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慕璘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任敬只觉心里顿时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是第一次有人抱着他睡觉...?似乎也的确没什么问题,毕竟他曾经很坦率地说过自己经常出入花楼和南风馆,抱过的人估计没有一列也有一打了。

  而且对于慕璘风这种杀手来说,图的大概也就是一夜春宵风流了,难不成还要奢求什么海誓山盟吗?自己听他那么说,也应该见怪不怪的才是。

  可他就是没来由地感到烦躁,甚至还无法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烦躁的理由。

  发现这一点后,任敬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僵了半晌后才把碗给他放下了,“嗯。”

  而一直没说话的慕璘风实际上则是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见青年抿着唇,继而就冷着一张脸坐下来,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犯嘀咕。

  这任敬是不是又嫌弃他了呢?

  ......也许是吧,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随性了,而任敬一看就是那种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想到这,嘴里的粥好像也没了味道,慕璘风不由得微微了一口气。

  两人就这样在这种诡异氛围里吃完了早餐。出门之后,慕璘风还特意又问了一句:“这件事我们以后不再提了,好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任敬才开口道:“哪件事?”

  “就是昨晚......”慕璘风顿了顿,还是失笑道,“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为什么要弄得这么严肃呢。”

  他本来还想再说一句话调节一下气氛的,但任敬却已经打断了他:“我知道了。”

  随后,车内的空气又再度陷入了沉闷。

  慕璘风还是想不通,所以在下车并进入饭店之后,他脸上的困惑就十分明显。

  一眼就看出来他心事重重后,徐怀仙立刻就凑了上去:“慕大哥,你怎么一副这种表情?出什么事了吗?”

  摇摇头,但想了一下,慕璘风还是欲盖弥彰地问道:“你说现在的年轻人究竟在想什么?我怎么总是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们呢。”

  对此,徐怀仙也有相同的不解:“不瞒你说慕大哥,我也想知道。”

  “你和楼老板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一边擦着玻璃,慕璘风一边问道。

  徐怀仙叹了口气:“我还没想好,但我发现自从他走后,我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了。”

  慕璘风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犹豫了许久,徐怀仙才道:“我......我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在乎他了,他去旅游后就再也不和我联络,我主动给他发信息问他玩得怎么样了,他也不理我,然后我就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听这话,慕璘风就忍俊不禁:“我说什么来着,半仙,你果然还是搞不清自己对楼老板的感觉。”

  他语气里的调侃之意让徐怀仙更是唉声叹气:“慕大哥你就别笑我了,我现在不确定,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慕璘风叹道:“没关系,你已经算是有点要开窍的意思了。”

  “慕大哥,听你的语气,你是也有这方面的烦恼吗?”徐怀仙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怔了怔,慕璘风莫名其妙又再次想起了任敬,擦玻璃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我哪有这方面的烦恼,我现在就只想赚钱。”

  对,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只有赚钱和找到回去的方法,除此之外,他最好什么都不要想,而且就算想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是必然的。

  但徐怀仙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遂换了个问法:“慕大哥,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指谁?你又认识什么年轻人了?”

  慕璘风果然上了钩:“没有别人,我说的是任敬,他那样子你也知道,让他多说一句话好像都能要他的命,有什么事也只会憋在心里,让人根本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你俩是吵架了吗?”徐怀仙又追问道。

  摇摇头,慕璘风道:“没有,和任敬这种人怎么吵得起来,我就是......有时候会很想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徐怀仙道:“那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吗?我看任敬虽然不爱说话,但如果你问了,他应该会告诉你的才对。”

  那也得看是问的什么。不过这句话慕璘风没说出来,只和徐怀仙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毕竟早上在车上的时候,他就算已经和任敬说开了......吧。

  又盯着正在发呆的他看了好几眼,徐怀仙才语带笑意地说:“慕大哥,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和我昨晚因为想楼尚的事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很像呢?”

