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到了,别说襄州粮草短缺,其余几个较为富庶的城池,这三个月都已经供不上了,百姓供不上,将士们的口粮也供不上。打一场仗,流血死人,大家都能理解,可断然没有被饿死的道理。如今尚且是父亲的余威还在,我还能带兵撑数日,可没了补给,后续力量又跟不上,等我们的人死完了,大梁可真就要完蛋了。”

  温从沉眸,“每年户部与兵部都会给各地拨款五千两白银按季度发放,就算中间有贪墨,到你们手上也合该能剩……”

  “呵……”话还没说完,庄继北就笑了,他摆了摆手,讥笑道,“哪怕能给我们剩一千两都是好的!五千两,那是写在明面上的文书,朝廷真正能拨下来的能有两千两就算是大恩大德了,中间经手不少人,你若是想及时拿到补给,少不得给些油水,这就又剥去了五百两,剩余的一千五百两,分发到各个府衙,府衙填了一部分烂账,再剥去五百两,仅存的一千两交到我们手上后,还没有要给下面士兵犒赏呢,就先要被巡查御令们督促着去巡防□□给各州城修葺补给,忙活完了,活儿我们干了,钱,一分也没得。”

  “怎会如此……当初庄大人……”

  “我爹……”庄继北侧首,擦了擦眼角的泪,“你们只知道我爹看起来位高权重,但权力的背后就是压力,朝廷不给拨钱,那钱从哪里来,只能自己想办法,开辟的荒山,过往的商客,都是私下想办法筹谋,能保证不饿肚子就行了,可我没我爹的本事。”

  越说,声音越发哽咽。

  庄继北捂脸,泪水抹了一手。

  温从握住他的手,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庄继北破涕为笑:“如今想想,小时候的我真他娘不是人,仗着家里得的赏赐多,把钱不当钱,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肯让我手脚寒酸了,从来都是嘴上教训我,让我俭省,我一听,转头随手一把金瓜子就赏了下去。”他自嘲一笑,“如今……如今要是有人能给我赏一把金瓜子,我又何愁今日之困。”

  温从沉默了,“别担心,我离京的时候听说下放的粮草马车已经在路上了。”

  庄继北呼口气:“但愿吧。”说完,又纳闷道:“你怎么会突然来襄州?是京城有什么动乱?”

  “没。”温从笑,“就是担心你,想看看你。”见庄继北目光狐疑,又一笑:“我……我已向东宫提了辞呈。”

  “哦?”庄继北乐了,“太子能舍得放人?”

  “我决意要走,他想拦也拦不住。”

  “那就是说太子至今还是没放人的。”

  温从一笑:“怎么,太子不放了我,你就不敢见我了?”

  庄继北撇撇嘴,“我手下的人说,恐太子忌惮我拥兵过重,你小子这个时候来了襄州,该不会是来算计分化我手下兵力的吧?”

  “……”

  温从一阵无语,“嗯,是。你打算如何,现在把我脑袋砍了,挂城门示众,除去威胁?”

  被怼了的庄继北反笑起来,“那不能,我舍不得,真把你脑袋砍了也不能放城门上,我藏我被窝里。”

  “呸!”

  庄继北笑了笑,他挑起一块炙羊肉,“托你的福,我三个月没碰荤腥了,今天让群人抽空去山上抓了点猎物,还算能吃。不过这边山地不多,我们这些兵痞子,吃不上饭,山都薅空了,这点肉,来得不容易。”

  温从咬了一口,烤得正正好,他不禁侧目一笑:“我记着你以前都是要让一群丫鬟伺候着用膳的,不肯自己动手碰碗筷,脾气大得很呢。”

  “是啊,你家小少爷如今了不得了,自己端着碗筷吃饭,还给你亲手烤肉呢,你偷着乐吧。”

  这晚,两人就宿在了府衙内,府衙的房子早前被叛军打砸的不成样子,勉强一两间能住人,但温从来的突然,房间暂时还没收拾好,庄继北提议晚上住一起吧。

  洗漱后,一张大床,看样子也是简陋搭成的,下面是木板,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庄继北眼也不眨地躺了上去,好似没有觉得硌得慌。

