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后期白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结束后一行人出了门,恰巧路过一家珠宝店。

  这家店是一面玻璃门,精品高档的饰品打着光,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亮堂堂。

  白芽一眼就被里面的一个宝蓝色的珠串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鼻尖都几乎要贴上去。

  他模模糊糊地记得,谢程应以前说过他眼睛好看,当时他还不屑一顾,只觉得谢程应随便说着玩的,直到之后的好几次接触,谢程应都喜欢盯着他眼睛看。

  谢程应看到白芽立在展柜前不动了,走过去问:“怎么了?”

  白芽摇摇头,收回视线:“没什么。”

  几人在岔路口分了手,下午的夏风孩子一样在街头乱窜,翻滚的热浪降了温,带来丝丝凉意,空气里有太阳曝晒一天后剩下的气息。

  谢程应把白芽的发绳调节好松紧,然后静静看了会白芽,挥手道:“明天见。”

  白芽没有动。

  “怎么了吗?”

  白芽绞着衣角,视线犹疑着躲开,小声道:“我今天...表现得好吗?”

  谢程应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白芽话里的意思,挑眉一笑:“你说呢?”

  嗯,比较克制,没有像上次似的来勾我,应该说是表现不错的,谢程应却偏要逗他,“你说你自己表现地怎么样?”

  白芽急了,仰着下颌瞪谢程应:“明明很好的。”

  “所以呢?”谢程应问。

  白芽向前走一步,声音却越来越小:“所以,可不可以再抱一下...?”

  谢程应低下头,只看到白芽浅浅的发旋,淡色的发绳落在他肩头,正好一阵夏风扑来吹在他脸上,谢程应觉得有点热。

  他最后还是只握住了白芽的手,停顿一会儿,放开,轻声道:“明天见。”

  白芽失望地看着脚尖,点点头说再见,转身的一刻被谢程应从后面搂着腰抱住了。

  他很谨慎地没有碰到白芽裸.露在外的皮肤,可扑面而来的气息依然足以能把人吞没。

  不到一秒钟的拥抱转瞬即逝,轻飘飘地像从未发生过。

  白芽好半晌才回过头,谢程应已经不见了。

  白芽没有往回家的那条路上走,他原路折返,走到刚才那个珠宝店的玻璃展柜前兀自看了一会儿,进店指着那串宝蓝色的猫眼石:“那个多少钱?”

  珠宝店的柜员小姐带着职业化的笑,看起来温和甜美,开口的数字却一点也不近人情。

  白芽看着那串珠子,沉默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柜员小姐越看越喜欢这个姝丽漂亮的男孩,忍不住心里蹭蹭涨好感,笑道:“先生,如果实在喜欢的话,可以不买手镯,单买一颗,当吊坠挂起来在脖子上也是很美的。”

  白芽点点头,道了声谢,又看了那珠子好一会儿,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饼干飞扑倒他身上,喵喵叫着往他怀里蹭,白芽摸了摸饼干脑袋,给它找出一根猫饼干,又转过身,红着脸把被他弄“脏”了的篮球衫扔进脏衣篓里。

  他抱着饼干把脸埋在毛毛里好半天才平息过心跳。

  万一被谢程应发现了篮球衫在他这里,简直不堪设想。

  白芽从猫肚子里抬起头,看着清陋的屋子,有些发怔。

  或许,谢程应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这种地方一步吧。

  他又想起来刚才梁然嘴里送的谢程应的那些东西,他一个也买不起,但他还是想送谢程应一个特殊的礼物。

  白芽翻开账本找出存钱罐,他原本是想把手头的钱一并攒够,然后把前阵子谢程应利用各种荒诞的理由给他的那些钱还回去的。

  可他现在想先给谢程应买生日礼物。

  这些数字白芽看一眼就能算清楚,但他足足拿着草稿纸手头又算了很多遍,得出结论是还差一些。

  还有一个星期谢程应生日,一个星期,时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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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程应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白芽这样奋笔疾书了,支着下巴问:“眼睛累不累?”

  白芽手上动作没听,摇了摇头。

  谢程应趴在他桌前,没事儿找事儿胡咧道:“你这题写错了。”

  白芽皱眉,心里飞速又算了遍,确凿道:“十四分之一,哪错了?”

