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家?那我可安排人私闯民宅了啊。◎

  “把东西放下之后直接走人,千万不要嘘寒问暖,不然你只会体验到什么叫做‘热face贴人家冷臀部’。”

  这是裴星铭出门之前,司徒朝暮叮嘱他的最后一句话。

  但裴星铭这人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主,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那种,就没轻易服过谁,要是轻而易举地就被司徒朝暮的三言两语给吓唬住了,那他这么多年的“光辉岁月”算是白混了。

  所以,司徒朝暮越是形容的煞有介事,他就越是好奇宋熙临那小子的庐山真面目。

  而且自己的表妹肯定是自己最了解,司徒那家伙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看起来是个纤瘦清纯的漂亮小姑娘,实则心比谁的都黑,肚子里的损点子就跟地里的小麦似的,一茬接一茬,能让她感觉到不好惹的人,不是比她还黑,就是拥有着绝对的武力值。

  听描述,那家伙似乎是属于后者,但是再厉害还能厉害到哪儿去?女孩子就是这,视觉动物,三观跟着五官走,只要人家长得帅,造型再拉风一点,就不分配青红皂白地把人家当成了深不可测的风云人物,但其实人家在身后背把刀可能只是单纯的在玩cosplay,一个二次元宅男而已。

  还有,都什么年代了,有几个男的会留长头发?一听就假,假发的假。

  裴星铭虽然不混cosplay的圈子,但也知道假发套这种东西想买就能在网上买到,别说“混元髻”了,七彩斑斓流星辫都能买到。

  再加上司徒朝暮本身就有说话夸张的毛病,所以裴星铭从一开始就没觉得租下404的那个家伙能有什么过人之处,更没把司徒朝暮的叮嘱当成一回事,只觉得404那家伙是真的挺能装逼。

  逼王他见的多了,一般都是因为欠削,削一顿就返璞归真了。

  11号楼就在7号楼后面,走路两分钟就到了。电梯门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挂在墙上的红色消防箱。

  裴星铭想到了司徒朝暮的讲述,走到了消防箱前,比划了一下高度。

  他身高一八五,这只消防箱的顶部高度可能也就两米。司徒朝暮朝号称自己一米六八,但其实她妈早就在私下把她出卖了,其实她只有一米六五,还是早晨起来的时候量的,要是晚上睡觉前量,估计只有一米六三。

  但是就按一米六三算,她的脑袋距离消防箱的箱顶也没多远,也就一拃半不到两拃的距离,怎么可能抓到扳手?还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得多快的反应速度?

  八成又是司徒在夸张杜撰。

  裴星铭一脸不屑地冲着消防箱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也是挺有意思,竟然会来做这种无聊的证明。

  来到404门口,裴星铭咚咚咚地敲响房门,等了一会儿,没人来给他开门,他就又敲了一遍,同时喊了声:“家里有人么?我是房东。”

  还是无人回应。

  裴星铭只好用手机给司徒朝暮打了通电话,如实告知:“家里好像没人。”又问,“你给他发消息了么?”

  司徒朝暮无奈:“我发了呀,发了好几条呢,还打了电话,人家一直都没回复!”

  裴星铭:“啧,这小子忒高傲啊。”

  司徒朝暮义愤填膺:“何止是高傲,简直是目中无人!”

  裴星铭也是束手无策:“现在怎么办?我先回,等会儿让他自己来拿?”

  司徒朝暮:“你不是拿着备用钥匙呢么?直接开门进去呗。”

  裴星铭还是有一些道德底线的:“那不是私闯民宅么?”

  司徒朝暮却说:“你去都去了,总不能再拿着东西回来吧?而且我也没让你进门啊,你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但是不进门,把东西放在门口,然后把门一关,谁会说你私闯民宅?”

  裴星铭:“……”我竟无法反驳。

  要论歪门邪道和阳奉阴违,还得是他这个妹。

  司徒朝暮又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就再给他发条消息,说是因为他不在家又不回消息咱们才出此下策私自开门的。”

  先斩后奏也让她玩得明明白白。

  裴星铭有些不理解:“就这两样东西,非得立刻马上送出去么?反正如果我是租客,我肯定不愿意房东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私自开我的门。”

  司徒朝暮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认真了:“对,热水器是小事,门禁卡也是小是,天然气卡还是小事,所以就可以随随便便对别人爱搭理不搭理,视而不见,等到他因为热水器出事儿或者因为没有门禁卡和天然气卡影响生活的时候,就不会再说这是小事了。”

  裴星铭顿口无言,但是细细一想,感觉他妹说这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当房东的人最怕的不就是租客出事儿么?一旦出了事儿,责任就是自己的,哪分什么大小事?

  “那、行吧。”裴星铭妥协地说,“我把门开一条缝,把东西塞进去就走。”

  司徒朝暮:“嗯,我现在就给他发消息。”

  挂断电话后,裴星铭从裤兜里掏出了404的备用钥匙,谨慎地将防盗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只伸了一只手进去,把门禁卡和天然气卡放在了门口的鞋架上,然而就在他正准备把胳膊收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面突然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有人?在家?在家不接电话不来开门?把人当傻子耍呢是吧?