  庄继北以前毛病可多。

  多到什么地步呢。

  比如睡觉的床褥,从来都是三天一换新,换新的那一层还必须是太阳暴晒过的,床底下的硬板都是用了南阳而来的汉白玉,上面的棉褥一层一层都是绣娘们精心缝制的,里面的棉花一点也不敢马虎,全是北边送来要进贡的软绵,就那样,庄继北还挑剔的不得了,直言京城的床远比不得襄州的床舒服,闹着要将襄州的床走水路运到京城,为此还在家中闹了好久。

  时事造就人。

  如今是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木板也不硬了,说躺就躺,说睡就睡。

  娇纵的小少爷也要尝尝苦日子了。

  可……

  温从默然。

  可在他心里,庄继北不该过得这么苦的。

  温从悲悯的眼神让庄继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止住:“你别别别!”

  两人一同躺下来,温从好奇道:“怎么不回原先的庄府呢?”

  如今他们正在襄州城,庄府老宅也没卖,里面的奴仆也没有遣散,随时回去随时住。

  庄继北扯笑:“不回去,兵荒马乱的,我如今日日披甲,煞气重,我娘的棺木灵牌好不容易安置回故地,经不得冲撞。”

  温从会意,点了点头。

  庄继北像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下来了,如今初夏,蚊虫猖狂,嗡嗡的不得安宁。

  温从没睡,在外随手捡了个枯死的芭蕉叶,一下一下给庄继北扇着风。

  庄继北舒服地嘟囔一声,一夜清眠。

  次日,又是个烈阳天,早早的外面的士兵就已经操练起来了,陈东所携两部三队整顿即将去周边的诸城巡防,庄继北过去送行,嘱咐道:“保重好自己。”

  陈东一笑,先是拱手谢礼,而后趁人不注意,上前压声,“中郎将可曾问出温氏来此地何为?”

  庄继北唇线抿紧,哪里肯说,“温从是好人。”

  陈东呼吸一滞,“您没问?”

  “总之他不是来害我的就对了,以他的城府,真想害我,直接从京中想方设法劫了我的补给,就够我死一百次了。”

  “中郎将……”陈东思前想后,寻了个委婉的说法, “我知道您与温从情投意合……”

  庄继北险些被这个四个字噎死,面上绯红。

  “不过感情归感情,床上的事儿,下了床就不必再提了。你二人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东宫谋士,这些年我们虽未与东宫结仇,但您也知道,皇上和太子关系并不融洽,我们就是皇上用来制衡太子的一枚棋子,就算温从人没问题,但若是皇上知道您跟东宫走得近,恐生嫌隙啊。”

  劝人难。陈东从来知道这个道理,若是对旁人,他半句废话也不想说,爱死不死爱活不活,自有天命,可面前之人是自家主子唯一的儿子,是他家主子临死也未必能放得下的人,他跟了主子半生,就算不为了庄继北,也要为了老主子说出这些话。

  庄继北眸色一黯,像是被说动了,陈东适时而止,笑了笑:“好了,我先走了,中郎将留步。”

  待送走陈东后,庄继北身边的副将陆奇又靠了过来,低声道:“下面人对温公子的出现颇有异议。”

  庄继北手拍在木桩上,重重地砸了三下。

  陆奇见庄继北心情不佳,立刻给了其他副将眼神,众人按下了想要汇报的事儿,暂且退下了。

  庄继北去了远方烈火焚烧后的荒原,踩着黑焦的土地,听见了后方轻缓的脚步声,头也不回,“你怎么来了?”他蹲下身,用手抓了一把土,略显颓靡,“襄州的水土是最好的,种什么得什么,收成也快,这么好的土地,如今被火药炸成什么样了……”

  眺望远方,天光鸿亮,地下焦土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里本该是风吹麦浪一片田野,小时候他经常叫上书院里的三五好友来野地里抓泥鳅,而现在……土地干涸,别说抓泥鳅了,想摸到一点杂草都难。

