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似乎终于醒过神来,拿过旁边的纸张,写了几个字,吕慎言会意:“你知道什么是DNA么?”

  宋希诚笑出声来:“他们终于想起来24小时的时限了。”

  何慕若有所思:“你不觉得头刚刚其实真的是在发呆么。”

  宋希诚叹口气:“你也发现了啊,这个案子以来,齐宁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好。似乎有什么忧虑的事情,心事重重的样子。”

  抚着下巴,何慕一副开了上帝视角的情状:“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

  “不能告诉你,要等到我完全确定再和你商量。”

  郑福贵僵硬了一下:“哦,是么?那个也能作为证据的?”

  吕慎言冷笑:“不瞒你说,如果那个都不算证据,我还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定罪了。所以你赶紧交代犯罪经过,虽然不能宽大处理,但好歹为你也为我们节省点时间。”

  郑福贵开始改变战术,嘴巴闭得死紧。

  齐宁冷淡地看着他,突然开口:“李强,痕检他们进展得如何了?去看看。”

  “是。”李强打开门出去了。

  “既然他不肯招,我们也不能逼供,对吧?”齐宁漫不经心道,扫了眼手表,“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我先睡一会,你接着问。”

  吕慎言头上三条黑线:“不是吧?”

  齐宁却不理他,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头还有睡午觉的怪癖?”

  宋希诚摇头:“齐宁这个人其实超级奇怪的,如果他心情好的话,他可以什么事都不做,睡上一整天。但如果他心情不好,就想睡都睡不着,半夜爬起来看书或者找人聊天。”

  “那你说他现在心情是好呢还是好呢,睡的那么香……”被迫加班失去礼拜日午觉机会的何慕极度郁闷。

  宋希诚看着监控,虽然离得很远没有什么特写,齐宁又刻意放松了绷紧的背部,但他习惯性的一些细微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不快。

  当齐宁心情陷入低谷的时候,他会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食指关节,速度越慢,他的情绪就越糟。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李强走进来递给齐宁一份报告。

  齐宁慢悠悠睁开眼,随意翻到一页:“今天孙皖生加班的?”

  李强坐下:“恩,对,刑侦三队好像也有个大案子,孙主任昨晚就没回去。”

  “他这么勤快,看来马上又要调警衔了吧?”齐宁嗤笑,“唔,不错,车内有大量血迹残余,最后一排的座椅上还有被害人残余的部分皮肤组织,经鉴定,该大巴应是1013连环奸杀案的第一犯罪现场。”

  他一字一句地读着,而郑福贵的脸色越来越差,手脚都开始抖了起来。

  齐宁对这份报告达成的效果很满意:“刚刚你们采集的生物样本法医室出结果没?”

  屁股还没坐热的李强苦着脸:“不然我现在再去趟法医中心?头你还要什么,我顺道一路带回来。”

  “不用了,都是我杀的。”郑福贵大叫。

  宋希诚看表:“他们浪费了两个多小时。”

  何慕打个哈欠:“可能是头觉得无聊,耍耍他打发时间”

  那边的审讯也终于进入正题。

  “好,郑福贵,H省人,今年47岁。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犯下的第一起奸杀案的细节。”

  郑福贵头上都是虚汗,破罐子破摔道:“那是在前年。”

  “前年?”吕慎言大吃一惊,毕竟据他们所知,郑福贵应该奸杀了四个女孩,第一起应该是在去年。

  “是前年也就是10年的5月12号,因为是汶川大地震两周年纪念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被害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她,好像是S市的一个打工妹。”

  齐宁冷声道:“说说案发的经过。”

  郑福贵端起一次性杯子,灌了口水:“其实我有些记得不太清楚了,当时我刚刚把一批游客送回旅行社指定的地点,当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那边好像在修路,我长时间不去对那边不太熟,就有些摸不着方向。然后我就在路上看到一个女孩一个人在走,我就去问她路。然后一听是H省老乡,我就提出来说载她一程。”

  “然后呢?”吕慎言恶狠狠地盯着他,气得像条充气的河豚。

  “她长得不错,穿得也挺……讲话又比较活泼,我当时觉得她可能有那个意思,我就把车停在路边,就准备那样。”

  “她反抗了?”

  郑福贵表情还有点委屈:“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她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她,可是我一碰她她就大喊大叫,说什么要去报警,让警察把我关起来一类的。我当时气头上来,就把她摁到最后一排,用安全带把她捆住,然后就把她强暴了。”

  “她威胁你要报案了?”齐宁用手指敲敲桌面。

  郑福贵笑得憨厚:“其实我当时想,事情之后就把她放了的,但是她性子实在是有点野,一边哭一边说要报案,还说要找人把我打残。我当时很怕,于是就只能把她杀掉了。”

  “作案工具和抛尸地点呢?”

  “没有工具,我直接把她掐死了,很费了点力气。之后,我就把她洗干净扔到垃圾场去了。”

  齐宁吩咐旁人:“让他们赶紧和S市局联系,寻找死亡时间吻合的悬案,然后对比提取的信息,看能不能并案。”

  “后来你故技重施,在S市又做了一起?”

  “恩,对,其实自那以后我一直担惊受怕,怕警察那天就出线在我家门口。所以我就收敛了一年,结果这种事情和烟瘾一样,一旦染上就再也戒不掉了。后来那个女孩,我还是知道名字的,因为她当时带着包,我怕别人发现她的身份特征,我就把她脸毁掉了,然后拿走了她的包,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和手机。我就把钱取出来,然后其他都烧了。”

  录笔供的李强手顿住了,吕慎言冷冷问:“她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么?”

  “恩,那名字还挺好听的,”郑福贵似乎还未自己的好记性感到骄傲。“好像叫袁婧吧,我查过字典,好像是女子有才能的意思,看她学生证好像还是个大学生,也算是人如其名了。”

  “简直就是个变态!”宋希诚怒不可遏。

  何慕倒是挺淡定:“这样的人,其实不能算是变态。可能还是没有文化,或者说是愚昧。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善良与人性,如果是变态的话,他起码还会思考,你要知道很多变态的受教育程度可能会很高。而这个郑福贵,他完全没有概念,人的生命是多么可贵,而一个生命的远去对活在世上的其他人又有怎样的影响力。他不懂,所以他更无情。他只是想要发泄欲望,但这些女人不识相,竟然想去反抗想去报警,他觉得别人不可理喻,然后她们都该死。这就是这种人的逻辑。”

  宋希诚有些惊讶地看他,何慕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很奇怪的人物。可以拍领导马屁面不红气不喘,也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处的无比融洽,套出每个人心里的每一句话,可他偏偏工作外的时候都是神秘的。他极少参加局里任何的活动,下班之后也不和任何人保持联系,看似荒诞不羁,但却清醒得可怕。

  宋希诚最终喃喃道:“他压根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