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襄阳城。

  一名身穿盔甲的精兵骑着一匹褐色宝马奔驰在城里街道上,他神色严肃,看似淡定,但从他不断向褐马加鞭提速的动作看出,这名精兵内心是急切的,直至穿过另一条大道,看到前方占地颇大的将军府,加鞭的手才停了下来,控制褐马停在府门前。

  他利索从马身翻下,向府门外的护兵亮出副将秦怀的令牌,加上他亦是秦怀的左右手,时常随秦怀来将军府商议练兵布阵等事情,护兵自然知道他,稍微看了两眼令牌便交回,并开门让他进去。

  在寝间休息的羽漓歌征战沙场,府中一些不寻常的脚步声都能使她危机感爆发,浅眠的她很快醒了过来,她才刚穿好鞋子套上外衫,门外便有人说话了。

  「禀将军,秦副将命属下前来通报,锦安公主正与秦副将前来求见。」精兵走得急,气有些喘,且在以往在沙场的军营待惯了,声线粗大,在深夜寂静的府中响得特别响亮。

  她有点恼,回身看向床榻内睡得香甜的乐阳,乐阳似乎也被他吵到了,眉头皱了皱,眼皮翻了翻动,一双惺忪的眸子半睁,朦胧地看着床榻边站着的“夫君”,嘟嚷问:「怎么了……谁大半夜找妳啊。」

  羽漓歌看着心头便软得很,倾回去坐到床边柔柔抚摸她的脸,哄她继续睡,乐阳娇哼哼了两声,讨了一个小亲吻才翻过身抱住被子继续回去梦里。

  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每个梦都有她和漓歌的。

  哄好小公主,羽漓歌整理了衣衫,披上了披风打开门,压低声线道:「去前厅准备迎接公主,吩咐人准备几个炭炉与热姜茶。」

  在春寒的天气从皇城赶路到襄阳,身娇肉贵的公主一定累透了。

  羽漓歌回到房间轻手轻脚地换上正经八儿的将军衣袍,重新梳理好有些零乱的发丝,她并不是孤长烟要装男儿身常穿男服,全国百姓无人不知她是女子,穿男服只是便于她行动,所以在发式方面,她并没像男子一样盘成男式发髻,而基本上都只是用发带束成简约的马尾。

  穿戴整齐,她大步星流走去前厅,府中的下人手脚都被锻炼利索,在换衣的功夫,前厅处己备了五六个炭炉,温度尚算适宜,至于姜茶需要熬煮一点时间,她猜大约公主来到时就好了。

  等了不足半柱香,有下人小碎步走来通传锦安公主来驾了,羽漓歌领着近身几名士兵一起前去大门迎接,才到步便见到锦安公主从马车下来,她当即弯下腰道:「末将参见公主。」

  「羽将军免礼,先进去再说。」

  羽漓歌猜出是皇城出了大事,亦不拖拉应了声便领路带人过去前厅。

  前厅点亮了所有油灯,她见到锦安公主面色苍白,担忧地问:「要不末将去请大夫过来替公主把把脉?」

  「不必麻烦,只是连日赶路,身体劳累罢了,还是说正事要紧。」

  「好,那公主请说。」

  「想必羽将军对皇宫里事耳有所闻吧?」宋若兰并未实时道明,她想先探看羽漓歌心向哪方。

  万一她亦被皇后收卖了?虎符一见光被她抢去,那真的无法挽回局面呢。

  羽漓歌并不是那些所为的武夫只会打仗不懂朝中的权力争斗,皇宫眼下的状况她自然很清楚,皇上病危,太子二度被困在太子府,朝中大权己被皇后与三皇子基本夺去,甚至重臣亦倾向于皇后那方,看怕等皇上驾崩,皇后便会助三皇子夺去龙位登上龙座。

