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少年人总喜欢异想天开, 也许是少年人总有一股为梦赴死的悲壮与决心,从前的君涟漪是从来不信命运这一说的,可现在……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他不禁苦笑一声,却是有些信了。

  心间久违地泛出苦涩来, 君涟漪问魔医,“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魔医抬头擦擦额角冷汗,十分艰难地开口:“世间最好的良药,莫过于瑞兽身上之物, 其中龙族最为珍贵, 容公子这毒又太过霸道, 唯有龙鳞可缓, 龙心可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话间, 魔医已是双腿打颤, 伏跪在地, 不敢再抬头看君涟漪一眼。

  君涟漪怒斥一声,“废物。”

  随即,将人挥退了下去。

  魔医如释重负,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方退了下去。

  一时间, 屋内就只剩君涟漪和仍在昏迷之中的容玉二人。

  少年还如当年那般模样, 乌发雪肤, 一张芙蓉面堪比花娇, 眼尾那一点赤红, 犹如凤凰泣血一般, 竟是给那双眼平添了几分妖艳之色。

  君涟漪怔怔地看着他眼尾那点赤红,这才惊觉,这些年来,他整个身心都扑腾在月芜寂身上,竟是从来都没有正面看过这书中他名义上的白月光一眼。

  他之前都没有发现他眼尾居然有痣,亦是没发现,他竟是这样好看,好看到春日娇花在他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怪不得原著中的君涟漪会对他如此如痴如狂了。

  君涟漪勾唇一笑,却莫名感觉到了眼角有了湿意。

  门‘咿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身后而起。

  君涟漪没有回头,亦未动,直到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方回神,看向来人。

  小月牙十分诧异地看向自家爹爹,皱起小眉头,踮起脚尖来就要为君涟漪擦眼泪,“爹爹怎么哭了?是不是义父情况不好?爹爹不要担心哦!义父人那么好,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她明明才五岁大,但懂的,却是比一般人都要多。

  君涟漪怔愣住,伸手在眼角擦了擦,才发现,自己竟是真的落泪了。

  他不禁轻笑一声,将小月牙抱到自己腿上,道:“义父没有事,爹爹只是想,爹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刚找到小月牙,又找到了义父,太高兴了而已。”

  小月牙够着手帮君涟漪擦着眼角泪,笑得甜甜,“爹爹别哭,龙族气运最为旺盛,小月牙将气运分给爹爹,爹爹以后就会越来越好的。”

  君涟漪捂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也笑起来,“嗯,小月牙说得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说着,他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外面并无他人身影后,不由问道:“今天煜王不是进魔宫了吗?今天怎的没找他玩?”

  说到这里,小月牙立马委屈的撅起了嘴,似撒娇、似抱怨道:“才不要天天跟他玩,我要和爹爹玩,爹爹自从找到义父之后,都很少陪小月牙玩了,是不是不喜欢小月牙了?”

  她说着,还委屈起来了一般,巴巴的看着君涟漪,看得君涟漪心中一片柔软。

  “好,那今天爹爹就什么事都不干,专门陪小月牙玩好不好?”

  小月牙闻言,顿时喜笑开来,甜甜应道:“好。”

  最后看容玉一眼,君涟漪叫来侍女,简单交代了一下,便带着小月牙出了门。

  今日天气甚好,春风习习,万物复苏,正是放风筝的好季节。

  君涟漪叫人拿来风筝,给小月牙挑。

  小月牙挑来挑去,最后竟挑选了一条长长的白龙风筝。

  君涟漪眸光微闪,却并未阻止,拿起他挑好的风筝后,便带着她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二人找了一处河边空地,君涟漪学着自己父亲小时候带自己放风筝的样子,帮小月牙把风筝放飞之后,便找了快空地坐下,看着那天上飞的风筝,和地上跑的小月牙愣了神。

  小月牙自从跟了他之后,每一天都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以至于,他都忽视了另一个问题的所在。

  那便是小月牙的另一个生父,是月芜寂这个事。

  尽管小月牙在成结之时就有了神识,明因果,懂事非。

  但这仍旧无法回避,小月牙是月芜寂的孩子,亦是他养大的这个事情。

  要说小月牙对月芜寂没有感情,君涟漪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可,在他身边这么多天的这些日子里,君涟漪却是一次都未听小月牙问过月芜寂的情况,甚至于,在他面前提都没有提过月芜寂这个人。

  心中倏然一紧,君涟漪看着跑得满额是汗的小人儿,不禁朝她招了招手,“累不累?过来爹爹这里坐一会儿,好不好?”