  因为他这句话,慕璘风手里的抹布一个没拿稳,直接就掉了下来,“......”

  弯腰替他捡起了抹布,徐怀仙递回去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句:“慕大哥,怎么这么不小心?”

  定了定神,慕璘风接过抹布,勉强朝他笑了一下,“总之你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尽管和我说,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的。”

  叹了一声,徐怀仙道:“慕大哥你人真好,不过我想这件事其他人大概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那倒也是,毕竟感情这种东西,要你自己想才能想清楚。”慕璘风道。

  点点头,徐怀仙道:“所以慕大哥你也只能自己好好想一想了,不过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慕大哥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顺便说一句,给别人合八字我也会。”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后,慕璘风脸上又挂不住了,“我看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徐怀仙这才收敛了。

  一天的工作过去后,慕璘风因为一向心还算大,所以既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来,他也就没怎么再思索早上的那件事。

  “慕大哥,你是自己回去还是任敬来接你啊?”临走之时,徐怀仙问道。

  慕璘风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奔波也挺辛苦的,我不想他太累。”

  闻言,徐怀仙马上露出了揶揄的表情来,而慕璘风也赶紧截住了话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怀仙这才道:“哦,我是想着如果慕大哥自己回去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一起搬一下这几张椅子,因为有点坏了,我准备拿回家修理一下,省得到时候再费钱去买新的,而且我家离你们那儿也不远。”

  一口答应后,慕璘风忽然也找到了调侃他的机会:“其实你对楼老板一直都很上心啊,包括给他管饭店也是,换谁谁能做得那么好。”

  明白他是在报早上的一话之仇,徐怀仙便也只是苦笑,没有反驳。

  关了店门后,两人就搬着椅子走了出去,还没走出多远,徐怀仙就因为体力不支而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

  看他搬得很辛苦,慕璘风就干脆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椅子,“半仙,你不行啊,年轻人怎么搬几张椅子就累成这样了?”

  徐怀仙一边喘气,一边摆摆手道:“我平时最大的工作量也就是算卦,那都是脑力活动,和这个没法比。慕大哥你不用帮忙,等我歇一歇,马上就好。”

  然而慕璘风急着回去吃饭,“算了吧,等你歇好了,估计天都要亮了。”

  说罢他遂轻轻松松地扛起椅子就走,徐怀仙在后面看得是目瞪口呆,愣了一下后就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慕璘风才把椅子放了下来,面色如常、呼吸稳定,看得徐怀仙好一阵羡慕。

  而就在过马路之际,眼尖的慕璘风忽然瞥见了路旁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眯起眼看了看,发现那人居然是任敬后,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从后面追上来的徐怀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慕璘风扛着椅子像座雕塑似的立在斑马线中间,不仅十分奇怪而且危险,随即二话不说,赶紧先把人给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不解地问道:“慕大哥,好端端的,你突然在马路中间停下来干什么?这样很危险的。”

  隔了一阵子,慕璘风才摇摇头:“没什么。”

  徐怀仙还想再问,但慕璘风已经往前走了,只好满腹疑问地跟了上去。

  至于慕璘风,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已经比早上的时候还要混乱了,只因就在刚才,他随意一眼竟然就看到了任敬正站在马路边和一个陌生女孩讲话。

  那两人看起来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因为任敬的脸不像是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板着,而是带上了淡淡的笑容,虽然细微,但慕璘风还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区别。

  那是一种......任敬在面对顾妙妙时才会显露出来的温柔。

  慕璘风只觉自己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多越来越乱,一会儿觉得那女生大概只是任敬以前认识的好朋友,一会儿又认为事情大概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他的步伐也随着思绪而不断加快,徐怀仙差点就跟不上了:“慕大哥,你走慢一点儿...!”

  回过神来后,慕璘风不好意思地道了歉,但神情仍是有些许恍惚。所以他便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切都已落入了徐怀仙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