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这是何意?”温愉升似乎比他还紧张,毕竟住持是在对着自己说的。

  住持却避而不答,沉吟许久问道:“小施主,最近可有遇到什么奇诡之事?”

  应骄瞥了一眼温愉升,感觉最近最奇诡的事就是自己答应这一周之行了。

  “没有。”

  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住持舒展了下眉头:“如此便好,你是个有福之人,往后更有大福报。”

  听了好话应骄自然高兴,但他怕冷落了温愉升,就拉了下对方道:“您给他瞧瞧看?”

  “三魂一魄倒也罕见……”住持嘟囔了一句,他没有听太清还想再问,突见对方手上戴着的佛珠断裂了。

  两人赶紧捡了起来交还给对方,主持捏着佛珠手轻微地在颤抖:“命苦福薄,无法善终。”

  “啊?!”应骄惊呼出声,不可思议地看着古井无波的温愉升。

  惊才绝艳的年轻医生,褪去了这层身份,他也还同时拥有着一个众人艳羡的商业帝国。应骄知道他小时候过得不怎么样,可以说是“命苦”,但明明还是挺有福气的嘛,更别提“无法善终”,听着就怪渗人的。

  见他不说话似乎是被吓住了,应骄只能再对住持道:“可有改变之法?”

  不会这住持是来骗人的吧,故意吓唬他们,然后让他们买点什么东西回去供奉,或者表示多烧点香火钱才能转运……

  “无他,多做好事。”住持的答案很简单。

  错怪别人的应骄心虚了一下,又不禁乱猜起来,温愉升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怎的会被说得这般凄惨。

  而始终默不作声的温愉升,心中却很犹疑,刚才住持嘟囔的那句他可是听见了,但不是应该是三魂七魄吗?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真的有点在意啊……

  应骄转而岔开话题,问住持道:“您为什么要让见我们呢?还有见到我们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您知道我们要来?”

  住持淡淡一笑:“你非此方中人,我自然要见见。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了。”

  什么叫“你非此方中人”?

  应骄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只觉得这老和尚玄乎得很,又随便聊了几句就拉着温愉升离开。

  往常温愉升话虽不多,但如今确是太沉默了一点,神色还有异样。

  “怎么了,你是不是因为那住持的话难过了?”应骄决定开解他一下,“算命嘛,当然是好的信坏的不信,不必太过介怀。”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察觉到了应骄惊奇的目光,他解释道:“我刚出生就有批命说我是孤星入命。”

  “可,可是这都是迷信啊,不应该信的。”

  “是啊,所有人一开始都没有信。”温愉升打开了自己封存的记忆,“但无论是天桥底下的算命先生还是道观里的方丈,亦或是跟这住持一样,无论是有意拜访还是无意相遇,都这么说呢?”

  “他们肯定是有什么阴谋!”应骄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豪门恩怨,因为家产去谋害刚出生的孩童,“没有证据怎么能相信呢?”

  温愉升的嘴角破开了一抹笑:“我母亲就信了,她认为是我害得父亲流连花场。”

  应骄眼见着他不再受童年被虐打的阴影影响了,连对伤疤什么的不再那么执着,怎么能接受他重蹈覆辙:“你不会是这个命格的,绝对不会!”

  本想去握住对方的手,但应骄刚说完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这么说,手臂再度垂覆下去。

  若他最后能选择对方,那不就是改变了命运吗。

  可是即使温愉升喜欢自己,但骄傲如他,又怎会希望自己因为这种可悲又可笑的原因选定他呢?

  “没关系,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来这里我也没有不开心,是一次很特别的体验。”他笑得和暖。

  应骄松了口气,想着还是对方提示自己这儿有座寺庙,看起来不像是有PTSD的感觉。

  “那我们就一起去做点好事吧,不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之前也做过很多好事,为什么并没有什么用呢?”