  温从跟在后面,“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他们那些人,跟我爹一样,老古董,见不得人身边有个亲近要好的。没了你也会有别人,你信不信,就算哪天煜宁来找我,他们也会对我说:那是丞相家的公子,那是寿康侯府的女婿,我们应该怎样怎样……唠叨个没完……”

  温从垂眸,蓦然止步,提声道:“中郎将。”

  被叫官称,庄继北立马停住了。

  “中郎将需要我吗。”

  “啊?”庄继北嬉皮笑脸,“需要啊需要啊,你在我身边我踏实多了。”

  温从沉沉的望着他。

  并非开玩笑的意思,而是认真地在询问他这个问题。

  庄继北收敛笑意,“你看不上我的。”他指腹磋磨着泥土,一阵酸楚蔓延而来,“我浪荡半世,一无所长,唯一会带兵打仗,用的还是我爹的兵。你看,我这么一个糟糕的人,等我爹死了,彻底成了个我自己都瞧不起的废物。”

  “那就是需要了。”温从耸耸肩,放松一笑,“我早已给太子递了辞呈,他同不同意不重要……良禽择木而栖,我选中的人,一定是最拔尖的那个。”

  庄继北愣住。

  “以前那么自负,如今却妄自菲薄。中郎将,勿要偏颇。你总觉得是庄大人为你铺了路,可这路本就是坎坷崎岖的,铺路是让你能朝前走,可却不会保证你不摔跤。换作任何一个人来把控局面,都未必会有你更好,你已经尽力了。”

  庄继北眼睛发酸,他背过身去,呼吸急促。

  从父亲死后,再也没人给他说过这种话了,他听不到任何宽慰,所有人都认定了,他必须要做得足够优秀,他必须要能做到他父亲能做到的地步,他必须承担这一切。

  他一直在拼了命地朝前赶,不敢停歇,他害怕歇下来以后周围人看他的目光。

  温从走上前,从后方探了个头过来,“不会吧?又哭了?”

  “……你走开。”

  “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动不动老哭呢?”温从绕上前,用手轻轻帮他擦掉眼泪,“哎呦呦,再哭下去,一会儿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欺负了呢,冤枉死我。”

  “你还能欺负我?从来都是我欺负你好不好!”

  “你还挺得意?”

  “那是。”

  “成,我们中郎将最喜欢欺负我了,以后我就挨着中郎将,您爱怎么欺负怎么欺负,随便您。”他用手拨弄庄继北的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来,“笑一笑。”

  “我不。”

  “真不笑?”

  “不要。”

  “我亲你一下也不笑?”

  “……不。”

  “哦好吧,那就算了。”

  “算了?!”庄继北赶忙追上去,“别算了啊,笑呢,笑呢!”

  “晚啦!”

  又是一月时间,守备军整整苦守了一个月,浴血奋战,惨烈迎敌,敌军有预谋的将力量汇集成三股,每一股力量都是他们驻守兵力的两倍之多,每一场对战众人都是豁出命去的,庄继北也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身上的血口子一道接一道。

  每日听到的都是各种噩耗:“报!!八百里加急!!雍州守备军已全军覆灭!!”“报!!济州一带突发暴.乱!!请求支援!!”

  庄继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面色铁青,直奔营地,商量对策,调配兵马。

  温从也没闲着,庄继北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众人虽心有异议,却也没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争执。

  温从负责后勤安防,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不过也有些人喜欢生事,瞧不上温从,故意刁难,但和一个文人比嘴皮子,只会让自己丢人难堪,和一个谋士比心机,也只会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这日,庄继北一大清早就冲到了南边的补给仓,搓着手,急不可耐,欣喜地说:“卒兵说粮草今日就能到!”

  众人都激动了起来,纷纷眺望,恨不能亲自去迎接。

  看着一列列马车驶近,无不是眼含热泪,大力拥抱,喊着:“有救了!有救了!”

  庄继北狂奔而去,见到了押送官,那官员道:“给中郎将问好了。”

  庄继北道:“免礼!一共来了几车?”