  小月牙闻声,冁然一笑,“好!”

  她拿着风筝跑到君涟漪身边,将风筝递给君涟漪,抬着小脸,任由着君涟漪给她擦干,唇角笑意一直未褪,显得开心又幸福。

  君涟漪将风筝手柄放在腿下压好,给小月牙擦完了脸后,立马又倒了奶给她喝。

  不同于月芜寂的养娃方式,什么都规规矩矩的,他都是小月牙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小月牙想什么时候吃东西,他就什么时候给她吃,养得十分随意,这一段时间下来,但却是胖了不少。

  孩子还小,君涟漪倒是很喜欢她奶胖奶胖的样子,也没怎么约束她。

  小月牙喝完奶后,立马又从君涟漪手中将风筝接了过来,拉拉手中风筝线,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君涟漪看着她玩,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小月牙,那五年间,他……对你好不好?”

  小月牙手上的动作一顿,立马慌张起来,风筝也不管了,连忙丢下,扑进君涟漪怀里,“爹爹不要不要小月牙,小月牙从来都没想过和月月好,小月牙只想和爹爹好。”

  一阵大风吹来,吹得那无人控的风筝摇摇欲坠,没一会便挂到了一旁的树上,再动弹不得。

  可却,无人问津。

  君涟漪心间顿时一紧,忙将她抱住,安慰道:“爹爹没有不要小月牙的意思,爹爹只是想……了解一下爹爹的小月牙,在没有爹爹的那五年间,过得怎么样。”

  小月牙这才缓缓安下心来,但埋在君涟漪怀里的脸依旧未抬,“他待小月牙是极好的,小月牙的命是他救的,刚救回来那一会儿,小月牙一直在生病,意识不是很清醒,但小月牙记得,每一次清醒,都是他在小月牙身边,是他给了小月牙好多灵力,小月牙才能在现在化为人形的。”她顿了顿,似在努力回想一般,好一会,才继续道:“后来小月牙醒了,他每天每天都给小月牙讲爹爹的故事,每天每天都会提醒小月牙,不要忘了爹爹。”

  君涟漪心间微动,面上却仍保持着淡淡笑意,未语。

  小月牙突然做出一副生气表情,道:“月月笨蛋!小月牙怎么可能会忘了爹爹呢?小月牙最喜欢爹爹了!”他说着,又在君涟漪怀里蹭了蹭。

  君涟漪被她蹭得痒痒,忍不住将她抱起,坐到自己腿上,“那和爹爹待了这么久,没见过……父亲,小月牙想不想父亲?”

  他总在外人面前回避小月牙另一个生父的问题,在小月牙面前,他却不能回避。

  毕竟,哪怕他再恨,也不该去剥夺孩子提另一个生父的权利。

  小月牙眸光微闪,突然又埋入他怀中,好久好久才有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想,小月牙有爹爹一个人就可以了。月月对不起爹爹,爹爹讨厌月月,小月牙也讨厌月月,小月牙只喜欢爹爹。”

  君涟漪听她这一番言论,心间微暖之际又不乏冒出些酸楚来。

  “今天晚上,爹爹带你,去见见你父亲吧!”他道。

  小月牙一愣,终是偷偷湿了眼眶,再不发一言。

  晚上,君涟漪带着白煜和小月牙一起来到了关押月芜寂的地方,破神狱。

  顿住脚步,君涟漪从白煜手中将小月牙接过,冷声提醒,“你就在此处守着,什么时候本座叫你进来,你方可进。”

  “是。”白煜郑重点头,不经意看小月牙一眼,见她朝自己做了个鬼脸,不禁心头一软。

  君涟漪再不多言,抱着小月牙入了破神狱。

  月芜寂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恍恍惚惚间,他的脑子里都是君涟漪。

  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抬手一顿足,他的每一句亲昵爱语,与那听过无数次,以后却可能再也听不到的一句又一句的师尊……种种,竟是都那么让他心动。

  越想,月芜寂越是挫败地发现,他的每一个样子,竟都是如此深刻的刻在了自己脑海里。

  他想,君涟漪曾经爱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如现在自己爱他那般爱他。

  他想,即便他没有自己爱他那么爱自己,也没有关系的,自己不但不会介意,而且以后还会加倍的爱他。

  他想,只要他肯原谅自己,自己以后一定一定待他千般好。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他想而已,现实却是,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他竟是……将这样一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给弄丢了。

