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古代言情>嫁给克妻将军>第40章

今上在宫中设了庆功宴,亲自向商靖之、凤长生夫夫敬酒:“祝两位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微臣谢过陛下。”商靖之一饮而尽。

“草民谢过陛下。”凤长生只轻呷了一口,便被商靖之扶着坐下了。

今上打趣道:“好一对璧人,真真是羡煞旁人。”

商靖之抱拳道:“多谢陛下成全。”

“长生并非故意欺君,不知者无罪。”今上含笑道,“朕的商爱卿素来无心于情爱之事,朕原以为商爱卿怕是会孤独终老,幸得长生垂怜,朕得谢谢长生才是。”

凤长生恭声道:“草民心悦于靖之,能与靖之成亲,实乃草民之幸,如何算得上垂怜?”

“般配,实在般配。”今上期待地道,“两位不是打算再在金陵成一回亲么?何时?可否邀请朕?”

商靖之禀报道:“长生的肚子太大了些,索性待长生坐完月子吧,陛下愿意赏光乃是微臣夫夫的福气。”

今上赞同地道:“月份大了,是该小心些。”

凤长生抬手抚摸自己的肚子,已将近六个月了,这肚子其实不算大。

上一回成亲,俩人皆未尽兴。

胎儿六个月后,不得行房.事。

是以,俩人商量过后,决定待凤长生坐过月子,再成亲,好缠.绵上三日三夜。

“开席吧,诸位爱卿勿要太过拘谨。”

今上此言一出,诸人方才开始推杯换盏。

须臾,十名舞姬上来献舞,俱是面若桃李,身段曼妙,居中的舞姬更是气质脱俗。

鼓瑟吹笙中,舞姬忽近忽远,腰身水蛇一般软。

凤长生一面欣赏着轻歌曼舞,一面低声问商靖之:“靖之觉得这些舞姬姿容如何?”

“不如何,远不及长生。”商靖之满心满眼俱是凤长生,对舞姬们视若无睹。

凤长生暗暗捏了捏商靖之的手:“靖之曾骗我有不计其数的红颜知己,我以为靖之的红颜知己尽是像这样风姿卓绝的女子,醋得不得了。”

“我喜欢长生呷醋,但我并不觉得她们风姿卓绝。”商靖之话音未落,一舞姬欺上前来,端了他面前的酒盏,喂他酒。

他并未就着舞姬的手喝,反是从舞姬手中接过了酒盏。

舞姬不知所措:“奴家何处得罪将军了?”

商靖之冷淡地道:“你并未得罪我,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喂酒,退下吧。”

舞姬闻言,又要去拿凤长生面前的酒盏,被商靖之抢先了。

商靖之面露不善:“还不快退下。”

舞姬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靖之真是不解风情。”凤长生从商靖之手中端走了自己的酒盏,继而送到商靖之唇边。

“我为何要为她解风情?”商靖之堪堪饮下一口,忽而被凤长生点住了唇瓣。

凤长生从商靖之唇上沾了酒液,接着探出舌尖来,舔.舐自己的指腹。

商靖之顿时想将凤长生藏起来,诱.人至此的凤长生该当只能他一人独赏。

凤长生附上了商靖之的耳孔:“靖之只许为我一人解风情。”

商靖之郑重其事地道:“这是自然。”

凤长生悄悄地咬了一下商靖之的耳廓,而后端坐着用起了膳食来。

这凤长生最喜当众轻.薄他,商靖之既无奈又欢喜,相较而言,还是欢喜更多些。

凤长生刚刚吞下一块鹿肉,忽见陈大人端着酒盏到了他眼前。

陈大人乃是陈清影的父亲,曾视他为乘龙快婿,而他亦曾将陈大人当作未来的岳丈一般敬重。

自从杏榜前一日的那场诗会后,他再也不曾见过陈大人。

此番一见,直觉得恍若隔世。

商靖之不喜陈清影,若不是陈清影,凤长生不至于衣衫不整,落荒而逃。

陈大人教女无方,他忍不住迁怒陈大人。

他与陈大人同朝为官,陈大人乃是文官,而他则是武将,原就无甚交集,出于迁怒,每次上朝,他连看都不看陈大人一眼。

乍见陈大人端着酒盏过来,他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了:“陈大人有何贵干?”

