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罪证【完结】>第90章 【致命爱情25】

  他们到达宛城已经是第三天下午的13点整。

  这趟长途班车坐下来, 70多个小时的车程,熬得人腰酸背痛。

  沈妈妈中途身体不舒服,说是腰肌劳损的老毛病犯了, 陆清河特意来和贺小东换了个座位,他一通推拿按摩,这才好不容易给人僵硬的腰背揉得放松了下来。

  沈长言这人性子实在犯倔,都到这种时候了, 他仍然和他妈妈相处的十分别扭。

  陆清河觉得这样的做法非常不成熟, 时常两个人偷摸待着的时候,他就会开始对沈长言进行批评教育。

  “你马上都30的人了, 怎么还跟14, 5岁的青春期少年一样,昨天你妈叫你,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沈长言倒是乖得很, 也不顶嘴,任由陆清河教训着,跟小时候被老师拎出教室的刺头一样,他紧抿着唇, 一言不发, 绷直的下颌线显得整个人的轮廓都变得锋利起来。

  陆清河原本还想说他两句, 但看那人目视远方, 拒绝交流的模样,又不忍心, 于是揪了他两把就给他放回车上去了。

  那天晚上给沈妈妈揉了会儿腰之后,陆清河刚打着哈欠又坐回自己的座位时, 忽然就把人伸手一把兜进了怀里。

  陆清河简直被吓得一个激灵。

  “我靠, 这是在车上, 你能不能避着点人。”

  虽然天色昏暗,车身内的光线也不强烈,但陆清河仍是下意识的拿自己的胳膊肘去抵住沈长言结实的胸膛。

  车厢里有些窸窸窣窣的杂音,伴随着轮胎碾压过地面、以及发动机的轰鸣声,反而弱化了陆清河所在方向的响动。

  时间已经是晚上22点了,乘车的乘客基本上都已经抱着各自的钱包陷入昏睡之中。

  陆清河先前挣扎了两下,察觉沈长言没有松手的念头之后,索性放开胆子,干脆的伸手回抱住对方。

  “你干嘛呀?”陆清河的声音很小,听起来有点像在撒娇。

  沈长言抱着他,先是伸手理了理陆清河的头发,他的手指很长,又带着些凉意,抓着人的头顶时有些自上而下的压迫感。

  陆清河能感受到沈长言的呼吸,轻绵舒缓,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仔细打理过发型的缘故,所以他的头发丝也有些长,带着些松散和凌乱,现在通通被人一把拢进了掌心。

  沈长言的手指微微收紧,又轻轻放开,指腹按着陆清河的头皮,反复许久之后,陆清河才突然反应过来。

  哦,这家伙在给自己按摩呢。

  “喂,沈长言,照顾长辈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这么着急来报恩。”

  沈长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他按摩完陆清河的头顶之后,手指顺势而下,又抓住陆清河的手,轻轻揉搓着对方的指节。

  “不是报恩。”

  沈长言的声音也很轻,说话时候轻轻喷出来的热气,落在陆清河的耳朵里,痒痒麻麻的。

  他说,“是看你这么累,心疼。”

  因为性格的原因,沈长言还没办法完全摒弃过往,立刻就和自己的母亲亲热起来,所以这也导致路途之中照顾长辈的重责在无形之中就落到了陆清河的身上。

  虽然其中扛行李,买票,找旅店这也大部分的体力活都是由沈长言在安排,但是陆清河既要照顾沈妈妈,还得照顾贺小东,身体和精神上承受的压力自然也不会小。

  沈长言还记得,他们刚从北京出来的那几天,下火车之后是晚上21点,又要坐第二天早上7点的班车,所以当晚必须在大巴车站附近找地方住,当天夜里折腾着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等到自己往床上砸过来的时候,陆清河几乎是累的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倒头就睡了过去,连埋怨一句生活好难的时间都没有。

  等到终于抵达宛城的这一天,车子缓缓驶进大巴车站,还没停稳下来,陆清河就激动的两眼放光。

  他像只蝴蝶一样,几乎是翩跹着从车上飞舞下去。

  “我靠,老陆,沈队,这儿。”

  陆清河说了人多,让他自个儿来,别超载,马跃连连答应,甚至还激动的一连确认了三遍,“沈队是要跟你一块儿回来的对吧。”

  “对对对,人就在我旁边,你跟他说两句不?”