  越发抱紧自己,月芜寂将头埋在双膝间,心间酸楚非常。

  “月月……”

  突然,有软糯的女童音自空旷的牢狱内响起,回荡起一阵阵回声,像是时刻在提醒月芜寂,这不是幻听,不是梦一般。

  月芜寂待回声渐渐消失,终于缓缓抬起头来朝声源看去。

  却见,他刚刚还思念至极,以为今后只能在梦中之相见的二人,此刻就站在牢狱门口,一个目光冰冷异常,一个目中喜色难掩。

  怔了怔,月芜寂一时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们,忘了反应。

  有开锁的声音自牢狱内响起,月芜寂却是已全然顾不上,只呆呆看着牢狱外那人,直到有谁跑到他身边来,开了口。

  “月月好臭。”小月牙皱眉,看着满身脏污的月芜寂,不满开口。

  月芜寂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又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小月牙一点,张张嘴,吐出之语,沙哑非常,“抱歉小月牙,我……”

  “嗯……”小月牙却摇摇头,一回头,看向牢狱门前,见君涟漪已背过身后,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帕子,给月芜寂擦脸,然后用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道:“爹爹不喜欢臭臭,月月不要臭臭的。”

  “抱歉,小月牙。”月芜寂最终垂了眸子,再不说一言。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已说过太多遍了。

  身后那父子俩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君涟漪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不去看也不去听。

  待到衣角再次被扯动,他方回神,垂眸看去。

  “爹爹要进去看月月吗?”小月牙抬头看他,询问着他的意愿。

  君涟漪蹲身与小月牙平视,笑笑道:“爹爹和他有些话要说,小月牙先出去找白煜等等爹爹好吗?”

  她向来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自然是不会拒绝自家爹爹的。

  连连点头,小月牙凑近君涟漪的脸,啵了一口,方开心地跑了出去。

  君涟漪含笑看着她离开,直到人在眼前消失不见,方冷了眉目,看向了狱内之人。

  刚刚的画面,是月芜寂想象了无数次的画面,只是那画面缺了他而已。

  心中正失落着,却听有脚步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的心跳又克制不住的在加快了,抬头,入目的果然是君涟漪的脸。

  他的面上已没了刚对小月牙的淡淡笑意,却也没了上一次来的戾气,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君涟漪,冷漠疏离到了极致。

  月芜寂缓缓起身,启唇,“涟漪……”

  他刚刚喝了点小月牙带来的水,声音已不是刚刚那般沙哑难听。

  但,君涟漪仍旧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适时开了口,制止了他的话语。

  他道:“月芜寂,容玉中毒了。”

  月芜寂一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个,却听君涟漪的另一句话也随之而至。

  “唯有你可以救他。”

  心中猛然一紧,月芜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竟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君涟漪视若无睹,继续道:“你的龙鳞,可缓他体内毒素。”后面之语,他没再说,因为他还在犹豫。

  月芜寂看着君涟漪无甚感情地说出这些话,心越发凉了下去。

  他发现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君涟漪了。

  初遇之事,他以为他对自己还有情,所以对他手下留情。再遇之时,他以为他对自己无情了,所以一直都未曾来看过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却还是为了侮辱他。

  待他好不容易认清这个事实,他却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看他了。

  那一刻,月芜寂真的欣喜若狂,可现在……?

  做这一切,是为了让他救容玉吗?

  月芜寂终是惨淡一笑,“你想让我救他。”

  君涟漪面色不变,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救他。”月芜寂缓缓爱上了眼,再不多言,心好似也渐渐死掉了。

  月芜寂被放了出来,安住在了月华殿。

  那一天,君涟漪将他带到容玉床前,毫不犹豫地向他递了刀,月芜寂没接。

  召唤出拂雪,月芜寂亦是不曾犹豫,卷起袖子,剑落,龙鳞哗啦啦掉落一地,他的手臂亦是一片猩红。

  他自己却未看那受伤的手一眼,目光一直紧盯着君涟漪,却见他却是一眼,都不曾看过自己,满心满眼,都只有床上那个病弱少年。

  月芜寂面色发白,却紧抿着唇,硬是一言不发,一次又一次剑起下落,刮得满臂是血亦是不曾停下手中动作。

  还是一旁的魔医看不下去他如此糟践自己,忙出声制止了他,“ 够了够了,鳞片离了本体不易保存,莫要再拔了,再扒就浪费了。”

