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敢杀人的!”院子里的村民惊呼道, “他堂三叔一家亲眼看到的!当时他都杀红眼了,拿着滴血的宝剑就朝他们砍去,要不是他堂三叔一家跑得快, 早被他杀了。而且他杀了人,官府还不拿他。”

  “哎呀,毕竟他爹是以前在州府混过的,跟官府衙门的人,肯定是有些关系的。”

  “难怪他回来遇事三天两头往官府跑,遇到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就说要报官,今天吵个架也说要报官。看来他衙门真的有门路!真是官官相护!”

  “你想, 他要是不狠, 他家那些家产他怎么拿回去的?对这种亡命之徒大家以后还是离远点吧, 咱小老百姓, 到底还是要过日子的。”

  “是的了, 那个小荷家, 大家也离他们远点。现在他们家找了那个杀人凶手当靠山,谁知道你说的哪句话得罪他们,他们又把人搬出来对付你。想不到这个兰雨真的是个不安分的, 以前他大伯们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这会可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看错了人。你看他把儿子教成那个德行,去勾引男人为自己出头。丈夫死了, 他装了几年贞洁烈女,这会也不装了。”

  夜色中窃窃私语的人们并没想到自家的话被当事人听了去。时昭听明白怎么回事, 拉着艾叶离开。

  走远了一点,艾叶忧心地问:“少爷, 现在陆家湾的人都说你杀人不咋眼, 还坏你名声。这可咋办啊, 少爷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时昭到是笑了:“好事啊,起码他们现在不敢欺负小荷和他娘父了。咱们有大把的时间给小荷他家告官。”

  看来一切都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自己在小荷家这会时间,陆老大一家把从亲家那里听来的话宣扬得陆家湾尽人皆知皆知。

  想来不日这传言整个荷塘村,甚至附近的村子都会知晓。

  时昭并不在乎自己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形象,毕竟这些人的眼见就这样,改变他们故友的思维很难。但正如他跟艾叶说的那样,如果世人因为怕他,而不敢去招惹小荷和他娘父,对他来说倒是正合他意。

  只是他心中还是不免寒凉,自己因救下堂三叔一家受了伤,却被倒打一耙。若是他们一家稍微有点人性,稍微回味一下便知,他们一家的性命,当日是自己救下的。而那个所谓被自己杀掉的刺客,只不过是中了喂过麻药的飞镖受了伤罢了。

  不过自己当日救人,全凭本心,到也没有必要因此伤怀。时昭自我疏解,心情又爽朗起来。他提步欲走,抬头看见一个人就站在他不远处。

  是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汉子。

  时昭瞅了对方一眼,不知那人是不是被自己吓傻了,才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陆家湾的寨子是建在一处半山坡上,寨子中的小路是石板铺成的台阶,不过三尺宽。两人并肩走都很费劲,三人同行肯定没法并排。经过那人身边时,时昭牵住艾叶的手,特意侧了下身子,方便通行。

  擦肩而过之后,那汉子却突然开口:“那个,时家兄弟……”

  听到刚才见到的那人喊自己,时昭有点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回头去确认了下。

  “时家兄弟。”那人又喊了一声,“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想到还真是喊自己,时昭停下来,看着对方:“这位兄弟有何事?”

  那汉子犹豫片刻道:“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

  时昭望着他,有些不解对方的话。看到他的目光望向方才背后议论自己的那户人家的院子,旋即明白。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他们都说我是杀人犯,你不害怕?”

  谁知那汉子道:“我没亲眼所见,他们所言,也未必是真。不过就算是真的,时兄弟也可能有自己的隐情。”

  “再说……”那汉子顿了顿才道,“以陆老大和时老三两家人在荷塘村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说坏的人,没准倒是好人。再说,你跟他们有矛盾,跟我又没矛盾,我为什么要害怕。”

  时昭是真没想到这荷塘村还有人能公正理智地保持自己的看法,这到挺罕见的。他回道:“谢谢你。”

  虽然时昭不在乎自己在村民心中的形象,但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他自然是高兴的。

  那汉子并没有结束聊天的意思,站在原地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昭见他那样,也不好走,就站在一旁等他开口。

  那汉子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以前就看四婶他们家可怜,私下里也会尽力帮他们一些小忙。但……你也知道的,这里的风气就这样,我家也还要在这里生活,也不敢明着帮他们去得罪人。所以……有时候,也没有站出来……但我心里是明白谁是谁非的……”

  “你很勇敢,敢当着众人的面帮小荷和四婶。现在他们那么说你,以后也没人敢再欺负小荷和四婶了。我挺感激你的……也挺崇拜你的,觉得你是个干大事的人,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就……我想跟着你混,以后你要有什么事,需要跑腿的,你喊一声,我一定到。”

  说到最后,那汉子眼里满是崇拜和诚恳。

  原来这人见了自己不跑,还绕了那么大弯跟自己说这么多,是想当自己跟班啊。时昭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他转而一想,自己虽然有功夫保护,在这荷塘村也不怕个谁,但要是真能收个可以提自己跑腿的人,以后自己不管做什么事,肯定会方便很多。

  想到这里,时昭有点心动。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而且两人初相识,也不知对方的话能信几分。他试探着开口道:“可是你要是跟我走近了,不怕村民抱团孤立你?”

