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青回到家时, 顾家一大家子还哈欠连天地守在电视机前,只是注意力早就不在电视里的春晚上了, 似是在强撑着不睡觉等人回来。

  顾以青站在门口就听到了电视机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掸了掸身上的落雪,确认自己的状态不会引起家人的担心, 又擦了把脸才开门进去。

  可家里的四口人就算没看出破绽,心中也早就有了猜测, 一见到顾以青回来,就纷纷围了上去。

  这孩子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没有燕晗, 没有燕老师,回来的人身上也似乎没了以往的活气儿。

  顾家四口人在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 他们本来准备问的一大堆话今晚看来是没法说出口, 将来也可能说不出口了。

  一家人只想随便找个话题把今晚糊弄过去,有什么等以后再说,顾元维就随口问了句:“燕晗他们上车了?”

  他话音未落,就收到了父母与老婆的三重瞪视。

  顾元维也自知又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但顾以青似乎十分镇静, 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值得他们担心的地方。

  还顾及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在乎面子,于是四口人只是又关心了一下顾以青,就催促着人去洗漱睡觉了。

  然而顾以青并不能理解家里人的体贴,他从客厅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沙发对面, 挡住了那个没人在意的电视机。

  这是有话要说啊?

  家里四口人十分配合地坐到沙发上,等着人开口。

  “爸, 妈,爷爷,奶奶。”

  顾以青将家里的人挨个叫了一遍,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们:“我没事儿。”

  “我就是……”他咬了咬牙,又深吸了一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口气缓缓吐出来,“我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顾家四口面面相觑,这下原本要说的那些话更加说不出口了。

  “但是现在他走了。”过了许久,顾以青才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多久,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顾以青的声音越来越低,中间包含了太多情绪,但都被他强压了下去。

  “可我想等他回来。”他说,“我想等他。”

  顾元维刚要开口,就被艾可拍了一下大腿,示意他把嘴闭上。

  “那就等吧。”

  艾可靠在沙发上,看着表情认真的自家娃,似是看到了年轻时性子执拗的自己,她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放轻声音道:“这是他家,他会回来的。”

  顾以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会回来的。

  这里就是他的家。

  顾以青在心里默念着。

  窗外,雪下了一整夜。

  *

  刚过了大年初五,高三的学生就已经开学了。

  高三下学期开始,意味着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实验班的大家沉浸在紧张的总复习氛围中,可还是有同学注意到了班里少了个人。

  先是吉娃娃同学跑过来问顾以青:“燕晗呢?请假了?”

  顾以青摇摇头,他也不知道燕晗在哪里,又不能跟人说实话,只能找了个借口:“他转学了。”

  “离高考不到半年还转学?”秦子安瞪大了双眼,“他爸妈是咋想的啊?”

  “他爸妈也不想的吧……”顾以青叹了口气。

  之后任由班里的人怎么问,他都只说一句燕晗转学了。

  邵冬冬和林仙仙跟燕晗与顾以青在一个班,但是俩人和直来直去的花龙与白琥不同,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有事儿。

  但是瞧顾以青的反应,再加上貌似知道些内情的李主任也顾忌着不好说出来,俩人一寻思,这可能还是不方便自己问的内容啊。

  他们也就不再找顾以青询问了,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担心了一段时间。

  很快不在一个班的白琥和花龙他们也察觉到一段时间不见燕晗了,甚至在群里也再没见过燕晗发言。

  想着就算忙着学习也不至于失联啊,大家就有些着急。

  小伙伴儿们去他家找人,结果发现燕晗已经搬了家,去问李主任和超姐,也只得到了燕晗转学的答复。

  怎么会这么突然?

  回忆起不久前大家还在一块儿给燕晗庆祝生日,转眼间这个人就招呼都不打地消失不见了,完全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白琥几人还是想找顾以青问个清楚,但是被邵冬冬与林仙仙拦住了。

  燕晗不知去了哪里,最难过的就属顾以青,林仙仙示意大家还是不要再去给人添堵。

  事已至此,白琥他们也只能在心里着急,再没了别的办法。

  雪城很小,在还未走出去的孩子们眼里,分别并不是永远无法再见,他们总会在街头巷尾偶然相聚。

  时至今日,他们还是第一次清晰意识到,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不告知自己的去处,也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就像一阵风刮过,吹散了天上的云,吹走了地上的雪。

