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呼吸声略有些急促, 梁姗刚说完话,就被他反手压在身下。沈卿译手掌撑在她肩两侧,昏暗朦胧中,他垂下眼眸, 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脸上逡巡。

  梁姗被他看的很不自在, 脸庞一点一点的涨的通红:“沈、沈卿译, 你干嘛?”

  良久,沈卿译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梁姗有点发愣,还没问出口, 沈卿译脸压下来,嘴唇贴上了她唇。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梁姗喘不过气来, 憋得眼睛都红了, 使劲儿推他肩。

  然而她力气小小的, 不像是在阻挠, 反而似欲拒还迎。

  沈卿译仍旧沉溺其中, 不停地掠夺她口腔中的空气。梁姗有一瞬间, 几乎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

  两片唇瓣分离时, 梁姗嘴巴发麻,眼神也有些迷乱, 她偏过头, 小口小口的喘气。

  沈卿译笑了一声, 食指指尖把她额头上贴着的几绺头发拨开,饶有兴趣的笑问:“我们三三连换气都不会吗?”

  我们三三。

  梁姗听得耳朵都烧起来, 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用力在沈卿译肩上锤了一下,沈卿译挑了一下眉,扣着她手腕, 把她胳膊压在她头顶,一低头,俯视她,问:“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梁姗,你刚才的意思是,你喜欢我,求我不要送你回家,让你留在我身边?”

  她并没有求他不要送她回家。

  “说话啊。”沈卿译凑的更近了一些,近到梁姗能闻见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剃须水的味道,好像是很淡的薄荷香,他道:“我说的对吗?”

  梁姗轻轻点头。

  沈卿译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勾,还没扯出一个笑,梁姗又摇了摇头。

  他神色微凛,扣着她手腕的手掌无意识收紧,语气也有三分恼,恨恨的:“梁姗!你最好别骗我。”

  被他一吼,梁姗条件反射的手抖,她瑟缩了一下肩,弱声弱气的:“我们好好说话,你别凶、别凶、千万别凶。”

  他凶起来贼吓人啊。

  沈卿译蹙眉看着她,呼吸声渐重。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

  须臾,他说:“行,好好说。”

  语气中总还是有克制不住的火气。

  “哥哥,我没有骗你。”梁姗小小声,生怕大声了,沈卿译又要炸:“是你理解错了。”

  “我哪儿理解错了?”沈卿译问。

  梁姗抿了下被他亲到发麻的嘴唇,明明还是没能顺过气儿来,却还是耐着性子说:“我没有求你不要送我回家。额……而且我觉得,你用这个‘求’字,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她真诚地问:“你说是不是?”

  话音一落,脑门就被敲了下。梁姗吃痛,拧起眉,“你打我干嘛?”

  在方才的那几秒之内,沈卿译的心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一下子悬在最高点,一下子往下不要命的冲,现在才落在了实处。他又蜷起手指,在梁姗脑门上敲了下,很无奈:“三三,下次说话,别这么断断续续的。”

  梁姗眨眨眼,没能理解他转瞬即逝的那股火气是从哪儿来的。手腕被沈卿译松开,她摸了摸嘴角,抬眼,喊了一声:“哥哥。”

  “嗯?”沈卿译已经躺到她身边,闻言应了一声。

  “你刚才说,你不喜欢我了。”虽然知道大半可能是沈卿译在骗人,可她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啊?”

  沈卿译又侧身,揽着她肩膀,把她往床里侧带了带,防止她摔下去:“我说谎。对不起。”

  “那你为什么忽然要这么说?”梁姗更好奇了,“你为什么要说谎?”

  某个埋在他心里的秘密一下子被戳破。沈卿译牵住了梁姗放在被窝里的一只手,他握了握那只手。

  梁姗也用力握住了他,她又喊了一声:“哥哥。”

  嗓音甜甜蜜蜜,像含着糖似的。

  “如果你恢复记忆了,就肯定不会喜欢我了。不仅不会喜欢我,还会觉得我恶心。”沈卿译讥诮道,“你在我身边,不仅不会觉得快乐,反而还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他声音骤然发紧,手劲儿增大,像要把梁姗的手指头给捏碎:“不惜一切代价,离我越远越好。”

  下一瞬他意识到什么,连忙松了手,却发觉梁姗的手还攥着他两根手指没松开。沈卿译轻轻摩挲她手背,身体微微蜷缩,脸贴近她,很认真的说:“三三,我不想你不开心。”

  所以我放你走。

  梁姗默默听着。如果是前一段时间的自己,未必不会如沈卿译所说的这样做。不惜一切代价,只为离他越远越好。因为这个人会伤害她。

  可是,“哥哥,你真的会娶别人吗?”

  她非常、非常介意沈卿译的那些话。什么娶个漂亮老婆啦,生个可爱的孩子啦,还有那句,我不会再去找你了。

  “要是我真的走了,你真的就再也不去找我啦?你不是说喜欢我好多年了吗,为什么能说喜欢别人就喜欢别人呢?”梁姗稍稍有些生气,“凭什么你让我留下我就要留下,你让我走,我就要走?我干什么要那么听你的话。”

  沈卿译揽紧了她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唇贴在她耳边,“我说谎,你别生气。我没想你走。”

  他语气软软的,像是在哄人,很怕她真的生气。

  这感觉叫梁姗觉得有点新奇,沈卿译居然也会怕她生气吗?她胆子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窗外的雨下的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窗帘拉上了,也看不清。在黑暗中呆了一段时间,梁姗也能看清一些东西。她侧眸就看见了沈卿译的脸,还有左脸上那道血痕。

  她伸手去摸,指腹传来粗粝的触感,结了痂的伤口有些刮手,在她的动作下,沈卿译微微眯起了眼。她想起抱回来的梁小猫,那只猫懒洋洋的,被她一摸,圆溜溜的猫眼睛也会眯成一条缝。

  梁姗笑起来:“哥哥,生日快乐呀!”