  皇后曾经送上黄金数十箱,暗指要她归属于她,可她将黄金退回以作为表态,她是镇国将军,职责从一而终是保卫大宋安危,从不偏向于哪一方,谁是龙座上的人,她便听命于谁。

  也是娘亲羽霖澪卸甲前对她的唯一的忠告。

  「末将是清楚目前朝中情况,可我只管大宋江山的安全,不管权力争斗。」羽漓歌婉转地表达她不会贸然助她去解决皇后与三皇子。

  「那正好,现在就该是羽将军管好大宋江山安全的时候,皇后与三皇兄试图逼迫病危的父皇改立遗诏、谋朝篡位,这是父皇交给我的虎符以及他的亲笔遗诏。」宋若兰不是傻子,听出了羽漓歌之意,那么证明她并没给皇后收卖。

  她从腰间的暗处小心地掏出那小巧精雕的虎符,还有那卷遗诏。

  见到虎符的羽漓歌十分震惊,见虎符如见皇上,她立刻板起了脸跪下,其余的人见此也跟着跪了下来,并抬手接过公主递来的遗诏,她翻开速阅一遍,眉头紧皱,再仔细看了字式与印章确定是皇上亲笔立的,便将遗诏交还。

  「请公主马上下旨,命末将带兵攻入皇宫将皇上救出,拿下一干谋反之仕!」

  宋若兰的凤眸瞅看着向她俯首称臣之人,眸子霎时露出了锋芒之色,她捏紧手中的虎符,实时下旨,要羽漓歌立即准备,兵分两路,挑选一些精兵去营救太子,另一路直攻皇宫,捉拿皇后与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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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野间充斥着浅淡的血味,有的来自倒地不起的,有的来自身上挂着重伤的各路门派之士,有的则来自孤长烟自己的。

  她使劲地抬起眼皮,紧崩着五感,心里不断像娘亲以往一样咒骂那些自称名门正派之士,继暗器队的暗器上涂满了毒药外,其他门派在各自的武器上竟也涂抹了不同类型的毒药,身上中了不少刀剑之伤的孤烟身体内的毒是积少成多,百毒不侵之躯还来不及处理,新的毒便侵进来。

  战到半路,孤长烟自知无论体力与速度是肉眼见的速度在下降,虽仍以硬实力制压他们,可再打下去,身上的伤越多,内功运功过多,毒性也随之越来越来得快,而且她之所以面对着所有人合起来都不及她的人会落得此下场,原因是他们太有布署了。

  暗器队下线了一会儿,本来以为暗器阵结束,可到了第二、三波长短小分队跟她群打之时,暗器阵配合着长短小分队又向她发过来,面对一堆剑刀短刃的大混招,她只好舍弃躲过暗器,使招击退那堆不断向她砍来的致命招式,导致不少暗器穿过她不算要害的部分,涂抹在上高的毒液似乎跟刚才的不一样,好像又猛烈一些。

  到眼下此刻,她选择退到一棵大树前,举起途中一招击杀的某个剑客而夺来的剑作防备姿态。

  手在抖,腿也软了,她花了点心思在想,若果她就此死在这里,公主会有多伤心,会有多自责,甚至会不会像梁祝一样,自刎化蝶来陪她。

  孤长烟自我摇了摇头否定这种结局,不,她不能死,因为她不愿公主化蝶啊,她要今后每个晚上,抱着公主吃小甜糕。

  挥剑力度没刚开始狠劲,速度亦下降,一堆名门正派联合三个魔教所派出的高手凭观察和孤长烟的呼吸便一清二楚,何况各自兵器上的毒在她身上发挥了,他们暗暗地得瑟自喜,有的甚至觉得胜券在握,像孤长烟一样脑中开个小差,想着凯旋回去后所得的那几箱黄金该如何挥霍,也许要先拿一点去青楼点位头牌姑娘服侍几晚舒畅身心。

