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獭猛地从她的手中跳了下去,拖着白布以迅不及掩耳之速奔出了女浴室。

  诶,刚才不还很温顺吗?

  歌莉娅正奇怪着,就见几个裹着浴巾的姑娘推开门,从淋浴间走了出来。

  那维莱獭该不会是害羞吧?歌莉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它是公海獭还是母海獭?

  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鉴别海獭的性别。不过,不管公母,她都会给它找一只漂亮的异性海獭当伴侣。

  她真是个好主人呢。歌莉娅打开淋浴,边洗澡边骄傲着,根本没考虑过海獭有自己的想法。

  *

  那维莱特站在歌莉娅的房间里,脑海中总是控制不住地回响起她的声音,

  “水龙王的心情居然会影响枫丹天气呢,他一定很可爱吧。”

  在高位上呆了几百年,他收到过各种各样的评价。除了公正、严肃这样的正面评价,亦有冷漠、无情这样的负面评价,但却从未有人用可爱这个词形容过他。

  可爱两个字只会让他想到美露莘们,他从没想过这个词能跟自己挂上钩。但不知为何,想到这句名不副实的评价,他的心情却格外的好,嘴边的笑容怎么也收不回来。

  哒哒。走廊上传来了歌莉娅的脚步声。

  那维莱特如梦初醒,迅速变回了海獭,举爪拉平了翘起的嘴角。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歌莉娅揪住海獭的脖子,把它拎了起来。它背上的一簇白毛不知染上了什么,黑漆漆的,根本擦不掉。

  “哎,带你去洗澡你跑了就算了,还把自己弄脏了,该打!”歌莉娅故意瞪圆了眼睛,假装生气地在它的尾巴下拍了一掌。

  尾巴下肉肉的,拍起来DuangDuang的,手感极好,歌莉娅忍不住多拍了几下。

  海獭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有人敢对他做如此不敬之事?歌莉娅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海獭还未想好该如何反击这个放肆的女人,整只獭突然被抛进了一个装满热水的木盆中,被一双玉手揉搓洗弄着。

  歌莉娅见小海獭跑了,特意跟洗浴室的管理人员借了这个盆子。海獭身量不大,用不了多少水,她就端着水回了房间。

  果不其然,海獭在房间中等着她。大海中太过孤独,它一定是把自己当做主人依赖了,才会到哪都跟着她。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好好养着他。

  歌莉娅用力地搓洗着海獭,然而黑色的污染物就像染料一般,怎么都搓不干净。

  歌莉娅控制着木盆中的水全力翻滚着,木盆仿佛变成了滚筒式洗獭机,可怜的海獭在其中花式旋转着。

  一番操作下来,水撒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海獭毛却没有干净多少。

  咔嚓一声,晕头转向的海獭还没反应过来,背上忽然一凉。它扭头望去,只见歌莉娅右手举着剪刀,左手捏着被齐齐剪断的脏毛。

  海獭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过去,这些毛可是它最为爱惜的部分,她怎么忍心下手!

  獭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歌莉娅望着重新变干净的海獭,喜滋滋地摁住了它,念念有词道:“下午给莱欧斯利剪头发,他竟然临阵脱逃了。看我剪得多好,他可真是没眼光。”

  原来他们下午在办公室里只是剪头发啊。海獭乖乖地趴了下来,任由歌莉娅剪去了剩下的脏毛。

  *

  特许食堂的后厨中,歌莉娅试验着新的能量饮料配方。

  短短几天,能量饮料已经迭代了好几个版本。

  饮料的作用也从像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充满用不完的力量,逐渐转化为在合理范围内提神醒脑,免得榨干人的潜力。

  “歌莉娅。”韦尔塞匆匆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典狱长让您去趟办公室。”

  自从她成了典狱长秘书,韦尔塞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每次跟她说话都点头哈腰,满面笑容,仿佛她是特许食堂的老佛爷一样。

  “有说什么事吗?”歌莉娅问道。

  “典狱长和您的事,我们也不敢打探那。”韦尔塞唯唯诺诺地说道,仿佛她跟莱欧斯利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歌莉娅迟钝的神经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些枫丹人该不会又脑补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她在枫丹廷时因为那维莱特风评被害,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再重演。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事,都是梅洛彼得堡的公务。”

  韦尔塞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我懂,我也年轻过。”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歌莉娅眼珠转了转,拿起几张配料表塞进韦尔塞手中,“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全部的成品。”

