接帮江榆吹头发,而是用指尖挑起她乌黑的发丝,微微俯身,送到鼻尖贪恋地轻轻嗅了嗅。

  ——熟悉的栀子花香。

  她极会把握尺度,在身下人好奇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就要转身的时候,祁音恋恋不舍的松开那缕发丝,任由她滑落,然后抖了抖低下披散着的头发,耐心的吹了起来。

  祁音的手指时不时会碰到她的头皮与脖颈,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开了空调,这人的手指依旧冰凉如初,倒是和她人很像,只是这搞的江榆就有些难耐了。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肌肤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一抖。

  她几次三番想叫停,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些似是不经意间的触碰却能将她撩拨的心弦乱颤。

  实在是有些……难熬。

  对于刚才还春心荡漾的江榆来说,这真的比杀了她还令人难受。

  她紧紧吊着一口气,手用力握住藤椅的扶手,咬牙硬熬。

  或许祁音真的该去看看耳科了……

  江榆脊背挺直,感觉仿佛坐了好久,久到就算是湿衣服也该吹干了,祁音这才不紧不慢的关掉吹风机。

  她绕到江榆身前,将床头柜上插着的插座拔了下来,理了一理,而后看向她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可以说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

  你吹个头发吹这么慢,我要是有什么急事黄瓜菜都凉了!

  江榆闷不吭声,好一会才吱声。

  不过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还没适应过来。

  “没事了。”她闷闷道。

  “没事了?”祁音很随意的反问,看起来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好吧。”

  如果不是没有理由,祁音用这么轻松的语气答她江榆都要以为她方才那些耳聋都是故意的的了。

  在祁音转身那一瞬,江榆抬手轻轻抚向被祁音来回剐蹭弄的有些发红的脖颈,又在人即将要转回来时飞速将手放下。

  她没由得一拍藤椅突然站起身来,很突兀的补上刚才没有道的谢,说完之后就要往沙发那处走。

  祁音在身后看着她转身的动作唇角间本就不易察觉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她轻轻拧眉,寒声质问道:“你又要去哪?”

  心中了然,所以在江榆抬手指了指沙发就要出声前先一步道:“不许去,你的毯子我给你拿过来了,盖这么一层你是想感冒?”

  语气里尽是不容置疑与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