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看到遍地狼藉,高泓筠干脆弯腰开始帮着收拾了起来:“宝贝,你准备搬走吗?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住呢?”

  林钟雨深呼吸了一口气,干脆在纸箱子堆上坐了下来,一边揉着额角一边恶声恶气地对他说:“我要去哪关你屁事?赶紧给我滚。”

  高泓筠却还是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宝贝,你头疼吗?那我来帮你揉揉吧。”

  “烦不烦啊你!”林钟雨依旧黑着脸骂骂咧咧的,但态度似乎已经有了一些要软化的意思。高泓筠也看得出来,马上就和摇尾巴的狗一样死死地黏了上去。

  见状,任敬便道:“你们聊,我们就先回去了。”

  坐上车后,慕璘风才若有所思地说:“真没想到,原来林钟雨也好这口。”

  以前林钟雨在江湖上的风评算是很烂,大家都知道他一向只爱钱不爱人,折腾起病人来也是理直气壮,所以都从未曾听说过他和谁走得比较近,更遑论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了。

  瞥了他一眼,任敬又道:“你们那里应该很反对这些事情吧?”

  不料,慕璘风却随口道:“不会,除了普通的花楼以外,南风馆也很多,我也去过,没什么特别的。”

  猛地踩下刹车后,任敬转过头来微微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你也去过?”

  慕璘风因为正在专注研究空调出风口,所以忽略了他诧异的语气:“对啊,有钱就能去。”

  愣了一下,任敬这才重新收回了视线。

  他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慕璘风的回答还是因为慕璘风的满不在乎。

  ......但其实,这种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强迫自己把心思收回来后,任敬的表情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而慕璘风直到回到家时才恍惚觉得方才任敬似乎隐隐有些不对劲,他绞尽脑汁回想了一下,总算是发现了端倪。

  难道任敬是在介意自己去过南风馆的事?他是不是觉得脏?

  苦笑了一下,慕璘风随即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该那么随便地把那种事说出来。

  然而现在任敬又出去工作了,他也没办法向对方解释,只能等待青年回来再说。

  一个上午过去了,任敬还没回来,顾立群又回房间补觉了,慕璘风在家待得心发慌,索性就沿着楼壁上的排水管道溜了下去,在楼下无所事事地闲逛。

  正当他躲在蹲在树丛里、思考之后要怎么和任敬解释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就瞥见一道好像有些熟悉的身影。

  慕璘风愣了一下,脑子还来不及分辨,身体就已先做出了反应,当即跟着那道身影追了过去。

  可惜他最后还是没能追上,因为对方转身就登上了一辆公交车,只给他留下了一串黑乎乎的汽车尾气。

  在原地怔了许久,慕璘风才满腹疑惑地回了家。

  当任敬回来后,就发现他坐在沙发上,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你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慕璘风才回过神来,“哦,没事。”

  但他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道:“我觉得自己刚才在楼下好像看见了我徒弟。”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也并没有看到正脸,但他就是觉得那背影眼熟得很。

  而且,既然他都能在这个世界里遇到那么多自己以前曾经认识的人了,那么遇见东方九貌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现在还没有确切证据能表明对方的身份。

  闻言,习惯了的任敬也不怎么惊讶,“嗯,是有可能。你是在哪里看见的?说不定可以过去找一找。”

  想了想,慕璘风道:“就是在那个......能坐那种大车的地方。”

  任敬便也明白他说的是附近的公交车站了:“那里一共有十二条路线,也就是十二辆车会在那个站经过停留,如果你能看到车的路线号的话找起来会比较快,不知道就很麻烦,而且,说不定他就是路过而已。”

  点点头,慕璘风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也不一定就是他。”

  这时候,他也想起来自己要和任敬说的话,便顺口问道:“对了任敬,你有喜欢的人吗?”

  乍然听到他问这句话,任敬着实愣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将慕璘风打量了一番才道:“没,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说......”慕璘风突然也不知该怎么表达了,只能尽力解释道,“只要是人就会有需求,你肯定也是这样,而我也是,所以、所以我才会去那种地方,当然我也绝对不是天天去,偶尔才去一趟的,有时候去了也不会做什么,你能懂吗?”