  没有了燕晗,顾以青又回到了年纪榜首,而翟赢和秦子安又开始角逐年级第二的位置,而且实力不相上下,分数咬得很紧。

  有次月考,热血吉娃娃好不容易重新登上了第二名的宝座,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乎也没以往那么开心了。

  小眼镜和小高也都特地来一班找过燕晗,但得知他转了学,且换了联系方式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上去有些落寞。

  二月份过去,就是百日誓师大会,冬天到了尾声,春天却还没有正式来到。

  细细想想,燕晗就是去年这个时候回的雪城。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现在又离开了,就好像是一场短暂却让人刻骨铭心的大梦。

  *

  艾可和顾元维在顾以青开学那天就回去了工作的城市,临走前还有些放不下心。

  顾家爷爷奶奶刚开始也还有些担心顾以青的状态,但是看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还是和燕晗出现前那样埋头学习,二老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更加担心了。

  顾以青是答应过燕晗,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必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考试、不能让成绩下滑的。

  所以,顾以青每天都有好好遵守这个约定。

  好像只要自己做到了这些,该在身边的人就没有离开一样。

  只是,有时候要从教学楼前往综合楼,体育馆是必经之路,顾以青也总能看到那首被写在体育馆侧墙上的《少年行》。

  体育馆、曾经只隔着两道门的寝室、两个人一起被关过的那间综合楼阶梯教室、依旧在一楼的八班、钟楼与天台……

  一中校园里,哪里都有燕晗留下的足迹,但是却哪里都找不到他的影踪。

  后来,顾以青又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将军庙跑了,白琥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要给自己当小干妈的想法了。

  将军庙里的小将军依旧在那里,眼中注视着整座城市。

  顾以青看着面前的小将军,心里想念着自己的小将军。

  今年的天儿暖得早,三月刚开了个头儿,冰雪博物馆就说要拆除了。

  白琥在群里说要再去看雪雕的小将军最后一眼,只有林仙仙和顾以青响应。

  等一行三人抽出时间,已经到了开园的最后一天的晚上。

  时间太晚,他们只能在最外边逛逛。

  而且这几天太暖和了,又赶着关门没什么人打理,园中的冰雕与雪雕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风采。

  少年将军的雕像因为太高,等冰雪融化,零部件砸下来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这座雕像是园内第一批被拆除的,他们到的时候,雪雕已经被拆了一小半儿。

  白琥也只能感叹:“怎么有一种美人迟暮的感觉。”

  林仙仙跟着说了一句:“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顾以青抬头看去,透过这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雪雕,似是看到了另一个不知此时身在何处的少年郎。

  说是不许人间见白头,可他还是见了两次。

  每次分别,他俩都是雪落满头。

  看完了美人迟暮的小将军,大家就没什么想看的了,一行三人直接打道回府。

  顾以青没回自己家,而是跟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后,就直奔了燕晗家。

  燕晗离开前,把自己那把钥匙交给了顾以青保管,说是这个家就交给他看着了。

  肩负重任的顾以青一直好好保管着钥匙,却不经常来这里,在今天之前,他每次过来也都只是在客厅里看了一看,嗅一嗅燕晗留下的味道。

  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一两个月过去,什么人留下的味道与温度也散得差不多了。

  顾以青打开房门,看到房内摆设和燕晗在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住在里面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似乎连时间都被封存在了里面。

  燕晗和姨姥姥走得太急,只带走了各种证件和几件衣服,还能看到当时翻找东西后屋里来不及收拾的痕迹。

  顾以青走进了燕晗的卧室,他看到衣柜的门没关严,似乎是夹住了什么东西,他在柜门缝隙中瞧见了一块蓝色的布料,抽出来一看,是一条蓝色的裙子。

  裙子上的碎钻就像是夜幕上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蓝色裙摆拂过手腕,顺滑柔软,就好像是被人的指尖轻轻触摸。

  顾以青深吸了一口气,被压抑在胸中的情绪经过一个多月的沉淀,还是没能自我消化,最终在这里爆发了出来。

  他蹲在地上,手里攥着这条蓝色的碎星,任由自己坠进碎星的海洋,眼泪也无声地滴落进了海洋当中。

  *

  天气转暖,路边开始有了卖桑葚的小摊儿,顾以青路过时,偶尔会驻足不前,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燕晗不在,话多的花龙与白琥也在另外的班级,在这里也没人会问顾以青他为何紧锁着眉目。