  食堂里的工作还是太少了,好好消耗下韦尔塞的精力,他才能闭上那张不安分的嘴,这些方子足够他忙乎一下午的了。

  如果枫丹人的嘴真的这么容易就能堵上的话,枫丹也不至于连法庭也开在歌剧院中。

  *

  歌莉娅走进典狱长办公室,意外地看见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面对面地坐着。

  听到推门声,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投来。

  不过几日没见,那维莱特似乎变了样。

  他的头发平日里都是松松垮垮地披在脑后,只有发尾用蝴蝶结拢紧。而今日蝴蝶结的位置提高了不少。

  他鬓发的长度也短了些,尾稍处隐隐地呈现倒V形,倒跟她昨晚给海獭剪过的那部分毛发特别像。

  哼,那维莱特比不上小海獭半分可爱,她不应该拿它们相比较。

  “歌莉娅,我是来……”那维莱特主动跟她打起了招呼。

  想到那维莱特那日无情的样子,歌莉娅的目光冷了下来。

  她打断那维莱特的话,对上莱欧斯利的视线,问道:“典狱长,喊我来有什么事吗?”

  “大审判官来了,不打个招呼吗?”莱欧斯利朝着那维莱特扬了扬下巴,仿佛生怕歌莉娅没看见那维莱特。

  “大审判官好。”歌莉娅转向那维莱特,眼皮都没抬,微微鞠躬,疏离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么记仇啊,看来以后没人敢得罪你了。”莱欧斯利大咧咧地揭了她的底,把她的怨怼摆在了明面上。

  歌莉娅差点被他怼出内伤,闷闷地说道:“我可不敢记大审判官的仇。”

  “这样啊。那你去帮我做些茶点招待大审判官吧。千万别下毒哦。”

  “……”为什么她尴尬到脚趾抓地的时候,莱欧斯利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他到底有没有心啊!

  歌莉娅对着莱欧斯利做了个卡脖子暗杀的动作,奋力地踏着地板离开了。

  虽然她背对着他,但那维莱特还是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他垂下了眼睑,她在莱欧斯利面前一直吃瘪,却不掩活泼之色,和莱欧斯利针锋相对,完全不像在他面前时那般拘谨。

  这才是她喜欢的和朋友相处的方式吗?

  他不太明白这样有什么意思,但这看上去并不难,他或许可以试试。

  *

  歌莉娅很快就端着两个杯子回来了,一杯茶,一杯咖啡。

  她轻轻地把茶杯放到了莱欧斯利面前,然后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到那维莱特面前。

  她的力度有些大,几滴咖啡液从杯子中溅了出来。

  那维莱特眼疾手快地盖住了她的手,“小心烫。”

  咖啡液滴在了那维莱特的手背上,他的手微缩了一下。

  他掌心的温度简直比咖啡杯还烫,歌莉娅抽回了手,低声道:“我没注意,请大审判官恕罪。”

  “没关系。”那维莱特学着莱欧斯利扯起一个笑容,朝歌莉娅摇了摇头。

  歌莉娅被那维莱特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毛,余光扫了扫那维莱特发白的手背,有些后悔刚刚粗鲁的行径。

  她现在是典狱长秘书,那维莱特是上司的客人,她不应该把个人情绪发泄在工作中。

  那维莱特吹了吹咖啡,正要享用,一只手突然夺过了他面前的杯子。

  莱欧斯利端起咖啡,朝歌莉娅举了举,“为什么大审判官的跟我的不一样,你还没给我煮过咖啡呢。”

  他说完就把嘴凑了上去。

  “等等!”

  歌莉娅惊恐地伸出了手,却没能拦住莱欧斯利。为了小小地报复下那维莱特,她特意萃取了至冬咖啡粉中最酸涩的部分,按照最大的剂量加入了这杯咖啡中。知道那维莱特喜欢多多的焦糖,她特意一点都没放。

  咖啡入喉的那一刻,莱欧斯利的头发像火箭一般冲天而起,狰狞的表情像藤蔓一样爬上了他的脸。他飞速地抽出了一张餐巾纸,吐掉了嘴中的咖啡。捂着嘴喘了许久才平息了抽搐的胃部。

  他望向歌莉娅的眼神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畏惧,“呃,大审判官的品味还真是独特。”

  那维莱特把咖啡杯拉了回来,转了个边,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啊这,歌莉娅愣住了,他这是干嘛?

  莱欧斯利紧盯着那维莱特,却不见他的脸色有丝毫变化。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那维莱特拿起一张纸擦去了嘴角地余渍,笑着点了点头,“我确实很喜欢。”

  莱欧斯利眯起眼睛,扫了眼歌莉娅,目光再次定格在了那维莱特脸上,他的嘴角漾起一抹坏笑,“既然喜欢,就全喝了吧。喝完我们好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