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希诚顶着黑眼圈与他们会合,并不意外地看到前来配合的Y市局的同志。

  “喏,陈广和他的老母亲合住,我们在抓捕的时候要注意方法,千万不能惊动普通民众。而且这个嫌疑人涉及连环罪案,我希望对这次行动,你们务必不要泄露出去。”何慕低声对那些本地刑警嘱咐。

  宋希诚观察周围环境,对上吕慎言探询的目光,不由挑眉:“怎么了?”

  “小宋,你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么?”吕慎言若有所思。

  宋希诚笑笑:“恩,可能有点认床,到了新的地方不太适应的原因。”北国的冬季冷得可怕,一张嘴就可以看到白色的雾气,弥漫在空气里感觉像是转眼就可以冻结成冰。

  吕慎言搓搓自己的鼻子:“那就好,说起来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啊,我感觉我鼻子都快被冻掉了。”

  宋希诚看向正在部署的何慕:“我猜应该快了吧,陈广身上没有枪支,抓捕工作应该不会很复杂。”

  “今天早上……”吕慎言犹豫了下,“早上头打电话过来,让我们留在Y市,通过网络和幕后黑手接头,然后争取在分赃的将他捕获。”

  宋希诚心里一抽,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互通电话都显得没有必要了……

  吕慎言继续传达领导指示:“头可能过两天会带着技术部门的同志过来,毕竟涉及到网路犯罪,光靠我们几个是肯定不行的。”

  “哦。”宋希诚点头,“能尽快破案就最好了。”

  当他们冲到楼上逮捕陈广的时候,他正在服侍他瘫痪在床的母亲吃药,高壮的汉子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很平静地请求:“能过一会再走么?我把药喂完再带点换洗衣服。”

  何慕很干脆:“可以,给你十分钟。小宋,你在这里看着。”

  住房像是八十年代留下的,几乎没有采光和通风。陈广跪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喂他母亲吃饭,菜是极普通的家常菜肴,营养搭配得非常适宜。

  宋希诚冷眼看陈广喂完了饭,从五斗柜里拿出个小包,收拾了些衣物,又低头和他母亲絮絮叨叨交待了些什么。

  “走吧,警官。”陈广竟然还笑得出来,颇有些如释重负。

  宋希诚点头,给他铐上手铐。

  出于保密原因,他们并没有开警笛,一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Y市分局。

  “头,人已经抓到了,请求下一步指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何慕开始充当起他们小组和齐宁的联络人。

  齐宁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宋希诚只能分辨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IP地址,询问,宽大处理,主犯……”

  何慕点头:“我知道了,所以头觉得谁来负责审理比较合适?”挂了电话,何慕笑笑:“小宋,你主审,我副审,慎言记录。”

  “啊?”宋希诚极少负责审讯,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个案子我虽然一直跟着,但是对案情了解的还不深刻,要不然这样,让慎言副审,我来记录吧?”

  何慕搭上他的肩膀:“既然头让你主审,你就试试,不要辜负他的期望,恩?”感觉到宋希诚微微颤了一下有些抗拒,他笑眯眯地收手,“案情紧急,时间拖久了,恐怕主谋会有所警觉,事不宜迟,那我们就赶紧开始吧。”

  审讯室里,陈广面无表情地坐着,看着自己的指甲。

  “姓名。”宋希诚的声音冷冽。

  “陈广。”

  “年龄。”

  “19。”

  宋希诚有些惊讶地看他,很难想象这么一个高胖木讷的男人竟然才刚刚成年,说他30岁恐怕都是有人信的。

  “你的职业。”

  “自由职业者。”

  “对于B市银城东苑小区发生的谋杀案,你有印象么?”或许方才见到了比较温情的一幕,宋希诚对陈广很难有太大恶感,决定开门见山。

  陈广表情僵硬了下,连两腮的咬肌都有些变形,最终狠狠地点头。

  “是我做的。”

  很好,看起来很顺利。宋希诚乘胜追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想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么?”

  陈广惨淡地笑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哪里还有什么宽大的可能性?”

  宋希诚与何慕对视一眼,都感觉好像做不了主。

  “怎么办?”

  何慕眨眨眼睛:“不然……你打电话给头请示一下?”

  “啊?还是你打吧?”宋希诚下意识地拒绝。

  何慕伸个懒腰:“你是主审,与上面沟通是你的责任吧?小宋,在大多数时候,逃避责任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宋希诚见他意有所指,苦笑:“我就知道……太聪明会折寿的,何慕!”

  说起来也蛮久没有听到齐宁的声音了,宋希诚还是缓缓掏出电话,手却被何慕按住了。

  “用我的吧,我有漫游套餐。”

  宋希诚狐疑地看他一看,还是拨通了齐宁的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何慕,什么进展?”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并没有休息好,又或者喝了太多的咖啡。

  宋希诚努力收敛心神:“是我,宋希诚。”

  齐宁沉默,宋希诚只好自顾自地问:“我们在审讯陈广,如果他提供给我们另一个嫌疑人,还有幕后黑手的情况,他有可能会轻判么?”

  “再轻也是个死缓,毕竟那是故意杀人。”齐宁不假思索。

  “如果是有值得宽恕的作案动机呢?”

  “那要看他提供的线索有用到什么地步了,但一般情况下,不是死刑就是死缓。”

  虽然知道齐宁看不见,但宋希诚还是勉强勾起嘴角:“好,我知道了。再见。”

  放下电话,宋希诚看着陈广的眼睛,诚恳道:“你家里还有病重的母亲,活下来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很可贵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年纪轻轻死了,你母亲怎么办?”

  陈广把脸埋在手里,显然心理防线在慢慢崩溃。

  “如果你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算是立功情节,很有可能法院会从轻判决,虽然最好的情况是死缓,但是你到狱中好好表现,也许死缓就会改无期,无期会改成20年,十几年。你才19岁,人生的可能性还有很多。”

  “何况……”宋希诚陡然严肃下来,口气冰冷,“你的母亲和死者差不多大吧?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也有儿子,而她为了她的儿子在这么大的年纪还辛苦工作,为了你的贪欲和无知,你杀掉了一个生命也毁掉了一个家庭,难道不是这样吗?还有那个婴儿,才八个月,不会说话也更不可能指认你们,你们杀掉他是为了什么?他的父母至今还走不出阴影,而如果你现在态度消极,你就会让另一个凶手和主谋逍遥法外,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被害者还有你自己的母亲,你对得起谁?”

  陈广沉默了片刻,最终抬头:“我招供,但请警察同志务必要向法院和检察院交代我的立功情节,就算依然判我死刑,我也认了。”

  宋希诚和何慕对视一眼,何慕继续询问:“你知道另一个案犯的名字么?”

  陈广摇头:“规矩是定好的,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也是防止互相出卖,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个规矩是谁定的?”

  陈广瑟缩了一下:“回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