  未倒下而伤势轻的人其实也剩得不少,不足二十,重伤倒地的大多只残余一口气帮不了忙,确实不能花过多心思去开小差,以免给对方机会逼出毒来,还要趁她体内毒性发作越厉害,与孤长烟作最后一轮的围剿,速战速决取下首级回去领黄金。

  围住她的人的姿势微调了,孤长烟亦十分清楚他们应该要发动再一轮的攻击,她稍微也微调了手中的剑,准备要迎接他们各门各路的招式。

  他们不讲武德己清楚,万万没想到,在他们要攻过来的一剎,有躲了起来还没倒的暗器小分队朝她发射了几根毒箭,孤长烟要避开前方攻来的致命一招,用身躯硬吃了下来。

  她咬牙拼气地抵挡没有停下的剑芒刀锋,然而刚才有两支毒箭直插在她的大腿与肩胛上,上面的毒好像又更厉害,心脏跳动得厉害,她猛烈地喘息,迅即折断箭身,正想运功逼出箭头时,眨眼的一瞬间,不知道谁在后面将刀捅过来,直捅到她腰间。

  孤长烟反应极快,趁对方还没来得及拔刀,后脚一踢,用一招回身直接快狠准地砍掉对方的头,捂住穿过刀身的伤口,她怒了,这样的大伤会令公主十分十分生气的啊。

  刀穿过了她的腰间,血流逝得凶猛,点了几个穴道暂缓血的流逝,只可惜这一刀同时使孤长烟失去了大半的生命力。

  她靠在树干,拿剑的手再抖了几分,眸光瞅视住扬着邪昩笑意包围住她的人。

  若今夜她能有命回去,孤长烟发誓要承接娘亲大魔头之名,逐个个门派大闹一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们又来了,她使出所有力劲挡下几招,可惜毒与重伤两者合起来令她呼吸都困难,一不留神被打了一掌,血大口地喷出来,孤长烟也不客气,回以一掌,亦令对方飞远同时也喷血倒地。

  孤长烟倒在地上,手中的剑终于也握不住与她手中分离,对手亦不怜悯甚至是残忍的,纷纷要向她挥剑杀之,全身没了力气的孤长烟闭上了眼,脑中穿过许多与公主一起开心的画面,心叹最终还是未能活着回去抱抱她的小甜糕。

  「小烟,妳这不行啊,怎么伤成这样,冷魔头没把妳教好啊。」

  声音过于熟悉,孤长烟倏地将绝望的眸子睁开,见到的是一个高大的背影用他手里的黑炫剑挡下那些人的剑锋,同时上空传来几声尖锐的鸟叫,她认得来是小小冷啊。

  伊甸夜帝轻松地将砍过来的刀剑挥击回去,再送以一个掌风将数人击退十数步以下,他瞪住那些人退后几分,从胸襟里掏出一个锦袋向后抛到孤长烟的身前。

  「里头的丹药都给我吞了。」

  夜帝大哥要她吃甚么都好,一定不会害她的,孤长烟抖着手将锦袋拿过来打开将丹药倒出,看到有五颗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丹药,她二话不说全都立进嘴里吞掉,药味苦得五官扭曲起来,继而很快感受到全身又热又寒,渐渐地,孤长烟感觉到体内的毒在被甚么追击一样,从她身上的伤口随血流出来。

  「难道……你……你是失纵己久的魔帝?!」有位年纪较其他人大的名门之士在月色亮起之时看到神秘来者的面容,仅只一剎的光芒,他仍能看清楚伊甸夜帝的容貌。

  年轻跟师父游走过江湖处理事务,曾经在一次事务中遇过魔帝在跟一些大门派在打斗,他的师父让年少与武功未成的他躲起来,师父过去助了一把,几大门派合力都未能拿下魔帝,魔帝还像调皮的小孩把玩师父们,他未有杀害任何一个人,只给众人来点小伤便狂妄大笑走了。

