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城堡的荆棘墓地深处,放置着一口棺椁。棺椁由杉木打造而成,周边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棺盖大开着,棺椁内躺着一位吸血鬼。

  吸血鬼双手置于腹部,眼眸紧闭。他皮肤苍白,五官深邃,周身散发的气息如罂粟,危险又迷人。

  圆月高悬,天边坠着几朵浮云。

  棺椁内的吸血鬼手指微动,倏地睁开了双眸——是血色的瞳孔。

  他从棺椁内起身,身材高挑,一头黛色长发搭在深黑夜礼服上。

  “亲王,您终于苏醒了。”

  他将没有温度的目光落在出声的那个吸血鬼身上,惹得那吸血鬼身子一抖。

  “距离我长眠,过去了多久?”

  “八十年。”

  “八十年...”

  是的,这只刚从墓地苏醒的吸血鬼,便是吸血鬼皇室一族的第二亲王——爱德华。要是加上他长眠的时间,他已经两百岁了。

  爱德华从仆人面前走过时,那属于血统的威压便施展开来,惹得那吸血鬼仆人直接跪下了。

  其余长老自然是感应到了爱德华的苏醒,第一时间就在城堡中的议事厅等候爱德华了。

  爱德华一推开议事厅的大门,长老们都从座位上站起来,称呼他一声“亲王”。

  爱德华颔首,踱步至长桌最前方坐下,其他长老才敢跟着坐下。

  “城堡中近来发生了什么事?”

  爱德华的手随意搭在腿上,凝视众长老的眼神也是带着些漫不经心。

  “亲王,自我们和人类签订共处合约以后,两族之间倒是没发生什么战争。只是,有一事,还需您亲自出手。”

  “哦?”爱德华挑眉,“什么事你们不能自己解决。”

  “是这样的,贵公子他失踪了!公主殿下和第一亲王都陷入长眠,我们没有纯血血统,无法感知到贵公子所在。”

  九长老说起这件事,心中仍是战兢。也算是他们几个长老照顾不周,贵公子当初消失了大半天,他们才发现。但他们找遍了玫瑰城堡附近,都没能找到贵公子。

  而身为吸血鬼长老,他们自然不能随意进入人类的地盘,也只有像爱德华这样的亲王才有实力与身份。

  他们口中的贵公子,便是第一亲王与公爵之女所生,拥有着吸血鬼皇室中高贵的纯血血统。除了亲王和公主殿下,现如今也只有爱德华能够感知到贵公子。

  “这么大一个吸血鬼,你们都能弄丢?”

  爱德华眸子一掀,语气中带着愠怒。

  场面冷了几秒,在座长老没一个敢再开口了。

  “多久之前不见的?”

  “大概...四,四年前?”

  九长老吐出的话都有些不利索,时隔这么久,也不知贵公子是不是已经被人类给杀死了。

  要是贵公子真的死了,那等公主殿下和第一亲王苏醒,他们都得玩完!

  爱德华也未多说什么,只双眸微阖,调动起自己的感知之力,以血统搜寻贵公子所在。

  几个长老都屏息凝神,生怕打搅了这个过程。

  大概过去了一分钟,爱德华的眸子才重新睁开。

  “亲王,感应到了吗?”

  “嗯。”

  “贵公子现在在哪儿?”

  爱德华挑眉,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他在...血猎协会。”

  ...

  是的,此时他们口中的身处血猎协会的吸血鬼贵公子,正是任意。

  此事还得从一天前说起。

  一天前莫塞尔受邀参加酒会,将任意留在了庄园中。

  而艾伯特也趁此机会进入莫塞尔的庄园,将任意带走了。

  他带走任意的理由是——莫塞尔在酒会想任意了,自己顺路帮莫塞尔把任意带过去。

  守门的人见艾伯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又有这样合理的理由,自然是没多想什么,直接放行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接近傍晚,艾伯特考虑到吸血鬼惧光,便带了自己的黑斗篷,给任意穿上。

  任意起初还有些忐忑,怕守门的人过问。但好在艾伯特会想理由,他们很轻松地就离开了庄园。

  当任意踏出庄园第一步,顿时觉得周身轻松了不少。

  他被艾伯特牵着,拉进了一辆黑色小轿车里。

  “艾伯特,我们去教堂吗?”

  任意摘下斗篷帽,他和艾伯特都坐在后座,挨得很近。

  艾伯特没说话,只侧目盯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

  任意见艾伯特不说话,也没再问了。毕竟是人家把自己救出来的,自己这下还问东问西,确实招人烦。

  开车的人是血猎协会成员之一,算是艾伯特的得力助手,他时不时地透过内置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情况。

  艾伯特依然看着车窗外,任意窝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

  没了斗篷帽的遮挡,任意那昳丽容貌便完全展露出来。柔顺又光亮的乌发乖巧地耷在颊边,肤色苍白,眼眸紧闭,浓密睫羽投下一片阴影。粉唇微启,隐约能窥见几分内里的软舌。

  助手只盯了一瞬,便感受到了来自艾伯特的死亡凝视,他顿时不敢再看任意了,只专心开车。

  小轿车又开了一会儿,便拐进城镇,助手低声问道:“会长,我们是回协会吗?还是去教堂?”

  艾伯特皱眉,先是将目光放在任意身上,见任意并未醒来,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回血猎协会。”

  “是,会长。”

  助手不敢对艾伯特下达的命令有所置喙,只认真开车,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来之前心中是好奇的,会长不去参加酒会,反而莫名其妙要带一个人回去。但看见艾伯特对任意的态度,他也能隐约猜到,这位可能是艾伯特的恋人。

  又过了一会儿,任意才悠悠转醒。

  彼时他枕在艾伯特大腿上,脸上甚至睡出了些许红印子。

  他起身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便知道他们已经到城中了——只是,现在走的这条路他有些陌生,总之绝不是回教堂的路。

  “艾伯特,还有多久,我才能回教堂?”

  “乖,先去我那里住,好吗?”

  “好...”

  任意也没多想,觉得他能够从莫塞尔的庄园中逃出来,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