  那汉子挠挠头道:“以前怕,因为我没有能力和他们那么多人对抗;现在他们都怕你,我要是跟你走得近,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就不怕了。”

  说着汉子恳切道:“时兄弟,我是真的跟他们想的不一样。他们看人下菜,欺负兰雨婶子家里没男人,我真的是看不过眼。只是自己没有能力,也是敢怒不敢言。我是想真心跟着你的。”

  时昭笑笑:“别人都怕我,你不怕我,还想跟我亲近,我当然高兴。不过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发展,你跟我走近,可没有什么好处拿。”

  那汉子见时昭是有意接纳自己的,高兴地道:“这个无妨,你明白我的心思就成。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成。我叫宝根,陆宝根,今年二十岁。我家就在前面,顺着这条小道上去,前面围了道土墙院子的那家。时兄弟要是得空,到家里坐坐。”

  “好,陆宝根。”时昭道,“我记住你了。不过今日来找小荷他娘父,的确是有事前来,现在事情解决了,我还得赶回去,不然母亲在家该着急了。以后有空,再去家里拜访。”

  “那,也好。以后你有空了,随时去家里玩,我们一家都高兴得很。那个,小荷和四婶以后我都会看顾着,他们要是有什么事,我就去找你。”陆宝根赶忙道,“我是个男人,腿脚比他们快。”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时昭道,“有时间也欢迎你去家里玩。要是以后我真能成事,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记得你。告辞。”

  “告……告辞。”陆宝根说着这么文绉绉的话还是很不适应,“那个小兄弟,你也告辞。”

  这是在跟艾叶打招呼呢。

  艾叶扭头朝他挥挥手:“告辞。宝根哥。”

  两人去小荷家的时间有点久,回来时母问道:“怎的去了这么久?”

  时昭也没有隐瞒,将今日在小荷家所经历之事告知母亲。时母听得皱眉,末了轻叹道:“真是个苦命人。谁没有落难之日呢,能帮他一把,便帮一把,这也太不容易了。幸好你们今日去了,不然还不知这对可怜得父子要怎么才能收场。”

  时母大概是想到自家此前之事,对此颇能理解。

  时昭有些愧疚:“娘,这样一来孩儿可能会连累爹爹名声。”

  时母不在意地笑笑:“你爹行得正坐得端,没人能连累他的名声。我儿心善,你爹在天之灵有知,也不会怪罪你的。”

  时昭见母亲宽心,自己的一颗心也放松了不少。他告退母亲,便去木工房忙了起来。

  上午把农具的样子切好了,他想尽量早点把成品赶出来。等这个中元节过了,上衙门替小荷父子告官时,就能顺带去当初联系的店铺把坐好的农具寄售。

  刨去当天吃晚饭的时间,这日时昭基本上都在木工房里待着。明日就是下元节,还要准备过节,他得抓紧时间把农具仿制出来。

  时昭忙着事情的时候,是很沉溺的,加上时母曾经的训话,艾叶也不敢轻易上前打扰。到是时母会时不时地去木工房看看时昭,提醒他不要忙得太晚,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晚上临睡前,时昭想起下午兰雨说的话,提笔给姐姐写了一封书信。告知了返家后他与母亲的近况,和水城的这边家里的情况。

  对姐姐说自己和母亲在水城一切都好,叫他不要记挂。并询问了肚子里孩子出生日期,随同附去了些银票,让姐姐不要薄待了自己。等孩子出生了,一定要记得给自己写信,告知孩子性别,他这个做舅舅的,到时再备一份礼物送上。

  最后叮嘱姐姐若有事定要记得写信告知自己。并叮嘱道,不管相隔多远,娘家永远是他坚强的后盾。

  时昭写好书信,找了个信封装好,写上地址。待过了下元节,他给兰雨进城递状纸时,也顺道去驿站找驿使把信寄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一更放在存稿箱里忘记填发出日期了,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没看的,今天看两章,算来还更划算。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