陈大人为官多年,早已觉察到了商靖之对他不善。

当时,他不知自己原本认定的女婿同商靖之在一处了,颇为费解。

而今,见商靖之维护凤长生,他自是百味杂陈。

这凤长生才貌俱佳,可惜是阴阳同体。

他听闻凤长生得了会元,倘使凤长生参加殿试,十之八.九能在一甲前三之列,甚至能高中状元。

要是这凤长生并非阴阳同体,而是十足十的男子,他的掌上明珠便是状元夫人了。

那日,凤长生当众来了癸水,他本以为凤长生受伤了,正想请大夫医治,岂料,凤长生亲口承认来了癸水。

他见女儿受了刺激,状若泼妇,心疼不已。

后来,女儿私自进宫向今上诉苦,他料想凤长生命不久矣。

这凤长生欺骗了他的女儿,合该受到惩罚,但这惩罚未免太重了些。

他左思右想,亦进了宫去,求见今上,赫然从今上口中听说凤长生被商靖之救走了。

他从未听过凤长生与商靖之有什么交情,既然凤长生被商靖之救走了,他便未再打听凤长生的下落。

他再次听见凤长生的消息,是其父其母直指凤长生不孝,历数凤长生不孝的罪状。

凤长生向来孝顺,想必是其父其母想从凤长生处得到好处,却吃了闭门羹,才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接下来,他又听说凤长生阴阳同体,凤长生还成了商靖之的禁.脔。

商靖之其人正值,不贪财,不好色,他猜想凤长生大抵是心甘情愿,便未过问。

六日前,他听闻商靖之与凤长生在平青城成了亲。

商靖之素有克妻之说,他不由担心起了凤长生的性命。

适才从商靖之与今上的对话可知,凤长生已怀上了商靖之的骨肉,而不是单纯地发胖。

他曾认定的女婿竟与别的男子已婚有子了。

他想了又想,才来向凤长生敬酒,就当了断一桩前尘旧事。

凤长生站起身来,歉然地道:“我因不知自己阴阳同体,欺骗了陈大人,对不住。”

“罢了,并非你的过错。老夫先饮为敬。”陈大人饮了一口上好的秋露白。

眼下凤长生已与商靖之成亲了,他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全看凤长生的造化了。

凤长生见陈大人欲言又止,霎时心如明镜,浅尝了秋露白后,方道:“我与靖之两情相悦,靖之待我甚是温柔,靖之先前是死过两任未过门的娘子,但我认为与靖之无关,陈大人不必挂心我的安危。”

“如是,大夫便放心了。”陈大人亦向商靖之敬了酒。

商靖之敷衍地端起了酒盏,呷了一口,便将酒盏放下了。

待陈大人走后,凤长生软声道:“是我对不住陈姑娘在先,靖之勿要对着陈大人撒气。”

商靖之心生不悦:“我讨厌长生提及陈清影。”

凤长生正色道:“靖之实乃一醋坛子,靖之明明知晓我心里只装着靖之一人,全无陈姑娘的立足之地。”

“知晓归知晓,呷醋归呷醋。”商靖之叹息道,“我若能早些遇见长生,定将长生藏起来,如此长生便不会同那陈清影定亲了。”

凤长生挤眉弄眼地道:“我是十五岁那年,同陈姑娘定亲的。靖之不是觉得十七岁的我太小了么?十五岁岂不是更小了。”

商靖之无奈地道:“长生脑中在想些什么?”

“我脑中在想……”凤长生附耳道,“我脑中在想靖之对十五岁的我欲.念丛生,使出百般手段,将我带上了床榻,教我初试云.雨,我喊疼,欲要推开靖之,靖之却全然不顾我的意愿。我哭闹起来,靖之觉得烦,便将我的四肢分开绑了,又用衣衫堵住我的嘴巴,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由靖之一逞兽.欲。靖之贪得无厌,将我折腾得浑身是伤,方才放过我。然而,我的伤未及养好,靖之又强迫了我。我明明恨靖之入骨,时日一长,竟离不得靖之了。一十又六那年,我便诞下了靖之的骨肉。”

商靖之听得更为无奈了:“我并非禽兽,绝不会对一十又五的长生下手。”

“我喜欢靖之为我当禽兽,其实一十又五不小,女子及笄便是一十又五。”凤长生清了清嗓子,轻声道,“靖之既不喜欢,我便换个故事。一十又五那年,我遇见了靖之,对靖之一见钟情。靖之却郎心似铁,一再拒绝我,说我年纪太小,根本不懂情爱,待长大了,定会后悔。