  任敬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略显慌乱变得逐渐冷静了下来,待慕璘风说完后才微一颔首,“我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

  他平淡的口气还是让慕璘风有些不安,可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两人随即默契地回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该如何去找到那个背影疑似东方九的人。

  下午任敬没去出车,而是陪着慕璘风到公交车站等了大半天。可惜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来来往往的公交车喷出的尾气让他们的喉咙和鼻子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干痒后,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慕璘风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回去吧,大概真的是我看错了。”

  任敬道:“也许他过几天还会来这里。”

  “谢谢,但是不用安慰我了。”慕璘风笑道,“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弯,整个人不知为何看起来多了几丝邪气,只看了一眼任敬就移开了目光。

  好在这时手机也响了起来,任敬便顺势低头去接。

  “燕折寒让我们去他女朋友工作的地方。”挂断电话后,任敬简单地和慕璘风说了一句。

  于是,两人又按照燕折寒给的地址一起去到了段灵真如今正在打工的夜总会。

  城市里总有一些藏在黑暗中的地方,要等到暗夜降临才会真正苏醒。

  跟着任敬一起进到了夜总会里,慕璘风差点没有看花了眼:耳朵里是强劲的音乐节奏,目之所见也皆是在舞池里摇摆扭动着身体的人群,这未曾目睹的热辣场面让他暗自惊叹,看够了后才问身旁的任敬:“这里就是你们这儿的花楼吗?”

  因为音乐声太大,任敬没有听清,他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

  听见他的问题后,任敬严肃地解释道:“不是,这里就是普通的喝酒的地方,而且每个月都会有警察来扫黄,你就当作是酒楼。”

  说罢,他便带着慕璘风来到了段灵真给他们提前开好的包厢。

  “慕哥,任敬,来喝酒!”

  一进门,燕折寒就拿过酒瓶往两人手里一人塞了一个,“托你们的福,那房子我们已经谈好价钱租下来了,为了再一次感谢你们,今晚我和小真请客,大家放开了喝,管够!”

  陷在柔软的沙发中,慕璘风笑道:“恭喜,小燕,改日你们俩乔迁新居,记得也要邀请我们过去。”

  燕折寒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

  透过包厢敞开的门,慕璘风又望了好一会儿外面灯红酒绿的情景,“小真就是在这里工作的吗?会不会......不太安全?”

  这是来到这里以后,慕璘风除了震撼以外的第一感觉,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仿佛总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时刻准备着破土而出。再联想到另一个世界段灵真的经历,慕璘风就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不料燕折寒却道:“慕哥,谢谢你关心,但小真她有自保的能力。”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慕璘风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被谁给掀翻在地,当他还茫然地躺在地上叫痛的时候,就已经像死狗一样被人拖了出去。

  而那个潇洒利落地就把比自己大出了一圈的男人轻松扔到外面去的似乎正是段灵真。

  处理完男人后,段灵真也进了包厢,“慕哥,任哥,你们来啦。”

  “小真,刚才那人是......”要不是没在段灵真身上感受到真气的存在,慕璘风几乎要以为对方也会武功了!

  段灵真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喝醉了准备闹事的,我来夜总会打工之前在KTV做保安,像这种货我见得多了,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

  她也拿起了一瓶酒,灌了大半瓶下去后才问道:“任哥你怎么都不喝酒呢?心情不好吗?”

  扭头一看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任敬,慕璘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小真,你难道就不觉得他这个人一点儿也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吗?”

  对比起其他人的放松,面覆严霜、眉眼冷硬的任敬坐在这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于是段灵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任哥,你要是觉得喝酒无聊的话也可以去舞池里跳舞。”

  轻轻摇了摇头,任敬一转眼瞥见慕璘风熟练地瘫在沙发里和燕折寒喝酒划拳的样子,视线又是一时凝滞。

  以前还没有发现,现在一看,他才恍惚惊觉慕璘风整个人竟然与夜总会的氛围完美契合,看起来完全就是常年游戏花丛的风流浪子,惯会伤人心和欺骗感情。

  想到这,任敬垂下眼,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