  “不知道,”谢程应说,“有点看不清把,不过我觉得错了就错了。”

  白芽有些无奈,拿笔头戳了戳谢程应的脸颊,又低下头。

  “我想给你买副眼镜。”谢程应说。

  白芽愣了一下:“不用,”他扭过头看谢程应,“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突然。”谢程应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叩着桌沿,“你以前上课不看黑板,是不是就是因为经常看不见。”

  谢程应直想自己真是傻了,他查了那么多有关白化病的资料,怎么就是忘了,白化病普遍都是视力有问题的。

  白芽摇摇头:“不是,其实我视力还可以,只是有时候偶尔就会眼前模糊,”他心虚道,“可能是那个药吃的有点多。”

  谢程应不赞同:“那万一又发生那天的情况看不到怎么办?”

  白芽偏头,似乎很疑惑谢程应为什么这样说,他说:“能看到你不就好了?”

  谢程应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手腕支着下巴,歪过头不说话了。

  白芽收拾着东西,把写完了的那份委托作业收回包里,道:“下午排练室我要去的早一点,有人找我拿作业,先走了。”

  他走到排练室,现在刚刚放学,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放下书包靠在座椅上又写了会儿别人委托给他的作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其实他不同意谢程应给他买眼镜还有很多别的原因。

  他本来外貌就异于常人,如果再加上副眼镜,就更显得他一身异样...白芽本能地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他心绪如飞,做完手头的作业一时有些茫然,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白芽向来准时准点,见此皱着眉头心想那人大概今天是会放他鸽子了,索性也不再等,转身去更衣室换衣服。

  临话剧表演的日期一天天近了,这些天排练晏紫都会要求他们穿上正式表演服。

  白芽刚换上衣服,听到外面嘭地一声,有人叫他:“白芽?”

  白芽烦躁地皱起眉,晏紫说的很对,裙装换来换去麻烦的很,他实在懒得再换了,便开门出去了。

  任溢本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排练室的门边,无聊地踩地板,抬头看到白芽的一刹整个人精神都抖擞了一下,本是双朦胧的狐狸眼此时完全睁开,眼也不眨地看着白芽,没说话。

  白芽走到任溢面前把作业摁在桌子上,伸手说:“钱。”

  任溢看都没看那篇写得密密麻麻的作业,他像是才回过神来,盯着白芽系着丝带的腰,扯着嘴角冷笑,语气无比的尖酸刻薄:“几天不见,你和姓谢的你们两个是玩的越来越大了,嗯?”

  “怎么,现在他喜欢让你穿裙子?”任溢嗤笑道:“看不出来,还真是个变态。”

  他见白芽没反应,心里有什么情绪快喷薄欲出,他更加恶劣笑道:“我说,该不会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穿的吧?”

  白芽知道他在故意挑衅,雾蓝的眸子暗沉地凝视着任溢,没有回应。

  任溢也跟他耗着,两人面对着不说话,白芽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你最近很缺钱吗?如果是的话这次作业给你免费,如果不缺的话,”

  “好歹是这么多人的老大,不会还要和我来玩欠债赊账那一套吧?”

  他这样说着,露出的四肢白而纤薄,精致脆弱地像是谁都可以轻易把他压制驯服,是任人宰割的模样的。却面上偏偏又是冷淡而孤雅,不自居产生一股张力,反倒让人将其撕裂开的欲.望越加旺盛

  任溢面色微变,他还没说什么,身后几个随着跟来的小弟站不住脚了,黄奕上前拽着反手拧着白芽的手腕:“臭洋鬼子,真jb以为自己抱上大腿就算根葱了,你他妈的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白芽被拽的一个趔趄,他一生苦难,却全身都少爷似的细皮嫩肉,手腕霎时被掐的出一串红痕。

  任溢眉头抽动了一下,白芽讽刺他他没什么心情波动,可他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情却忽然变得很差。

  黄奕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他拧着白芽手腕不顾他反抗死死压在桌子上,因为挨得比较近,裙摆蓬松着触到了黄奕的腿。

  黄奕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说不清什么感觉,他不打女人,但现在看着白芽也陡升起一种欺凌弱小的感觉,手上扯了一把白芽的裙摆:“下次他妈给我好好穿衣服,真他妈看着别扭...”

  “放开。”任溢沉着脸,死死盯着黄奕那只该死的手。

  黄奕愣了一下,以为耳朵被兔毛塞了:“老,老大?”

  任溢一脚踹在黄奕腰上,骂道:“老子说让你滚开。”

  黄奕狼狈地缩回去,任溢看着白芽手腕上多了的那道红痕和裙摆上的褶皱,心情更差了。

  后面几个小弟都很震惊地看着他,白芽也拧着眉看了任溢一眼。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白芽想。

  任溢烦躁不堪,劈头盖脸地对黄奕吼道:“耳朵长了不用就拿去喂猪!一个个脑子装屎用的,我他妈让你动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