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陪着程白从仲裁院里出来，她知道程白已经成功地气的对方跳脚，但对方又拿程白无可奈何。
程白心情也似乎不错，拿着车钥匙“滴——”地一声打开了车，然后扭头问小助理：“你回所里吗？”
小助理怔怔点头。
程白坐上车，看着她：“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小助理这才知道程白不打算回去，她约了人。
程律师约了谁呢？
客户？朋友？还是情人？
小助理的脑海里自动脑补了一个个人物形象，只不过脸都是模糊的。
“程律师，你不担心下一次开庭吗？”
“不担心，很快他们会自动找上门。”
“您真厉害！”小助理看着程白的眼神闪闪发亮。
佟知秋虽然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律师，但程白今天在劳动仲裁的案子上力压对方一等，可见程白更技高一筹。
但程白不敢轻敌，即使眼下看起来大获全胜，但不到最终谁也不知道谁会赢。
于是还是说：“你是我的助理，我有义务教你一件事——在案子没有结束之前，不要随便谈论案子的结果，预测案子的走向。”
小助理呆住，“可我说的是事实……”
“推测永远不是事实。”程白停顿三秒之后下了结论，“作为律师，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在该闭嘴的时候闭嘴，永远不要高谈阔论，因为所有漫无边际的高谈阔论都是以后刺向你的箭，小心一转身你就变成一只刺猬。”
“我知道了……谢谢您，程律师。”小助理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程白冷面大魔王的外号真的不是白来的，是她今天太得意忘形了，忘记了程白骨子里仍旧是那个冷漠无情的程大律师。
程白送她到了律所楼下，然后径自开车走了。
小助理站在楼下看着她的汽车屁股消失了，才依依不舍地上楼继续工作。
程白今天打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仲裁，有些许年没有经历过这样底层的案子了，她不禁回想这几年的并购，忽然觉得大学教授有句话可能说对了：“永远不上庭的律师不是好律师。”
当年很多同学都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程白虽然还记得，但也不把这样一个在大学教刑诉的教授的论断当成至理名言。
谁都知道，非诉案子速度快，结果快，赚钱也快。
非诉尤其是刑诉律师的权利怎么敌得过gong权力？多的是吃力不讨好。
正在胡思乱想间，程白很快就到了沈荑给她留的近郊小别墅。
不愧是沈氏的得意之作，小别墅群精致优雅，个个独门独院，环境清新，绿化也很好。虽然刚刚开盘不久，但已经有几户人家入住。各栋的间隙隔得适当，很保护隐私，就像是美国的乡间别墅一样令人满意。
可能是二秘打了招呼，物业专门派了一个高级经理来招待程白。
程白进了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景色，不由得心旷神怡，觉得这里再适合不过了。
经理穿着黑色职业套装，是个女的，见到程白甜甜地介绍说：“程小姐，为您预留的这栋别墅是沈总亲自指定的，带装修，配套家具也可以直接给您安排进来，采光、绿化、风水都上佳，您还满意吗？”
程白转过来对着她轻轻一点头。
这下不知道还要给沈荑打多少年工才能赚回来。
“如果您觉得满意的话，麻烦在这里签个字。”女经理礼貌地指了指手上的文件。
程白迅速看过之后签字。
女经理兴高采烈地继续带程白参观，她说话的口气就像是电视购物，虽然浮夸，但说的都实在。
程白耐心地陪她走完全程，抬手看看表，大概花了一小时。
“程小姐，期待您入住。”女经理殷勤地说。
程白点了点头，打了招呼就走。
虽然表面上还是依旧冷静，但心情却起伏不已。她瞒着陆习风自己定了这里的别墅，接下来就是怎样邀请她一起入住的问题了。
她会拒绝还是会欣然同意？
其实程白心里也不太拿捏得准。
近郊别墅可以很好的保护她们的隐私，也能提防陆习风的前男友再找上门，这里可以作为她们爱情的小窝，环境要比在市中心繁华地区的公寓要安静的多。
路上接到黄泽的电话，程白把今天仲裁的情况和他说明，黄泽那边显得很有信心。
“程律师，你一拿到2年前案子的材料就来找我，我们一起探讨肖盛的名誉权案。”
“你是经验老道的老律师了，一个名誉权的案子难不倒你。”