“我对靖之投怀送抱,被靖之推开了;我深夜潜入靖之房中,自荐枕席,被靖之赶了出去。之后,我听闻有一味催.情药,很是有效,遂买了来,不折手段地对靖之下了药。靖之药性发作,拒绝不了我,终是与我成就了好事。我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地对靖之下药,时日一长,靖之便离不得我了。一十又六那年,我便诞下了靖之的骨肉。”

商靖之听罢,长叹一声:“长生还是少看些话本吧。”

凤长生气鼓鼓地道:“哼,我是在向靖之示爱呀,靖之委实是不识抬举。”

商靖之强调道:“一十又五太小了,远未长成。”

凤长生双目含情地道:“无论是一十又七的我,抑或是一十又五的我,皆会心悦于靖之。”

商靖之再次强调道:“一十又七的长生可心悦于我,但一十又五的长生不可心悦于我。”

“靖之真是榆木脑袋,我已一十又八,回不到一十又五了,靖之就算想做禽兽之事,亦做不到。”凤长生愤愤地揉捏着商靖之的手,“靖之太过正经了,一点都不解风情,分明是靖之自己说要将一十又五的我藏起来的。”

凤长生所言在理,商靖之出声哄道:“是我太较真了,对不住,长生莫要生气了。”

凤长生好哄得很,登时转嗔为喜:“好吧,我不生气啦。”

庆功宴过后,今上留下了商靖之与凤长生,并命太医院掌院周太医为凤长生请脉。

少顷,周太医禀报道:“胎像平稳,并无异样。”

以防凤长生有何紧急情况,今上下令道:“周爱卿,今日起,你毋庸再来宫中当值,专心照顾长生,力保父子平安。”

凤长生受宠若惊,跪下谢恩:“草民多谢陛下。”

今上立刻将凤长生扶了起来:“这是朕应当做的,靖之为我南晋舍生忘死,我南晋亏欠他良多。”

商靖之不卑不亢地道:“南晋并未亏欠微臣,微臣作为臣子自当鞠躬尽瘁。”

今上又同商靖之、凤长生说了些体己话,方才让他们退下。

回到镇国将军府,一下轿子,凤长生便瞧见了凤招娣。

商靖之与凤长生进金陵之时,凤招娣亦在人群中。

只一眼,她便眼尖地发现小弟的肚子微微隆起了。

小弟向她坦白过已与商靖之交.欢了,她当时忧心忡忡,但小弟告诉她,商靖之用了羊肠,她便放下心了。

想与心爱之人颠.鸾.倒.凤乃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怀上身孕便好。

未曾想,小弟去了一趟平青城,一回来竟然怀上了身孕。

凤长生曾对长姐说过不想同商靖之成亲,亦不想怀上身孕。

突然见到长姐,他自是心虚不已。

凤招娣方要开口,便见商靖之揽了小弟的腰身,对她道:“天寒地冻,去屋里说吧。”

暖阁生了地龙,暖烘烘的。

凤长生握了商靖之的手,一鼓作气地道:“长姐,我已与靖之成亲了,且已怀有将近六个月的身孕。”

“成亲……六个月的身孕……”凤招娣眼前一黑,“难不成你骗了长姐,这商靖之根本没用过羊肠?”

凤长生摇首道:“我大抵是初.夜怀上身孕的,靖之确实用了羊肠,并非靖之的过错,靖之根本不愿我怀上身孕,曾多次劝我将孩子流了,是我自己要留下孩子的,这是我与靖之的孩子。至于成亲,是我逼着靖之同我成亲的,亦非靖之的过错。”

“长生,长姐知你最讨厌别人说商靖之克妻,但长姐同你血脉相连,不舍得你冒一点风险,长姐认为你不该同商靖之成亲。长生,你并非女子,多的是女子死于难产,你能否熬过去?长姐认为你不该怀上商靖之的骨肉。”凤招娣责问道,“长生,你明明亲口对长姐说只是想以身相报,并不想同商靖之成亲,更遑论是怀上身孕了。长生,你为何欺骗长姐?为何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我确实对长姐说过只想以身相报,并不想同靖之成亲,亦不想怀上靖之的骨肉。但是我当时并未发现自己心悦于靖之。自从我发现自己心悦于靖之后,我便日日想同靖之成亲,日日想怀上靖之的骨肉。”凤长生松开商靖之的手,继而伸手抱住了凤招娣,“长姐,现如今,木已成舟,长姐何不如祝福我与靖之?方才太医院掌院周太医为我把过脉了,断言我胎像平稳,并无异样。今上还指派了周太医照顾我,直至我生产。我与宝宝定然父子平安,长姐毋庸操心。”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凤招娣是来兴师问罪的,尽管她明白兴师问罪全无意义。

