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冕然跟着老人去了两个地方,每个地方都是隔着一点距离看情况,他是工业白痴,看不出什么来,老人倒是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蹲看不休,吴冕然也就跟着看看环境,陪着投入的老人。

  虽然看不懂,但吴冕然也知道维持这么大的厂区,和那些跟特大级怪兽一样的机器的运转,需要花多少钱。

  这就是一个吃钱的机器。

  谭大佬再大佬,也只是个年轻人,就算干了十多年了,他其实还是在创业初期,钱都得源源不断投入研发。

  年初谭滨拿那笔钱出来给他妈还账,对于这个三观都过于坚硬的重工业男人来说,真的算是有感情了。

  老人看进展,吴冕然看环境想事,等从厂区出来,天都黑了,他们出了安检区,跟过来的聂小同才过来跟他们说谭滨和投资人在二十分钟前回酒店去了。

  今晚有签完合同的晚宴,以及这也是送别宴,明天这些人大部分都要走了。

  时间还挺草率的,但聂小同说合同签的挺成功,部委那边的人也跟着去了酒店吃饭,吴冕然估计情况很不错,和身边的老人道:“那我和您一道去酒店?”

  他觉得和老人坐同一个车的事还是他提出来比较礼貌。

  老人今天对他很客气了。

  但老人听了失笑,道:“我就不去了,我是从老大那边临时回来的,就住在工厂宿舍那边,我签了保密协议,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出门,等过几天吧,等能回家了,我就叫你去家里吃饭。”

  “那我要签保密协议吗?”吴冕然斟酌着问,他刚才进去被登记盘查也记人像了,但没签协议。

  “这个你得问小滨。”

  估计要签,谭滨应该会带回家来给他签,有时候谭滨对吴冕然的态度很委婉,就像吴冕然是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的瓷器,但有时候也挺不客气的,骂起人来,就挺伤吴冕然自尊的,这位年轻大佬嘴里有的是一句话就能让吴冕然无地自容的骂法。

  但日子嘛,就是好坏组成的,自这个人回来,吴冕然的心态就挺谢天谢地的,拥有和失去相比,拥有简直就是天堂,哪怕这天堂里什么情况都有,什么压力也都有。

  “那我先去酒店了,回头再去家里拜访。”吴冕然身上穿着谭滨的大衣,全身暖洋洋的,这一天下来他也疲了,对着老人笑得疲惫又放松。

  这时候,他就又像一只迷迷糊糊又可可爱爱的小绵羊了。

  谭同和他相处几个小时下来,亲眼看见资料里评论吴冕然“不骄不躁,耐心好”这几个字眼所展现出来的品德,对吴冕然的好感是油然而生。

  他大概明白小儿子为什么喜欢这个人了。

  “去吧,忙完就好好休息几天,这段时间辛苦了。”

  吴冕然微笑,弯了点腰,朝老人伸手,“那改天见。”

  他跟着等他的聂小同他们走了,谭同站在原地看着他带着人快步而去,就像看着一只迷糊疲惫的小羊突然振作精神,疾蹄而去,他跟这时走到他身边的老助手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爱,去拼,去建设未来。

  吴冕然赶到酒店,就被工作人员迅速带到了谭滨身边,谭滨正在忙,跟人在解释一些专业上的东西,看到他,谭滨拉着吴冕然坐在边上,又指了指肖助,就继续了他之前跟人的谈话。

  肖助给了吴冕然一个平板,并且非常不优雅地蹲在吴冕然身边,打开平板跟吴冕然轻声解释:“结果出来了,卢老板跟赵伟铭提供了两处国外的房子,一个庄园,一个别墅,价值在两个亿之间……”

  “什么币种?”吴冕然插了一句。

  肖助回答了一句:“是我国的。”

  就算是我国的,两个亿也是吓死人,比吴冕然有钱多了。

  吴冕然把钱给他妈后,他现在所有的账户全部加起来就几万块钱,还好最近都是吃男朋友的用男朋友的,还能活下去。

  “这么有钱的。”吴冕然真心感叹。

  这么有钱,你玩什么男人啊,挣钱不香吗?商海不够折腾的吗?商场比男人有用多了,哪怕你光砸钱都能听个响声。

  吴冕然但凡有出路,要是前面没有钱堵了他的路,后面没有恶狼追着,他是不愿意上谭滨这条要命的大船的。

  谭滨的感情其实很冷酷,也很稀少的。

  现在都给了自己,看看他对前男友的态度就知道了,一天就有结果,心跟手段一样的硬。

  他感叹得太真实了,肖助被他这真情实感还带着羡慕的口气给搞笑了,哭笑不得摸了摸额头,浅浅咳嗽了一声,把笑忍下,接着道:“赵伟铭就心动了,不过他发出来的照片,只有几张是真的,大半是合成的。”

  接下来,他更小小声道:“老板说有几张绝对不是你,我们问了一下,果然不是,只有四张是真的,赵公子说您这边不太喜欢拍照,他有的那几张他都是偷拍的。”

  那肯定是偷拍的,吴冕然之所以被赵伟铭嫌弃,就是社交和生活方面他都挺老古董,他不觉得生活是有什么可秀的,并且他和赵伟铭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生活无忧,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们这样的出身,何必把父母挣给他们的生活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要知道每个人的父母都不像是他们的父母那样富有,而好的生活,人人都想拥有,错位的欲望会让人感官失调,更会让人迷失追逐错误——他们的展露,不仅仅展露的是他们虚弱的内心,也是一种错误的欲望的展示,带着一群不明所以的人往深渊里跑。

  而赵伟铭并不这么认为。

  他需要别人的羡慕,掩盖他内心的虚弱。

  他需要从那些羡慕上面得到他存在的存在感。

  缺爱的孩子内心总是虚弱的,他软弱,脆弱,内心没有力量,他沉迷在索取当中,总是希望从外界源源不断获取力量,并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好起来。

  他忘了他已经长大了。

  两个人对待生命态度的不同,最终让年少纯粹的喜欢日渐分崩离析,直到有一天,吴冕然像躲灾难一般地躲着他年少的时候最喜欢的男孩子,因为他在这个人身边也快要活不下去了。

  “唉,”吴冕然咬着嘴唇叹了口气,不想问有哪几张是真的,他低头低声问道身边的肖助:“那是怎么处理他俩的?”

  “卢老板的动机,要不我跟您说一下?”

  肖助想解释,吴冕然点头。

  肖助道:“卢老板说想和老板组成家庭,他有孩子,有爱,还成熟,有担当,有阅历,他认为他就是老板的配偶,老板只是因为他爸妈当初拿了老板的钱,而他后来又结婚了,所以老板在跟他生气,才暂时没跟他在一起,他对这些深信不疑,因此我们找来了心理病理学的专家,评估他的大脑跟一定程度上是认知失调的,他的认识、情感、意志行为等精神活动是异常的,超出了正常精神活动波动的范围。”

  吴冕然点头,他知道这是什么症状,道:“我在他的臆想当中,是什么角色?”

  “是需要铲除的第三者,”肖助直接简单明了,“我们在他的家里搜到了炸药。”

  吴冕然听了都傻眼了。

  好……家伙……

  他前男友只是要钱,姓谭的前男友牛逼,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