“有你在我更有信心，他们怕‘程白’这个金字招牌，一见到你就自乱阵脚，我赢的概率就高一些。”
程白抿嘴笑了：“没想到你现在也打心理战。”
黄泽跟着笑：“这不借着你的东风刚好先用心理战术压制对方一些嘛。”
程白看了看手机之后说：“说曹操曹操到，佟知秋给我打电话了。”
“真的？！那太好了，等你的好消息。”
程白转接到佟知秋的线路上。
佟知秋开门见山说：“程律师，我承认这次是你赢了，但下次我可不会再让你赢。”
程白回答：“佟律师，仲裁案还没有结束，还无法判断谁赢了。”
“你故意拖延还不是拿准了校方拖不起？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你要的东西校方已经答应提供给你，但条件是这场闹剧必须尽快结束。”
程白勾起唇角，可惜对方看不见。“一小时后，我们学校见。我需要拿到两年前葛欣然跳楼事件所有的内部调查资料。”
“好。”
程白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学校，教导主任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佟知秋不在场，他已经结束了他的任务。
教导主任的桌子上摆着一卷档案，在交给程白之前盯着她的眼睛说：“撤诉材料呢？”
程白交给他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袋。
教导主任似笑非笑地说：“你早就准备好了，你知道我们一定会妥协？”
程白的语气平静：“我习惯做两手准备，这样更能加快双方的工作效率。”
“作为一个女人，你挺可怕的。”
“可怕的不是我，是法律。但你不应该怕它，而是应该敬畏它。”程白拿过内部调查档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经过一番折腾才好不容易拿到了两年前的事件真相，此刻她心里有点释然，又有点紧张。
黄泽在客户楼下的一家星巴克等着程白，程白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见到黄泽一身西装地瘫坐在一张独立的桌子前。
程白不禁好奇说：“黄律师，这么多的人你是怎么占到这么角落的一个独立位置的？”
黄泽指了指桌上的几杯空咖啡杯子说：“还不是用的‘这里有人’的老办法，说实话，喝了这么几杯咖啡我的手都有点抖，要不是等会儿约了客户在楼上开会，我也不会约你在这里。”
程白点了点头：“车子也不好停，所以我来迟了。”
黄泽看着她带着的档案袋：“就是这些了？”
“嗯。”
“我们这就开始吧。”黄泽跃跃欲试。
程白看了看四周，觉得这是学校的案卷倒也没有那么隐私，旁边的这些人估计不会对这些有兴趣，因此也就放开了手脚，打算和黄泽在这里阅卷。
看着内部调查资料，程白和黄泽的脸都逐渐黯了下去，程白的心情变得很沉重，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心头喘不过气，简直就要窒息。
而黄泽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为一个大男人，本来应该比程白更冷静抗压一些，但现在也禁不住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半木讷半神游。
他们俩都被内部调查资料内容给震慑了。
怪不得校方要保密到这种程度，显然他们也是觉得这部分材料不能公布，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公布，否则将会给校方形象带来不小的打击！
黄泽半晌之后欲哭无泪：“怎么办？”
程白默然一阵，无可奈何地靠在椅子上，盯着外面走来走去的路人好一会儿才说：“如果这些材料上的内容都是真的，这说明肖教授也并不完全都无辜。”
“可是仔细地想一想，这世界上哪里会有人会是完全无辜的呢？”
程白看着黄泽：“你这是‘原罪’，不像是一个律师该有的观点。”
“是是是，是我冒失了。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屠欣然的案件真相居然是这样……程律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程白手指在桌上敲击，稍一沉默之后说：“拿上材料，我们去见一见肖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