听得小弟一席话,她一时间不知该当说些什么才好。

诚如小弟所言,木已成舟。

凤长生垂首认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长姐担心了。”

凤招娣轻拍着小弟的背脊,心疼地道:“只许生这一个,不许再生第二个了。”

凤长生乖巧地道:“嗯,只生这一个,我已答应靖之了,绝不会食言而肥。”

“你再敢骗长姐,长姐便不……”不认你这个小弟了。

凤招娣终究说不出口,凤长生是她血浓于水的小弟,凤长生曾饱经苦难。

假使凤长生能安然生产,可谓是苦尽甘来了。

凤长生清楚凤招娣的未尽之言,发誓道:“当真只生这一个。”

凤招娣叹了口气:“长生,切不可食言而肥。”

凤长生轻快地道:“靖之与长姐皆爱叹气。”

此言一出,商靖之与凤招娣顿时有些惺惺相惜了。

见黄山毛峰送来了,凤长生松开凤招娣,亲自从食案上端了黄山毛峰。

由于右手未及痊愈,使不上劲,只能虚虚地托着。

凤招娣见凤长生递上了黄山毛峰,接了却不饮,而是端详着凤长生道:“此去平青城,千里迢迢,长生是否遇上什么事了?”

她曾极力阻止凤长生去前线,然而,凤长生并不听劝。

凤长生当然不会向凤招娣坦白他中了迷香,被耶律珏所俘,如牲畜一般,被耶律珏押到阵前,用以威胁商靖之。他被耶律珏打断了右手腕骨,还险些被耶律珏侵.犯,甚至险些被轮.奸。为了不累及商靖之,他企图咬舌自尽。

凤招娣凑近了些,盯住了凤长生的双目,一字一顿地道:“长生,你是否遇上什么事了?”

“无事。”凤长生镇定地道,“我只是不习惯北地的气候,水土不服。”

凤招娣将信将疑,又向商靖之确认道:“长生是否遇上什么事了?”

商靖之配合地道:“无事,只是水土不服,还有些孕吐。”

凤招娣看不出破绽来,便信了。

她放松了些,转而瞧着凤长生的肚子,絮絮叨叨地道:“宝宝,我是你爹爹的长姐,你可唤我‘大姑’,大姑开了间‘春水堂’,卖茶与茶点,不是大姑自吹自擂,‘春水堂’里的茶与茶点决计不会输给天下任何一间茶馆。你若乖乖的,待你长大,你要饮多少茶,吃多少茶点,大姑都允你,且不收你一文钱。我们说好了哦,你要乖乖的,不许欺负爹爹。

“你爹爹他吃了很多苦,终于有了心悦之人,终于得偿所愿地同心悦之人成亲了,还有了你。你爹爹他可喜欢你啦,你亦很喜欢爹爹吧?你爹爹可是能当状元的人呢。

“你若是男孩儿,在你爹爹的教导下,你将来定能高中状元;你若是女孩儿,虽然中不得状元,但你可当女先生,桃李满天下。你爹爹从小未享受过父爱,不过大姑相信,他一定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父爱。你的父亲是名震天下的镇国将军,官居正一品,位极人臣。他长得不太和善,大姑不怎么喜欢他,可是你爹爹被他迷住了,总是说他温柔得很,想来他亦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父爱。”

说罢,她顿觉口干舌焦,咕噜咕噜地将黄山毛峰饮尽,尚觉不够,抢了小弟那盏黄山毛峰来饮。

又饮尽后,她放下茶盏,陡见小弟几欲垂泪,取笑道:“小弟都是要当爹爹的人了,眼窝子为何还这般浅?”

