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姗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天色暗沉沉的, 云朵垂下来,像是要把人压弯。空荡荡的大街上,凉风嗖嗖的灌进她脖子里。她低头一看,发觉自己穿着夏衫, 一件她没见过的白色短袖, 袖口印了小猫咪图案, 底下是一条浅蓝色的超短裙,光着脚,没穿鞋。

  她脚上已经被沥青路面磨破了皮, 有深浅不一的伤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身体却像是被下了指令一样,拼命地向前跑, 像是后头有洪水猛兽。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在躲什么人, 身后有人声, 那人说着古怪的话, 她听不懂。可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应该懂。

  刚想回头, 眼前的画面却骤然间破碎成千万黑色的碎片。脚下地面崩塌, 身体往下坠, 意识不断的下沉、下沉……

  梁姗睁开眼,胸口微微起伏, 喘着气, 还没从那个古怪的梦境里清醒过来。有一瞬间的恍然。

  那场景太真实, 不像梦,倒像是她曾亲身经历过的什么场景一样。可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情?

  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旁边床上的沈卿译睡得很沉,呼吸声平缓。梁姗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光脚踩在瓷砖上, 因为太冷,她踮起了脚,几步就走到沙发边。

  她决定要拿沈卿译的手机打一局斗地主压压惊。

  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梁姗两根手指捏着手机一角,又快速地闪回了床上。她背对着沈卿译那边的床躺着,把手机藏在被子里,防止沈卿译一觉醒来发现她偷玩他手机。

  开机,输入密码,解锁,一气呵成。

  梁姗心道,她就拿手机玩个游戏,不做别的事。她绝对不会偷窥沈卿译的秘密的。

  点开微信,往下拉,欢乐斗地主小程序的图案就在第一个。

  沈卿译平时也玩斗地主吗??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梁姗手一抖,差点没砸自己脸上。她惊疑未定的退出斗地主,扫了一眼,发现是微信好友发过来的消息。

  粗略看过去,消息栏里有一行的未读。备注都是姓和名,有的名字前面还加了头衔,比如x总呀,x工呀,x局呀之类的。

  刚才发消息过来的那个人叫尤凌白。

  也就是沈皙栀口中的小妖精。虽然梁姗觉得,沈皙栀或许更想叫她“小贱人”。

  凌晨两点多钟,尤凌白给沈卿译发消息:【学长,生日快乐呀,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只好在微.信上跟你说句生日快乐啦。[比心]听说学长最近遇到了一些烦心事,希望学长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到,永远做我心里那个清风朗月般的学长哦。】

  尤凌白:【还有哦,我亲手给学长做了个蛋糕,让人送去你家啦。有点丑,还望不要嫌弃。/图片[爱心]】

  尤凌白发来的消息真诚至极,梁姗却怎么看都不是滋味,总觉得……这个尤凌白,好像对沈卿译图谋不轨?

  又或者,是沈卿译和尤凌白不清不楚?

  梁姗默默地放下了手机,伸长脖子,探头去看对面床。这一看,她吓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沈卿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手支着下巴,侧躺着盯着她看,见她看过来,还挑了挑眉,托腔带调的问:“你这是——?”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去拿我手机的时候。”沈卿译并没有要替她遮掩的意思,又重新躺回床上,慢悠悠道:“睡不着啊?”

  梁姗自动忽略他上一句话,直接回答后一句:“睡得着,我马上就睡了。”

  那手机跟个烫手山芋似的被她扔到沈卿译床上,梁姗把脑袋都捂住,趴在床上装死。

  沈卿译捡起手机,放到枕边,也准备睡了。他忽而想到什么,把手机打开,正是和尤凌白的聊天界面。梁姗已经帮他回了一个“.”,大概是按错了。而对话框却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卿译抚了抚额头,犹豫了一会儿,回了句:【刚才是我女朋友发的。】

  他关了手机,“三三?”

  梁姗持续装死中,并没有回应。

  “我也睡不着,”沈卿译说:“我们做点别的事吧?”

  这下梁姗出声了:“什么事?”

  而后响起拖鞋踏在瓷砖上的脚步声,她头顶捂着的被子被掀开,一抬眼,就看见沈卿译的胸膛和下巴,眼前景象放大,她脸被捧住,那人手微微用力,往上抬。

  她睁大了眼睛,听到沈卿译说:“比如说,可以接个吻什么的。”

  他嘴唇压了下来。

  .

  梁姗捂脸趴在窗台上,从二楼往下看。下过一夜的雨,那片玫瑰花被雨打的凄惨,花瓣落了满地,沈皙栀带着几个人在楼下捡花瓣。

  忽而,沈皙栀仰起头,朝二楼看过来,招手:“姗姗!下来呀!”