  “下官刘吉,回禀中郎将,此次运送共一百八十三辆。”

  “好!”庄继北拍手道,“来人!卸货!快!”

  刘吉眉心一跳,按住庄继北的手,“您要卸货咱们绝对不拦着您,但是下官也是奉命运送物资,如今物资到仓,也该您给下官签了字,下官也好回京中交代一声,您看是吗?”

  庄继北道:“这……”

  他想说,且不急,能不能等我们验了货。

  可刘吉却抢话,笑道:“以后咱们都要常见的,您还能信不过我吗?”

  庄继北一想,也是,他不想得罪了以后要给自己送补给的人,讨好还来不及呢,正要大手一挥,一旁的温从却笑语晏晏地站上前,按住了庄继北准备按手印的手,面不改色:“您有您的规矩,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中郎将乃军中之主帅,若是自己先违反了规矩,日后又怎么给下面人立规矩呢?”

  刘吉一定,身子僵住,他认出来了,这不是太子身边的吗?!怎么会又在中郎将身边了??他慌了神,只见温从侧过身,轻笑:“中郎将,还是先点单子吧。”

  刘吉背后一身冷汗,还欲开口,庄继北非常信任温从的说:“行吧,那要不你就再等等,不在乎这一刻半刻的,陆奇,速速卸货!”

  陆奇道:“是!”

  若说卸货时,庄继北还抓了一把粮食,一把粮食能换来多少条人命啊。

  刘吉面色发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听见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就起身道:“下官去城外候着吧。”

  庄继北道:“不用,坐下喝杯茶吧。”

  半个时辰后,陆奇吼了一声:“中郎将!不太对!”

  那刘吉竟直接吓得跪地磕头:“中郎将饶命!中郎将饶命!”

  庄继北一惊,快步而去,只见每一辆车子都是上面铺了一层粮食,下面别说草了,全是用沙土堆出来的,庄继北勃然大怒,到了刘吉面前,一脚踹了过去,吼道:“你说!”

  刘吉哭诉道:“下官也是情非得已啊……实在是没有粮食……”

  庄继北长刀出鞘,抵在了刘吉脖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刘吉吓得瑟瑟发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他想到了温从,但没敢看。

  他深知温从是太子一党,可如今对方又跟了中郎将,连这样一个谋士都倒戈了,难道是太子真的跟不得?

  他家中在京城也有耳目,知道如今局势紧张,兵部尚书之死、丞相之震怒,几遭下来已经让人起了疑心。

  运送粮草一事,他不愿接的,是东宫施压,他不得不接。

  此刻想来,这不就是个送命的活吗!

  故而这会儿也不再遮掩,大哭大喊道:“中郎将!求您放过在下,在下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及地孩童,全家都靠我一个人养啊!我也是受人所迫!”

  庄继北咬牙切齿:“你有爹娘你有妻儿,但你的爹娘妻儿是谁在守?是前线的将士们守着的!没了他们,谁能活?!他们就没老母和妻儿吗?他们就活该去死吗?!”

  震怒之下,刘吉惶然哭诉:“是……东边那位,下官不敢不从啊,下官也想让大家都活命,可是东边那位的安排,下官怎能反抗得了?!”

  庄继北惊住,身子朝后倾了下,不可置信:“东……”东宫……

  来不及多想,军中本就人心不稳,光靠着等粮来活了,若让人知道这些粮食都是假的,军心就散了。

  庄继北忍声道:“陆奇!把这些粮草全部收下!”

  陆奇道:“可这……”

  “先收下!”庄继北拎住刘吉的衣领,阴沉沉地说,“你也别把自己甩得那么干净,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是你不敢违逆那边,你明明就是打量着我新官上任,好欺负是不是!?”

  “不敢!下官万万不敢啊!”

  “怎么谭家那边就能领到足车的粮食,我这边就领不到,你掌管粮库这么多年,你手底下贪了多少私粮,用我全部给我抖搂出来吗?”