凤长生吸了吸鼻子:“我最喜欢长姐啦。”

“你这么说长姐都要不好意思了,长姐可是想棒打鸳鸯呢,且你最喜欢的不是你夫君么?”凤招娣促狭地道。

凤长生抗议道:“对靖之的喜欢与对长姐的喜欢是不一样的,长姐明知故言,戏弄于我。”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凤招娣摸了摸凤长生的肚子,“长生,长姐要回‘春水堂’啦,长姐得好好赚钱,给长生的孩子买见面礼。”

凤长生推辞道:“长姐不必破费。”

“我这个当大姑的要是不破费也太不像样了。”凤招娣提醒道,“记得给你二姐写封信,告诉她,她要当二姑了,也得破费。”

凤长生颔了颔首:“我记下了。”

凤招娣又对商靖之道:“方才多有得罪,见谅。”

商靖之毫不在意地道:“不妨事,我已与长生成亲了,长生的长姐便是我的长姐。”

“那便劳烦弟婿照顾长生了。”见商靖之应了,凤招娣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凤长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长姐会骂我。”

“长姐才舍不得骂长生,长生毕竟是她最为疼爱的弟弟。”商靖之亲了亲凤长生的眉眼,“长生天日不早,我们该歇息了。”

凤长生吐气如兰:“是该歇息了。”

商靖之冷酷无情地道:“不可。”

凤长生委屈巴巴地道:“小气。”

次日,早朝之上,论功行赏。

由于商靖之已官居正一品,不可再高,便被封作了“镇国侯”。

今上又赏赐了商靖之诸多名贵的药材,每一样皆可吊命。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凤长生浑身浮肿,已然瞧不见腰线了。

戎狄正乱成一团,商靖之左右无事,遂向今上告了假,日日陪着凤长生。

凤招娣放心不下,时不时地来探望凤长生。

三日后,在灵丹妙药作用下,凤长生的舌头长好了,遂兴致勃勃地缠着商靖之接吻。

商靖之以舌尖检查凤长生的舌面,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当时的情形偶尔会在他的噩梦中重现,每每醒来,他便会出一身的冷汗。

他差点……差点便失去凤长生了。

凤长生觉察到商靖之有些走神,轻咬了一口商靖之的舌尖,作为警告。

商靖之凝了凝神,不再回想,专心致志地同凤长生接吻。

不论接多少回吻,他皆如痴如醉。

明明不过是接吻罢了,他却不觉得厌倦。

凤长生被商靖之吻得双目迷离,扯着商靖之的衣襟道:“靖之,我心悦于你。”

商靖之又怜又爱地道:“长生,我亦心悦于你。”

胎儿六个月大的时候,凤长生正枕着商靖之的手臂,把玩商靖之的发丝,肚子猝然被踢了一下。

他激动地坐了起来,引得身畔的商靖之紧张地道:“出何事了?”

他赶忙答道:“我吓着靖之了吧?没出什么事,我只是被宝宝踢了一下。”

“被宝宝踢了一下?”商靖之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凤长生解惑道:“是胎动,我近来一直在想我的肚子这样大了,为何还感受不到胎动?昨日我还问过周太医,周太医说宝宝很健康,胎动不过是来得晚些,要我毋庸担心。今日,我总算感受到胎动啦。”

既是好事,商靖之便放下了心来。

凤长生笑吟吟地道:“靖之要不要听听胎动?”

“要。”商靖之将右耳贴在了凤长生肚子上头。

须臾,宝宝透过凤长生的肚子踢了他一下,使得他登时有了当父亲的实感。

凤长生摩挲着商靖之的后脑勺,发问道:“靖之可想好宝宝的名字了?”

商靖之为难地道:“想不出来,要寓意好,还要好听,实在太难了。长生学富五车,还是由长生想吧。”

“我亦想不出来,我都快将《诗经》、《楚辞》翻烂了。”凤长生突发奇想地道,“我是八月初一,生辰那日怀上宝宝的,不若唤作‘初一’?”

商靖之失笑道:“‘初一’作为乳名尚可,作为大名太过敷衍了吧?”

凤长生蹙了蹙眉:“也是,那‘初一’便作为乳名吧,大名我们再想想。明日我翻《论语》,靖之看《南华经》。”

第二日,凤长生翻着《论语》与看着《南华经》的商靖之面面相觑。

美好的词汇多不胜数,但总觉得无一合适。

胎儿六个半月大的时候,凤长生的右腕彻底长好了。

沐浴罢,被商靖之抱上床榻后,他以右手食指摩挲着商靖之的唇缝,进而命令道:“含进去。”

商靖之端量着凤长生道:“这右腕业已好透了?”