  雨过天晴,阳光撒落满地,沈皙栀沐浴在阳光下,一双眼睛发亮。

  梁姗又捂住了脸。

  早上她和沈卿译回来的时候,沈皙栀恰好在。沈卿译要去医院重新打石膏,离开前又对她做了点“别的事”。沈皙栀西子捧心状的看的目不转睛,沈卿译走后,沈皙栀悄咪咪的问她:“嫂子,你们昨天去干嘛了呀?”

  “放烟花。”梁姗坦坦荡荡。

  “就放烟花吗?”沈皙栀眯眼,一脸“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的表情。

  “当然。”

  沈皙栀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不信。你们是不是去做少儿不宜的事情去了?”

  “没!有!”梁姗简直要炸,“根本就没有!”

  沈皙栀若有所思,梁姗以为终于解释清楚,却没料到沈皙栀凑到她耳边,问:“我哥他,是不是不行啊?”

  梁姗:“……”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这不关我事我才三岁呀!

  她不回答,沈皙栀就摸着下巴,说:“他一定是不行了。”

  梁姗逃命似的跑了。

  此刻,沈皙栀在楼下,继续招手:“来呀!帮帮忙!”

  梁姗还有问题想问她,顶着尴尬下去了。沈皙栀手上全是泥,她在裙子上擦了擦,伸手去拉梁姗,顺便塞了个小花篮,梁姗问:“这是干嘛的?”

  “你把花瓣捡起来,放篮子里就好了。”沈皙栀说。

  梁姗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一片一片的把地上的花瓣给捡起来,玫瑰花瓣沾了水和泥,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对了,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啊?什么事?你问。”沈皙栀抬头,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嘻嘻~”

  梁姗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哥哥缺了什么东西,那你觉得,最可能缺的是什么?”

  “他缺德呗。”沈皙栀不假思索。

  “你认真点。就,比如说,他缺不缺什么吃的呀,穿的呀,又或者是喜欢的书什么的。”问完,梁姗都开始佩服自己了。从沈皙栀身上下手,等沈卿译看到她送的礼物之后,肯定会非常感动。

  一想到能让平时拽的不行的沈卿译感动到流泪,梁姗便忍不住微笑。

  “这……”沈皙栀皱起眉,把手一摊:“我哥比我有钱,你觉得,他会缺什么呢?要不,你送他一只手表?我听说男生都喜欢手表。”

  梁姗想起沈卿译书房里那一排镶金嵌玉的手表,那些手表起码从外表上看价值非凡,可沈卿译一次也没戴过。

  “要不,换一个?”梁姗摇了摇头。

  “送他一双球鞋吧,我哥喜欢打球,也喜欢跑步,你送一双实用点的球鞋,他肯定喜欢。”

  “你哥喜欢打球?”她记忆中的沈卿译从来不打球的,就算是路过篮球上,也不会多看一眼。不过,她倒是挺喜欢打球的男孩子的。

  想到这一点,梁姗微微怔了下。

  “对啊,有事儿没事儿就去打球,还拉着齐拈他们一起。齐拈老笑他,说,呀呀呀都成年人了,能不能整点成年人的活动,打球多没意思。”沈皙栀语气也很嫌弃。

  梁姗揪着手里的一片花瓣,没吭声。

  “对了!”沈皙栀忽然激动起来,拽着梁姗到角落里,凑到她耳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梁姗茫然眨眨眼:“什么?”

  沈皙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哥有女装癖!最喜欢花里胡哨的小裙子~”

  “什么!”梁姗震惊了,“这……”

  这简直是……惊世骇俗啊!沈卿译他,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吗???

  “我哥,一个个子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收集漂亮的小裙子!好像是从我很小的时候起,他就有这种爱好了,有时候我们一块去逛街,他就会悄悄地买小裙子回来。”沈皙栀悄声。

  梁姗哑然,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心想,沈卿译果然不是凡人。竟然还有女装的癖好,还要瞒着妹妹偷偷买裙子。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那些裙子都烧掉或者剪掉。应该是怕我们发现之后嘲笑他,”沈皙栀叹了口气:“可我早就发现了。反正吧,他这么多年,好像就对买裙子买首饰这种事情锲而不舍,保持着狂热的热情。”

  梁姗:“……狠人啊。”

  沈皙栀也赞同:“应该叫狼人。”

  梁姗嘴角抽搐,心情复杂,又好笑又心疼。

  她那么好的一个哥哥,怎么就在这十年里,变成了这幅样子呢?心理扭曲变态不说,还拼命压抑自己的天性。

  “不如,你送他一条漂亮的小裙子?他应该挺喜欢的。他应该也挺缺裙子穿的吧。”沈皙栀说。

  梁姗浑浑噩噩的点点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你听我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