  陆清河那时在电话另一头,又觉得好笑,又不耐烦的敷衍着。

  这时候人站在马路边,脚旁扔了一堆烟头,看起来应该也等挺久了,但是耐心并未被等待的时光消磨,马跃同样两眼放光的站在马路对面拼命挥手,并且嘶吼的喊叫着他们的名字。

  像是生怕陆清河耳朵聋了听不见。

  “老马。”

  “老陆。”

  “啊!!”

  他们一见面,就毫不吝啬的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像青春期的小男孩那样咋呼着,恨不得拉着手跑几个圈儿的开心程度。

  沈长言不跟这些人一块儿胡闹,他总是超乎同龄人的沉稳。

  这时候马跃上前给他点了支烟,沈长言就咬在嘴里,然后沉默着拎起行李箱这之类的东西,安静的往后备箱里塞去。

  “沈队,这回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他认真回答说。

  因为陆清河跟沈长言在宛城市区并没有住房,而现在拖家带口的把人带到市局宿舍去也不大合适,于是商量之下,他们暂时决定先把贺小东和沈妈妈送回老家。

  陆清河此前也有电话联系过家里。

  因为近几年话机还未普及的缘故,所以他在沈长言家里得先把电话打到镇上,然后再拜托镇上的熟人跑去他家里叫他爸,等他爸赶过来,他掐着时间点儿觉得也该到了的时候,再把电话给打过去。

  如果运气好,差不多前后三分钟就能接上,如果运气不好,折折腾腾耗费三小时都有可能。

  离开北京回宛城的时候他也给家里打过一个,粗略的说了一下沈家这边儿得跟自己一块儿回来的事儿。

  陆清河特别避开了详谈沈父这一部分的情况,只是说沈家父母感情破裂离婚,沈长言去北京接他妈妈回宛城,他作为朋友顺便跟上去帮个忙。

  陆家二老也不是心思重的人,听完解释之后只是担心的问了几句,然后又叮嘱陆清河,说让他一定要极尽所能的多帮帮人家。

  陆家父母大抵是知道陆清河他们会在哪一天到宛城,但是具体的时间不知道,所以那天下午正在家里扫地剥豆角的时候,忽然一辆警车就停到了家门口来。

  陆妈妈拿着扫把的手指一顿,跟着就看见陆清河欢欢喜喜的推着沈长言一块儿从车上下来了。

  “老陆,老陆。”

  陆妈赶忙挥手招呼着陆爸。

  陆爸瞧见陆清河,同样立刻放下自己手里摘着豆角的铁盆,然后迎上前来。

  老邻居见面,说实话,久别重逢还是有一瞬间不熟的尴尬,但是这份尴尬很快就被陆清河的三言两语化解下来。

  “爸,妈,你们看,阿姨这次回来,还特地给你们准备了礼物,沈长言从北京扛回来的,在路上折腾了八天。”

  他刻意夸大了口气,于是陆妈妈连忙回应。

  “哎呀你们真是,这路上拿这些乱七八糟的多麻烦呀,回来就回来,带什么礼,瞧把咱们长言给累的。”

  “就是就是,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快进屋里来坐,你看我们这也没准备什么,连饭都没煮呢。”

  “我得赶紧先做饭去,老陆你赶紧给人家一人添杯热茶。”

  看陆爸陆妈忙昏了头,陆清河心里说不上来的满足,他忙喊了声,“欸,别做我跟沈长言的啊,我们下午约了以前的老同事还得回宛城去吃饭呢。”

  他们确实约了,听到沈长言回来的消息,刑侦队几乎集体沸腾。

  原本车又开回市局楼下的时候,沈长言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他现在没有公职在身,贸然进入办公大楼也不大合适。

  但马跃才不管他的迟疑,一下车几乎是架着沈长言的肩膀就把人拽上了三楼的刑侦办公室。

  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兄弟们,姐妹们,我们沈队回来了。”

  “啊!!”