凤长生眉眼间尽是媚色,启唇道:“靖之一试便知。”

商靖之唯恐凤长生留下残疾,一直很是仔细凤长生这右腕。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食指含了进去,又口齿不清地问凤长生:“疼不疼?”

“不疼,不止不疼,还能……”凤长生以指甲剐蹭商靖之的舌面。

商靖之陡生痒意,吐出食指,吻上了凤长生的唇瓣。

凤长生喜欢同商靖之接吻,奈何肚子太大了些,无法像之前一样与商靖之严丝合缝。

接吻间,他的右手向下而去,一把捏住了商靖之的要处。

由于肚子的遮挡,他根本看不清,但从手中传来的温度与触感教他欢喜不已。

一吻罢,他莞尔道:“靖之真是越来越不游刃有余了,我轻轻一碰,靖之便受不住了。”

商靖之哑声道:“面对长生,我早已不能游刃有余了。”

凤长生打趣道:“不知那时候的靖之知晓靖之现下这副模样,会作何想?”

“大概会心生羡慕吧,那时候的我日日努力地压抑自己,痛苦难当。”商靖之礼尚往来的捉住了凤长生的要处,“长生可对我为所欲为,我亦可对长生为所欲为,人间至乐便是如此了。”

凤长生吐息一顿,皱了皱鼻尖:“靖之才不会对我为所欲为,亦不容许我对靖之为所欲为,靖之小气得很。”

商靖之严肃地道:“长生应知自己而今的状况。”

“知道是知道。”凤长生可怜兮兮地道,“但我还是想要靖之。”

商靖之揉了揉凤长生的发丝:“长生乖,再忍耐忍耐。”

“好吧。”凤长生将下颌抵于商靖之肩上,“靖之的手指我也是喜欢的。”

良久,他抬起手来,给商靖之看,又问商靖之:“我这右腕是否完好如初?”

“是。”商靖之为凤长生擦手。

凤长生用自己的鼻尖磨.蹭着商靖之的鼻尖道:“我的伤已痊愈了,所以靖之不必再后怕了,我不想再见靖之发噩梦了。”

“嗯。”商靖之颔首答应了。

凤长生抽出手,将其上残留与商靖之手上之物混在一处,又一本正经地道:“这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商靖之忍俊不禁。

胎儿九个月大的时候,凤带娣与柔娘来了。

凤带娣一看到变了个样的凤长生,当即眼泪汪汪,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凤长生:“长生,你很是辛苦吧?”

“不辛苦。”凤长生日日泡在蜜糖罐子里,岂会觉得辛苦?

凤带娣对商靖之亦没什么好脸色:“商将军,你不该教长生怀上身孕。”

商靖之未及作声,凤长生抢话道:“是我想怀上我与靖之的骨肉的。”

凤带娣感慨地道:“人生自古有情痴。”

话音刚落,门卫来报:“凤氏夫妇求见。”

所谓的凤氏夫妇,自然便是凤长生的父母了。

商靖之不耐烦地道:“赶他们走。”

凤长生拍了拍商靖之的手背,作为安抚,才道:“让他们进来吧,他们见不到我,又得去烦长姐,影响长姐做生意。”

凤父近来过得穷困潦倒,家中值钱的物什变卖了大半,才勉强丰衣足食。

他一听闻凤长生怀上了身孕,便想借着这个由子,见一见凤长生与商靖之,以求从他们身上捞些好处。

一见到肚子高高隆起的凤长生,他便做出一副慈爱的样子,道:“长生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啊,长生为何不告诉爹爹,爹爹有外孙了?”

凤长生见爹爹全然将他们撕破了脸一事抛诸脑后了,不由嗤笑道:“爹爹不配当祖父,我唤你一声‘爹爹’,已给足你面子了。你有何事要说,快些说吧,说完便快些滚。”

凤长生的父母并非善茬,商靖之生怕他们对凤长生不利,挡在了凤长生面前。

凤长生顺势环住了商靖之的腰身,从商靖之背后探出首来,催促道:“快说。”

凤母陡然哭了起来:“长生,我辛辛苦苦地十月怀胎,九死一生地生下你,你现下亦怀了身孕,该当知晓为人母是如何不易了吧?长生啊,你为何待娘亲如此冷淡?”