  “我……”刘吉煞白着脸,无以言对。

  庄继北松开他,收刀回鞘,“我不要你的命,但我要你手里的余粮,有多少送多少,三日之限,我不管你从哪里给我调,总之,三日后我要是没见到,我就拿你开刀祭军!滚!”

  刘吉吓得屁滚尿流,赶忙跑了。

  庄继北从未有过一刻会对太子如此失望,如此厌恶。

  太子……“什么狗屁太子!”他忍不住骂出声来。

  温从缓步上前,“刘吉三日后就算能运来粮,恐怕也不到五十车,远远不够。”

  庄继北道:“我已经让人私下去联系瑞之和郭允他们了。”

  温从道:“也可。”

  “你是还有什么法子吗?”

  “有,不过剑走偏锋,有些不仁义。”

  “且说说看。”

  “临近我们的吕阳城,几乎已经是座死城了,我在想,要不要让那边的兵防松一松,敌军以为我们大意了,有概率会直接破城,那时我们再从外夹击,说不定能剿灭一波敌军,还能顺势得到不少他们后续的粮草补给。”

  庄继北皱眉,“那城中百姓呢?虽说是死城了,但里面也不是真就一个人都没,敌军进去了占领那座城,等我们后续包围绞杀,那里面的人都死了啊。”

  温从静了静,良久,才道:“所以我说有些不仁义。”

  “不行。”庄继北果断否决。

  温从点头,他知道庄继北的性子,若非走投无路,他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的。

  上面瞒住了粮草一事,下面的士兵们大喜过望,人人叫喊,有粮食了!

  庄继北回到府衙后,看着自己桌上的两碗白粥,没了胃口,道:“分给下面人吃吧。”

  温从端起一碗,“保重身体最重要,你要饿出病了,谁来撑着?”他看向一旁人,“另一碗端走吧。”

  窘迫。

  如今也要两人对付一碗稀粥了。

  说是粥,其实也就是添了点米花的水,庄继北不想吃,坐在台阶上,心情沉闷,温从就在一旁一勺一勺喂,喂了大半碗以后,庄继北忙道:“你也吃啊。”怕温从不肯,庄继北捂住嘴,堵住了勺子过来,“你吃,我不吃了,饱了。”温从一笑,将剩余的半碗饮尽了。

  正是同日,庄继北召集了好几位大将,筹谋退路,就算他借来的粮食能用,可朝廷的粮食下不来,他们也最多就是几天的活头,这几天时间就是给他们用来撤退的。

  分批撤。

  城内尚存的百姓,想办法送往崇州一带,兵将则沿路掩护伏击。

  兵防图上的旗子插得密密麻麻,每一步的部署众人都想到了,可偏偏也是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急报!急报!!城门被破,外城突围!!!!”

  待庄继北带人杀过去的时候,正好和敌军首领碰面了,对方冲不进来,而庄继北顾忌军力有限,也没敢杀出去。

  那敌军首领说了这么一段话:“穷途末路,困兽之斗,就算我不杀你们,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后那些叛军很快就在外面驻守了军力,每一处的粮道、兵道,无一不是他们的人,彻底将庄继北等人封死在了襄州城内。

  也是这时,陆奇才道:“……他们对我们驻军地怎会如此了解?就像是他们在拿着我们的城防图和我们作战!”

  庄继北面色沉沉,看着地上的图,道:“城防图……泄密……”

  满座将士纷纷跪下,悲愤不已,自证清白。

  庄继北道:“我没有怀疑你们,而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泄的密,泄密之人的身份如何,泄密了多少内容,这才能让我们后续有改动的余地。”

  陆奇道:“城防图向来是军事机密,除去几位大将,无人知晓,况且城防图每年都有变化,去年襄州城一带刚刚变动,粮道也有迁移,布军之数更是大变,可眼下敌军直击要塞,显然是拿到了最新的城防图。”

  另一人沉声道:“除去我们手里的,便是给朝廷递交的,递交到兵部和圣上的两份中间不转任何人之手,京中兵部都是老庄将军安插的自己人,绝对忠实可靠……如此算下来,并无他人了啊。”

  正当众人沉思时,一道声音轻缓响起:“还有……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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