  君涟漪闻声,方才缓缓回头看了月芜寂一眼,却是无甚表示,只对魔医道:“你赶紧去熬药,熬好了之后速速送来。”

  魔医连连应下,捡起地上龙鳞,看了眼月芜寂那血流不止的手腕,想好心提醒他一句,但却见那人的目光一直紧锁在他们家尊主身上,最后终是一言未发,退了下去。

  月芜寂额角有细汗冒出,但他却毫不在意,只一心看着君涟漪,看他为他人担忧皱眉,看他喂他人吃药掖被,看他对他人嘘寒问暖……

  殿内之人鱼贯而出,有谁碰了他一下,连连和他说了很多声对不起,月芜寂都没有听进去。他只看到了,床上之人醒了,他终于露出了笑意来,温柔缱绻的样子,刺得他再在这里待不下去,缓缓走出了门外。

  此时已入了夜,春寒料峭,深夜孤冷,偶来一阵寒风,竟是吹得他一个寒颤。

  好冷。

  月芜寂抬眸看月,可是那天黑蒙蒙一片,不见一丝月光。

  他勾唇轻嘲一笑,那泪终是顺着眼角渐渐滑落。

  有小雨滴落在了他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越来越多,最后成了倾盆大雨,落在他身上,洗刷着他的罪孽,浇凉着他的心。

  *

  从前,书中说容玉是个病美人,君涟漪还未曾觉得。

  在之前的相处间,容玉虽体质偏弱,但在君涟漪看来,还远不曾到病美人那个程度。

  可这一次醒来后,君涟漪却是真的,实实在在在容玉脸上看到了病美人三个大字。

  看着又猛咳不止的容玉,君涟漪心中微紧,又是给他拍背又是给他递水的,待他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方才缓缓放下心来。

  “你才刚醒,万事不要太着急,有什么话等好了一点再说吧。”

  他其实亦是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容玉,然而他这个样子,一急就猛咳不止,他实在是……不太好问。

  在心底暗叹一声,君涟漪叫来下人,交代他们好生照顾后,正待离去,手,却被突然抓住。

  君涟漪诧异回头,便见容玉苍白着一张脸,手拿帕子还捂在唇边,却还是固执地紧抓着他,不肯放手。

  “怎么……”

  了字还未出口,容玉便急急接了话茬。

  “阿涟,咳咳……别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一句话说得喘息不止,君涟漪见了实在心软,不得已,只得再次将下人挥退,留了下来。

  将容玉扶着躺好,君涟漪坐在床边,道:“我看你面色很难看,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就在这里,等你醒了,有什么话你再说?”

  容玉却固执摇头,靠在床头,阖目道:“我是被顾凌抓来魔界的,在……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正好是小月牙夭折那一年。

  君涟漪虽吃惊却也并不意外,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从坟墓里面爬出来那一年,最常想的两个问题——

  宋莲衣手上的那颗药,是不是真的可以救小月牙的命。

  为何他那样呼叫容玉,容玉最终都没有出现。

  前一个,他得到了答案。

  可后一个,他想知道答案,却也害怕知道答案。

  他怕就连容玉也……

  还好不是。

  勾唇淡淡一笑,君涟漪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容玉却一直摇头,有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哽咽着,道:“涟漪,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其实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你的,顾凌他……”

  “尊主,清姬求见。”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个魔兵的禀报声从外面响起,打断了容玉的话。

  君涟漪皱了皱眉,冷声开口,“知道了。”

  随即,他看向容玉,正待听他继续讲。

  怎料,容玉一急,竟是又一阵猛咳。

  君涟漪暗暗叹气,心知,有什么话只能待下次再说了,于是叫来下人好生交代一番,随即看向容玉。

  “你且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吧。”

  “别……咳……”容玉想要叫住他,可喉间又是一痒,再次咳出声来。不得已,他只能再次朝君涟漪伸出手,可这一次,他却是什么都没抓到。

  君涟漪来到光明殿时,清姬已候在了那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人。

  那人高冠雪衣,一柄拂尘挽在臂弯,竟是无一丝当年模样。

  君涟漪诧异间,还未开口,清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这小娃娃硬是要我带他来见你,我拗不过他,只好带他来了,尊主你……应当不会怪罪我吧!呵呵……”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