  那一天,他永远记得魔帝是何奇的俊俏,同时武功也何奇的厉害。

  魔帝在那时候的江湖是个大麻烦,各大门派不敢乱招惹,甚至听到某处有魔帝纵影,那大半年都不会再踏进那地半步,避之则吉,减少门派中的伤亡,后来过了五六年,魔帝纵影好像没有人再见过。

  传言有许多,主要有几个,差不多是魔帝成家立室,有妻有儿所以退引,另一个传言是魔帝中了那无敌是寂寞的心病,郁郁不欢而选择了结生命,自然他当年相信了魔帝是娶妻有了孩儿才退出江湖吧。

  学武之人,大多只会再追求更高的境界,没人打得过,但也会自我突破。

  「哎呀,原来还有人记得本帝的名号,好吧,本帝现在给你机会跑,留你一命。」夜帝看着他邪昩地笑了一笑,来到的时候见到自他挺疼爱的小烟伤成那样,心里便来气了,他知道以小烟的实力,不太可能沦落致此,一定是这邦所谓的名门之士耍了甚么阴招。

  等等,不,不只有名门之士,有几个不是魔教中人吗?

  啊,明白了,以小烟信里所提及的,大概是有钱使得鬼推磨,名门魔教都合起来欺负人了。

  真是狗屁的正派!

  以小烟身上的毒量看来,这邦人一定是利用毒来制衡她了。

  这位认出魔帝的名门之士吓得滚动着喉咙,一个女魔头在中了各式各样的剧毒都能杀了他们过半人,剩下的十来个人他清楚没可能打得过完好无缺的魔帝,坚持打下去他是必死的。

  谁说人不怕死,面对死亡还是很恐惧,他吞下了一口干沫,紧握住他的宝剑扭头便跑了。

  其余的人听见是魔帝,也想跑了,江湖传闻魔帝如其号,像魔鬼一样可怕,他们身上也受了伤,如今怎么选择,答案很显而易见。

  大伙儿吓得都转身要跑,只是第一个提腿跑的人,在一个眨眼之间,突然下半身一阵剧痛,他上身向前倾去,恐慌的瞪住自己的双腿,不知道甚么时候,也看不到魔帝出招,他的双腿没了!

  「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叫得太难听了,去死吧。」

  黑炫剑垂在那人的脖子上,刀锋在夜中闪过一息的剑芒,大叫之人顿时没了声音,其他看得清楚怎么发生的人全部吓得腿软,因为那人的头被砍下。

  「小烟,现在我知道妳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是冷魔头没教会妳杀人得狠,剑一出鞘一定要掉人头啊,她在我小时候是这么教我的。」夜帝在追来砍人头的时候顺便扫视了四周被小烟杀掉的人,除了一个人的头是被砍下来死掉的,其余都是心脏或大动脉中刀而死。

  手法“太善良”了,不该啊,冷魔头怎么搞的,教得小烟如此“善良”

  看吧,害了小烟一身伤!

  回头要去说说冷魔头,在小步姨姨她们面前告状,她们最疼小烟了。

  「不是啊,是我觉得砍头喷得一身血好臭,娘子不喜欢。」吃过解毒和一堆调和的丹药,将毒箭与大刀逼出,快速止血后又吃了几颗身上的补血补气丹,孤长烟好像又活了过来,慢慢拖着疲累的身躯来到大哥身后,瞪住地上那条没了双腿和头的尸体。

  噫,好恶啊,公主一定不喜欢。

  「哎,妳怎么好的不学,跟冷魔头学成了妻奴!啧啧,难怪呢,成了吧,别废话了,赶紧解决其他人,妳应该要赶去回合妳的小公主吧。」夜帝将剑一挥,沾在剑身的血洒到地上,黑炫剑依样光洁明亮呢。

  「嗯嗯,我想我娘子了,想早点回去抱抱亲亲她。」孤长烟羞涩一笑。,

  伊甸夜帝啧了声,他的小妹子被教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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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