  除非这家伙是聋哑人,不然裴星铭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发火。他干脆直接把门推开了,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身形修长的女人从正对着大门的那条过道里面走了出来。

  女人的肤色冷白,眉宇清俊,一头浓密乌发,长至锁骨以下。显然她刚洗完澡,发梢还在湿漉漉的往下滴水,直接光着脚踩在了白色的瓷砖上,但对于裴星铭来说,这不是最尴尬、最羞耻的事情,最尴尬、最羞耻的是,这女的,竟然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上半身全-裸。

  这他妈什么陋习啊!大白天的洗完澡不穿好衣服就出来瞎逛?!

  “女人”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惊讶与惊慌,而是迅速看向了放在电视柜上的那把长刀,确认长刀无误,“她”松了口气,瞬间收敛了目光中的凌厉,继而才又看向了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陌生人,眼眸清冷,神态淡然,不疾不徐,仿若是在打量一位闯入虎穴的莽夫。

  裴星铭赶紧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同时朝后转身,又急又慌地大喊着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房东她表哥,来给你送东西的!敲了好久的门你都没来开,我没办法了才……”

  诶,我艹,不对啊!

  话都喊到一半了,裴星铭才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哪个女人的胸能那么宽阔紧实?还有好几块腹肌。

  再仔细回想一下他的身型:腰身挺拔,线条干练,瘦而不柴……这他妈明明是个男的!

  男的我躲什么躲?

  裴星铭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叹气的同时又把身体转了回去,对上了那双无波无澜的漆黑眼眸:“我说兄弟,你既然在家,能不能接个电话?”

  “没看到。”宋熙临语气冷漠,言简意赅,无动于衷地朝着沙发走了过去,抓起了扔在上面黑色短袖,套在了身上。

  裴星铭突然就明白了司徒朝暮为什么会因为这家伙的一句“不需要”而暴躁如雷了:洗澡没看到消息情有可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和满不在乎的态度着实令人恼火。

  真他妈的是“热face贴人家冷臀部”了。

  为了能继续和宋熙临对视,裴星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踏入了屋子里:“朋友,无论是热水器还是门禁卡还是天然气卡,我们都是出于对你负责的态度来跟你沟通的,你这样爱答不理的不合适吧?”

  宋熙临的面色不改,语调冷冷:“私闯民宅就合适了?”

  裴星铭:“……”

  望着宋熙临那双不近人情的眼睛,裴星铭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家伙压根儿就不是那种愿意和你好好沟通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世故和虚与委蛇,他也懒得和你掰扯那么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

  总结来说就是:不知好歹。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啊?

  “随你便吧。”裴星铭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以后出事儿了别赖我们就行。”然而路过鞋柜时,他的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了放在上面的门禁和天然气卡,以及,两把圈在一起的金属钥匙……牛逼是吧?老子还不信邪了,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牛逼。

  裴星铭突然站定,抓起钥匙的同时开口:“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忘了……”话音还未落,他猛然将那串金属钥匙朝着宋熙临砸了过去。

  体育生的方向感向来准确,两把钥匙直冲宋熙临的眉心。

  正常人突然被袭击,第一反应一定是闭眼颔首抱头,惊恐蹲地或者惊慌闪躲,然而宋熙临却没有任何躲避性的动作,一双清冷眼眸中不见丝毫波澜,仅是在钥匙即将飞来之际轻轻地偏了一下脑袋。钥匙擦着他的鬓角飞了过去,“哐啷”一声劲猛地砸在了墙壁上。

  宋熙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裴星铭。

  偷袭失败,裴星铭有些遗憾:“呵,你反应倒是快。”随后,他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朝着鞋柜扬了扬下巴,“门禁卡和天然气卡放这儿了,记得爱惜,丢失和损坏都是需要赔钱的。”说完,便离开了。

  关门声响传来的那一刻,宋熙临微微蹙起了眉头,然后从茶几上拿起了手机,看到了三通未接电话、四条未读短信以及无数条微信未读消息,无一例外全部来自于一个人:司徒朝暮。

  宋熙临轻叹口气,打开了微信,在无数条未接语音通话提示和无数条未接视频通话提示以及两段教他使用天然气卡的视频中艰难地挑选文字消息阅读。

  读了二三十条文字消息之后,他大概拼凑出了她想表达的信息:在家?去给你送东西;不在?那我可安排人私闯民宅了啊。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她的一个怪癖:打句子不打全,总是半句话半句话的发消息。

  明明一段文字就能表达清楚的事情,非要分成三段发,就好比这一句:我让我表哥去给送门禁卡和天然气卡。

  司徒朝暮给他发来的则是:

  【我让我】

  【表哥】

  【去给你送】

  【门禁卡和】

  【天然气卡】

  未读消息的数量徒然增多,还看的人眼花缭乱。

  为了避免自己以后再受这种文字罪,宋熙临相当认真地编辑了一段文字,给司徒朝暮回了过去:【以后有什么事情请一次性说清楚,消息太多我看不过来。】

  他甚至还用上了敬语“请”。

  然而,收到的回复却是:

  【好】

  【我以后】

  【尽量】

  【发长句子】

  【但也】

  【希望您能】

  【及时】

  【回复消息】

  宋熙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