  她手被人抓住,沈卿译似乎才想起来是自己生日,唇角抿了下,学着她语气:“谢谢呀。”

  “你想要什么生……”

  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说到“生”字时梁姗猛地打断。要是她直接问沈卿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那岂不是很没有诚意?

  今时不同往日。沈卿译现在可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啦。

  于是,梁姗不顾尴尬,强硬的转换了话题:“我刚才跟你告白了,你还没有做出回应呢!”

  “嗯?什么回应?”沈卿译一边眉毛眉尾扬起来,似乎很是诧异:“这种事,还需要回应吗?”

  梁姗这下彻底尴尬了。她咬咬牙,在沈卿译面前到底不敢太放肆,质问道:“有女孩子给你告白,你难道不应该回应一下吗?你答应或者拒绝,都应该说一声啊。难道说,你从小到大都没人跟你告过白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沈卿译性格的确不大讨人喜欢。女孩子们见到他,可能只想着躲开。没谁敢跟他告白。

  “我答应。”沈卿译语速很快,又道:“我喜欢你。我答应。”

  梁姗唇角翘起来,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没有女孩子跟我告白过,”沈卿译说:“你是第一个。”

  梁姗脱口而出:“可是,宋栖词不是你未婚妻吗?!”

  她说:“你又撒谎咯。”

  玩笑般的语气,却叫沈卿译觉得窝火。他沉了声音:“我跟她话都没说过几句,算得上哪门子的未婚妻?而且,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对我有那种想法。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沈卿译话里的鄙夷意味十分浓。梁姗本来只是开个小玩笑,没料到他这么当真,可见他的确很讨厌宋栖词。她张了张嘴:“我知道了,你……不,您老消消气?”

  “……?”沈卿译蹙眉看了她一眼,有点凶:“一点都不好笑,以后别开这种我跟别人的玩笑。”顿了下,他补充道:“少跟沈皙栀一块儿玩,她会带坏你。”

  从沈皙栀情窦初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天天念叨着沈卿译,给沈卿译找对象。今天沈卿译和这个男生一起吃了饭,沈皙栀说他们天生一对;明天沈卿译和哪个女生一起出席了个活动,沈皙栀说他们有缘千里来相会。甚至,到了现在,沈皙栀都开始给他拉郎配,觉得他与乔纵十分般配。

  沈卿译却十分厌恶这种玩笑。

  尤其是梁姗毫无芥蒂的说起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时,更叫人生气。她不吃醋,也不对他发脾气,摆明了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梁姗隐隐有些明白了,难怪他还特意跟她解释说自己和乔纵没什么。她头点的像捣药杵,“我记住啦,以后不会啦。”

  两人天南地北胡乱聊了好久,渐渐地,那种相隔十年的陌生感也消了许多。

  到最后梁姗都困了,她推了推沈卿译:“我要睡了,你去那张床上睡。”

  “一起睡?”沈卿译提议道。

  他说着,自己往外挪了挪,给梁姗腾出一个更大的空间,“这床挺大的,两个人睡也不挤。”

  梁姗:“???”

  梁姗:“……你认真的?”

  什么叫这单人床挺大的?!大!兄!弟!您一个人!侧着身!躺着就能占快三分之二!的面积啊!

  梁姗怀疑他脑子发烧了,“我不要,你去那张床上睡。”

  沈卿译腿缠着她腿,要求道:“三三,我们一起睡吧。”

  “不好吧……孤男寡女的……哥哥,我们这样,不太好的。”梁姗拒绝。

  “三三,我腿疼。”

  “啊……”

  “三三,头也疼。”沈卿译声音有点哑:“应该是晚上吹了风,有点不舒服。”

  “这……”

  沈卿译说:“三三。”

  梁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了:“好吧好吧,我去那张床睡,您别动,这总可以了吧?”

  她马上踩着拖鞋奔到另一张床上,快速钻进冰冷的被窝,还被冷的打了个寒颤,她牙齿打颤,将自己从头到脚包住,只露出半张脸,闷声闷气道:“你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大冬天的让女孩子睡冷冰冰的被子。”

  沈卿译良久都没说话,梁姗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半晌,沈卿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只说了两个字:“抱歉。”

  “没关系呀。”梁姗善解人意:“你腿疼头也疼嘛,那个睡热了的被窝就留给你。”

  沉默了好一阵,梁姗都快睡着了,沈卿译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还是有点冷,我想……”

  梁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啊?还冷啊?可是这被子很厚,我都不冷。你不是身体很好的吗,怎么就畏寒呢?”

  “忽然不冷了。”沈卿译说:“我身体的确很好。”

  他明明没说什么,梁姗却总觉得他好像火气很大。她揉了揉脸,不再管了,窝进温暖的被窝,道:“哥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三三,我腿疼。

  梁姗:啊……

  沈狗:三三,我头疼。

  梁姗:啊这……

  沈狗:三三,我想和你困觉。

  梁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