“是,为人母甚为不易,早期会孕吐,吐得厉害之时,压根睡不了一个囫囵觉;后期胎儿会压迫内脏,身体臃肿不堪,稍稍动一动,便累得不行。娘亲如若真将自己当做娘亲,如若真将我当做儿子,我自当孝敬娘亲,为娘亲养老送终。只可惜……”凤长生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只可惜娘亲仅仅将我当做稳固地位的工具,甚至不惜吃下了‘生子药’,致使我一出生便是阴阳同体,娘亲甚至想掐死我。敢问娘亲,你既不配当娘亲,我缘何要体谅你的不易?”

“长生,你这是血口喷人,娘亲一直将自己当做你娘亲,且一直将你当做儿子,服‘生子药’是万不得已,都怪……”凤母剜了一眼一旁的柔娘,“都怪这贱人勾搭你爹,还怀上了你二姐,幸好是二姐,不是二哥,不然,我们母子早已没有立锥之地了。”

“不,娘亲该怪的是爹爹。”凤长生同商靖之十指相扣,“爹爹自己花心,流连于烟花之地,就算没有柔娘,亦会有别人。昨年,爹爹不是还新纳了个小妾么?爹爹这么大年纪了,还沉迷美色,还想着生儿子呢,可笑。不过爹爹命中注定无子,那小妾怀胎不足五月,便小产了。小产好,不然,不管是男孩儿,或是女孩儿,落到了爹娘手中,必定没好日子过。

“娘亲呀,即便我并非阴阳同体,即便我是真真正正的儿子,爹爹亦不会收心的。有了第一个儿子,他便会想要第二个儿子,有了第二个儿子,他便会想要第三个儿子。纵然有了足够的儿子。他贪恋美色,亦会去寻花问柳。

“娘亲以为生下儿子,便能绑住爹爹了?绝无可能,爹爹哪怕变卖家产,都要去秦楼楚馆,岂是娘亲能用区区儿子绑住的?娘亲且清醒些吧,娘亲绑不住爹爹,只因爹爹并非良人。”

他凝视着商靖之,继续道:“靖之截然不同,靖之从未要求我一定要生儿子,甚至巴不得我不生。且靖之事事以我为先,从未踏足过花楼。除我之外,靖之对其他的男男女女皆不假辞色。靖之的地位高于我,但我与靖之之间,却是我占上风。靖之常常被我欺负,还须得哄着我。”

凤带娣原本觉得小弟说得颇有道理,只是小弟说着说着,变成了向众人炫耀商靖之。

凤长生得意洋洋,望着娘亲道:“娘亲还有何要说的?”

凤母一时无言,少时,伤心欲绝地道:“长生啊,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怎能不要娘亲?这是大不孝。”

凤长生懒得再理娘亲,接着问爹爹:“爹爹,你还有何要说的?”

凤父适才被凤长生贬得一文不值,心下气愤,奈何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出不得恶气。

他只得舔着脸道:“爹爹手头紧,长生,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与娘亲饿死吧?”

凤长生问道:“爹爹能否向我保证,收心地待在娘亲左右,不再逛烟花柳巷?”

当然不能,但必须先应下。

凤父忍气吞声地道:“好,爹爹保证。”

凤长生得到承诺后,望向了商靖之。

商靖之与凤长生心有灵犀,道:“都由长生做主。”

凤长生思忖片晌,道:“本月起,爹爹每月可向我领五两银子,作为家用。”

凤父不满地道:“五两银子未免太少了。”

凤长生面色一沉:“五两银子足够一家三口过一年的日子了,爹爹切勿不知足。”

凤父赔笑道:“五两银子当真太少了。”

凤长生不由分说地道:“那便四两银子吧。”

“四两银子就四两银子,我们夫妻节衣缩食,总归饿不死,冻不死。”凤父没法子,唯恐凤长生由四两银子改为三两银子,甚至是一文不给,只好凑合了,但嘴上还是不免抱怨。

凤长生对于凤父的抱怨置若罔闻,继续道:“那好,我会派人跟着爹爹,爹爹倘若再逛烟花柳巷,切莫怪我狠心。”

凤父如遭雷劈,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这嗟来之食果真不易吃。

凤长生温言道:“爹爹花心了大半辈子,娘亲痛苦了大半辈子,权当我孝敬娘亲了。”

凤母心有戚戚,看看自己的夫君,顿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假若弃了,她该往何处去?

显然无处可去。

自打出嫁那日起,她便回不得娘家了。

正如儿子所言,她的夫君并非良人,可她只能在这个负心汉身边虚度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