  倒是卖桑葚的老板,看有个学生老看自己的小摊儿,不知为何还紧皱着眉头,怕孩子这是要馋坏了,干脆送了一盒子桑葚给他。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不想让学生们紧张过度,学校决定组织高三生们去春游。

  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早自习的时间出发,晚自习的时间回来,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附近的湿地公园。

  出发前,一中的高三生们在校门口集合,学校想趁今天把毕业照拍了,还请来了专门的摄影师。

  除了上高三后分的班,之前的八班众人还特地把人招呼齐了,穿上印有飞天烤冷面神的班服,单独照了一张合照。

  但不论是实验班,还是原八班,在拍照的时候,都特地空出了一个位置,不用说明也都知道那是留给谁的,默契心照不宣。

  五月过去,六月开始,高三生们就真正迎来了高考。

  经过十多年的悉心打磨,正值青春的少年们终于等到了关乎人生命运的试炼。

  顾以青已经保送了心仪的学府,这小半年来,他的成绩依旧稳定,还像是燕晗在的时候那样,为每个来向他问问题的同学讲解解题思路,倒也不让人那么敬而远之了。

  考试结束后,小伙伴儿们纷纷表示自己发挥出了正常水平,还有说自己超常发挥的,现在就等着好消息了。

  顾以青很想把这些分享给燕晗,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往那个联系方式发的邮件都未得到回应,也不知燕晗究竟能不能收到。

  高考结束,大家商量好要聚会。

  原八班成员和后来分班的聚会时间是特地岔开的,顾以青在参加实验班的那场聚会时,正好碰到俩还算眼熟的人。

  一个是之前找过常枫茬的寸头,一个是在运动会上见过的小高同学,这俩人也不知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好像已经很熟络了的样子。

  两人是来要燕晗的联络方式的,但顾以青不能透露燕晗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联系上燕晗,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小高两人见此也很是惊讶,他们一段时间没见到燕晗,虽然知道对方转学,但并没有往深里想,可是瞧顾以青这个模样,总感觉里头还有故事。

  问不来联络方式,又跟顾以青不熟,小高两人已经没什么话要说了,但就这么离开显得更尴尬。

  幸好今天日子特殊,在分别前还能问一句彼此未来的打算。

  在得知顾以青被保送后,俩人才想起学校里还有个保送名额这回事儿,可谓是学渣得特别认真了。

  寸头是已经决定复读了,而小高对自己的前途也很迷茫,他说:“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成绩能上哪儿,大概会去找个卫校吧。”

  分别时,小高两人给顾以青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想着万一以后燕晗回来了想找他们叙叙旧,还能通过顾以青找到他俩。

  又过了几天,就是原八班成员的聚会了。

  八班的聚会很热闹也很随意,桌上每人一碗烤冷面,将飞天烤冷面神教的教义发挥到底。

  顾以青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着,大家正是情绪高涨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学神。

  “一中学神!法力无边!千秋万代!一统考场!”

  顾以青被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原来是花龙他们放起了视频,就是去年顾以青参加竞赛时,燕晗送给他的那个“惊喜”录制下来的。

  视频是当时带队的主任要求录的,没有上传到官网,也没被做成校内宣传,只在当时在场的学生内部流传。

  顾以青当时觉得羞耻,没有保存,但今天看花龙放这个视频,才忽然发现,这居然是唯一能明确看到燕晗影像的东西了。

  顾以青没说什么,只是让花龙传了一份儿给自己,默默保存在了手机里。

  “顾哥。”常枫推着轮椅过来,递给顾以青一听菠萝啤,“要是你有了燕儿的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们。”

  这几个月的时间,顾以青虽然表现得一如往常,但跟他比较熟的人都知道他心里不好过,所以尽量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燕晗。

  但是如今要分别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说了。

  “如果实在不方便,你不告诉我们他在哪儿也行。”常枫道,“你就让我们知道,他平平安安,还能活蹦乱跳地就行。”

  见顾以青点了点头,常枫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半晌,常枫又道:“你帮我转告他,我真的很感谢他。”

  顾以青低下头,装作是在仔细观察桌上的烤冷面,许是太久没说话,嗓音有些哑了:“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他们没有约定过何时再见,顾以青发过去的消息也从未得到过回应,他就此失去了燕晗的音讯。

  茫茫人海,他们似乎再也没有了交集。

  这种情况下,常枫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是说出了心中的感受:“我有种预感,你俩的缘分还挺深的。”

  他拍了拍顾以青的肩膀:“你们俩总会再见面的。”

  青春已经有了那么多遗憾,为什么不能再留下一点儿希望的种子。

  这天晚上散场的时候,顾以青带走了一本厚厚的同学录,上面不仅有原八班,还有后来的实验班的同学们写下的联络方式,说是有机会的话就转交给燕晗。

  如果自己希望燕晗平安的这个愿望太过渺小的话,那这么多人共同的心愿,是不是可以响亮到让云海之上的人也能听到?