  当初他在孤儿院见到温愉升,本以为对方只是做个样子,借此来向他求和。但没想到后来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嫌隙了,对方还是会经常去孤儿院,并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这从院长能愿意跟着对方去那场订婚宴就能看出来。

  而在这之前,温愉升还是个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即使那是他的工作,也不能否认他对社会的贡献。

  “或许……是因为我十恶不赦吧?”别过头,清俊柔和的面孔乍然闪出了一丝邪气来。

  ……

  应骄本以为在如今的社会要做好事,应当是去当义工、志愿者,或者去救助一些流浪猫狗。

  他从小就是需要被人救助的对象之一,很难再去把放在妹妹身上的目光分给其他人。这么说着还有些愧疚,他也是个无益于社会的人。

  没准温愉升做得还会比他更好——这样就衬得他更渺小了。

  谁料对方貌似没有这样的打算,把他带到了——赌场?!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看似寻常的小村落里会隐藏着这样一座销金窟?还有在这里能救谁啊,救那些被骗得倾家荡产的赌鬼吗?!

  温愉升并没有多说什么,给侍应生出示了一下自己其中一张银行卡的余额,他们就已经被奉为贵宾带到了更里面的房间。

  这里的装潢更华丽,赌注也更大,可谓是一朝天堂一朝地狱。

  应骄自己还欠着钱呢,都不太敢抬头,下一秒却被温愉升按在了其中一个座位上。

  “我我……”他挣扎着想要起来。

  “没事。”温愉升温言软语道,“刷我的卡,刚刚住持还说你有福报,我怕我的手气不好,你帮我试试。”

  他坐如针毡:“输了你不会怪我吧?”

  “随便玩玩看好了,反正都是小钱。”温愉升说着把总共十万元的筹码推了过去,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小钱”了。

  或许是体谅应骄从来没有出入过这种场所,温愉升选的赌法是最简单的——猜大小。

  美貌的荷官把三颗骰子放在有盖的器皿内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客人,赌大还是赌小。”她的声音也很甜腻。

  应骄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多规矩的人,所以在略一犹豫后,便道:“大。”

  器皿打开,骰面分别是5、3、3。

  “11为大,恭喜客人。”

  一屏一息间就已经将十万翻了个倍,应骄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你看我说吧。”温愉升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最后的结果,“再来一局。”

  眼见对方把所有的筹码押注,又由于刚才是险险获得胜利,这次应骄便道:“小。”

  同样的操作下来,是2、5、3。

  “10为小,恭喜客人。”

  又是差一点就输,应骄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

  “继续。”温愉升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似乎并没有因为赢钱而高兴的模样。

  可能应骄真的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连续压了好几场都赢了,现在已经把本钱翻到了1280万。

  哪怕这只是最简单的赌博游戏,但因为不断的胜利,也像磁铁一样渐渐围拢过来了不少人,他们似乎比应骄还要兴奋。

  “再继续啊不要停,小兄弟你这是有气运加持了,好运来了那真是挡都挡不住。你若是不赚这个钱,那就叫暴殄天物!”

  “乖乖,要是这么一直赢下去,那一栋别墅都能赚出来了,后半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我还从未见过能连胜这么多次的人呢,怕不是当代财神爷,以后可要飞黄腾达了啊!”

  但应骄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早就尝过了飞黄腾达的滋味,并不是很好受。况且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是懂的,莫名其妙能赢这么多把,他心里反而更加不安。

  “我们到此为止吧。”他想要离开了。

  温愉升还没说什么,周围的赌徒们倒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可惜啊可惜,怎么才挣这么点就停下来了呢?果然是年轻人,眼界还不够大,想的也不够长远,得了点蝇头小利就满足了。”

  “要是我能有这手气,不把这个赌场掏光都不罢休。看着小兄弟是个生面孔,怕是第一次来吧,难怪畏手畏脚的。赌博,就是应该放开了玩,去享受那紧张而又刺激的过程。”

  还有想来借借他这手气的。

  “人家只是说不想玩这个了,又没说不想玩其他的。小兄弟既然得了空闲,能不能过来替我摸两把,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手臭得很呐,差点把家底都要输光喽!”

  “怕什么?家底输光你还有女人和孩子呢,把他们都卖了赚回本,再把他们接回来,没准他们还要感谢你呢!”

  “哈哈哈也是,没了那两个累赘,我还乐得一身轻松。就算把他们也给输光了,我还有手有脚,怎么着都能再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