  “沈队回来了。”

  又是新一轮冲破耳膜的尖叫声响起,沈长言大概是人生之中初体验,喜悦和慌张同时疯狂朝他涌来,将他簇拥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被欢迎和被接纳的快乐。

  刚刚上楼之前他还担心着,担心自己的身份,担心会给市局刑侦队的新领导带来不适,担心同事们也许会冷淡回应他的到来,他担心这担心那,但是所有的一切担心,在这一刻通通都烟消云散。

  “朋友们,为了欢迎沈队回归,今晚咱们陆哥做东,市局后巷刘妈炸串儿集合。”

  “好耶!!”

  “沈队、沈队……”

  整齐的呐喊声起,沈长言甚至也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嘴角挂起来一抹感动的笑意。

  只是在热闹之中,在欢笑之中,他隐约在人群之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人试探着想要加入,却又被远远落在人群之外。

  “好了好了,楼下集合去啊,别都挤在这儿。”陆清河适时站出来控场气氛。

  沈长言目送一帮热情的老同事前仆后继的挤出门外后,这才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他上前两步伸出手来。

  “张队,你好。”

  张队起身,礼貌和他握手,“你好。”

  沈长言点头,松开之后又把自己的手递给张岩,“恭喜。”

  张岩连忙两只手将他紧紧握住,“多谢沈队,当时要不是您举荐,我这还不知道得在所里熬多少年才能进刑侦支队呢。”

  这件事情陆清河不知道,原来当初沈长言走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刑侦队没人顶得上,陆清河、马跃、陈浩这些人虽然平时兢兢业业,但突然要扶上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不光资历不够的问题,性格、能力、各方面都很难压得住这个职位。

  董局当时也忧虑着,后来问过沈长言,沈长言想了想,很快就把胡同口派出所的人举荐了上来。

  毕竟有这一层关系在,张队也不好当面给沈长言难堪,何况人家是实打实的专家、海归,头上罩着光环的,所以今天晚上这顿邀约不好推脱,刑侦支队一人不落,大家还是客客气气的聚到了一块儿。

  沈长言心情不错,喝了许多酒,大家排着队的来敬他,他也来者不拒,挨个挨个儿的,一杯杯全都干了。

  陆清河原本也喝的高兴,但是后来看沈长言举杯的手指开始轻微发颤时,他便放下了手。

  算了,两个人醉一个就成,省得沈长言晚上闹了难受自个儿都爬不起来照顾他。

  晚上是马跃帮着陆清河,两个人一块儿把沈长言给扛上宿舍的。

  马跃说,“感谢我吧,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回来,所以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动过,而且昨天哥们儿还把床单被罩这些特地给你洗干净,都是新换的,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啊,我也得回去洗个澡睡觉了。”

  陆清河架着沈长言,他摇摇晃晃的戳开房间门说,“知道了,谢谢兄弟。”

  马跃朝他招招手,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去拿洗漱用品。

  陆清河进了屋,没腾出手来开灯,只是用脚把门踹上之后,刚往床边摞了两步,还没来得及把人扔下去,就忽然一个旋身调了方向。

  他竟然被沈长言按到了床上。

  “做吗?”

  混乱中忽然在耳边清晰响起的声线。

  沈长言嗓音低沉,嘶哑,带着酒气的呼吸热度,明明刚才路都几乎走不稳的男人,现在竟然欲望勃发、虎视眈眈的在黑暗中盯住了自己。

  沈长言的身高和体重,在体型方面都远远优越于自己,陆清河只感觉自己被一只大型猛兽按压住了四肢,在压迫感来袭之时,他也发现了自己如今动弹不得的处境。

  做吗?他们早就该做的,但是在北京的时候,因为乱七八糟的好多事情抽不开身,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做吗?如果是沈长言的话,他也不是不愿意尝试。

  几乎已经完全涨红了脸,陆清河艰难的吞咽口水,这句话说得很难,声音低到他自己都快听不清的程度,但是沈长言却清晰可闻。

  他听见了,他听见陆清河说。

  “做。”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第三天下午是他们最后一趟长途大巴,全程从北京到宛城是花了八天的时间,选择了转车少但是耗时长的路线。

  来的时候陆哥因为一直不停的转车转车,所以很累,但是路上走的也很快,所以五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