  顾以青想,这次老天一定听到了吧。

  *

  很快就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一中学子们各奔东西,顾以青也来到了首都。

  在他本来的计划里,自己要跟燕晗考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就算不在同一个学校,两人也可以一起在校外租房,一起养吞雪。

  可现在顾以青没办法再去想有两个人的未来了。

  没了那么多可以期盼的事情,也没了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他也就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了,吞雪也留在老家,由爷爷奶奶照看。

  小猫咪倒也依旧开开心心,已经从原来的小小一只,长到了要抱起来得费些力气的体重。

  既然是住校,顾以青的行李箱里就没带太多的东西,怕寝室放不下,除了衣物和生活必需品,他只带上了一个空罐头瓶和一枚塑封好的白桦树叶。

  白桦树叶装在那个玻璃瓶里,乍一看就像个做工简陋的手工艺品。

  后来顾以青看到别人都把对象儿送的东西随身带着,他就把那片白桦树叶藏在了手机壳里。

  顾以青的室友看到他床头的这个空荡荡的罐头瓶,还问过他这不是他喝水用的杯子。

  顾以青说这是他对象儿留给他的定情信物,室友们很惊讶,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是整个寝室里最先脱单的,而且还是从高中就在一起了的那种。

  但除了这个罐头瓶和白桦树叶,室友们就再没见过顾以青身上有脱单的任何迹象了,就说是异地恋吧,也从没见他给对象儿打过电话。

  然而大概是顾以青一本正经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室友们愣是没怀疑过这个对象儿的真实性。

  室友们只是脑补了一大堆悲剧桥段,给自己整伤心了,并决心不在顾以青面前提起这个伤心事儿。

  春去秋又来,整个大学时代就过去了。

  首都大学可以本硕连读,顾以青的专业和医药相关,并且早就有了导师的明确目标,在考研时也十分顺利。

  在首都念书的这段时间,顾以青依旧保持着每周都要向那个邮箱发送消息的习惯。

  有时候是讲一讲自己的日常生活,有时候是说一说花龙等几位小伙伴儿的近况,有时候还会提到其他有趣的事情。

  但是他从未得到过回复,发过去的消息每次都石沉大海,就好像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燕晗这个人。

  要不是爷爷奶奶偶尔会念叨小燕儿不知怎么样了,白琥等人聊到高中生活时也完全绕不开燕晗,顾以青真的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与燕晗重逢过了。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顾以青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了。

  他的导师姓刘,年近花甲,是一位在医药领域相当权威的专家,刘老师建议他考个博,继续在学术领域钻研。

  但是顾以青早有计划,他当初选这个专业方向,也是为了更好地投身家里的产业,打算研究生毕业后就学着接管家业。

  对此,他的导师表示有些遗憾,但也很希望自己最看好的这位学生能顺顺利利完成心中的目标。

  这一年冬天,刘老师刚结束了一个阶段的工作,正想给自己放个假。

  但刘老放假了也不闲着,还要赶去参加一个朋友举办的晚宴。

  他想带着自己的两位正好有时间的学生一起,一来见见世面,二来积攒人脉。他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没有结婚,学生就是最让他在乎的人了。

  但不巧,另一位学生病了,近期要住院手术,刘老这次也就只带上了顾以青一个。

  晚宴就在一艘邮轮上举行,师徒二人从首都赶到沿海城市的港口登上邮轮,开始了预计行程半个月的海上旅程。

  刘老正直简朴了一辈子,而作为老板唯一带在身边的小厮,顾以青虽说不用鞍前马后伺候着,但也是把老师的起居都照顾妥当后,才有空回自己的客房休息。

  酒店房间宽敞明亮,可顾以青刚踏进房门,就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感从心底升起,他的心脏狂跳了两下,恐惧不安的感觉向他袭来,汗毛根根竖立起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顾以青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