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温禀住所后,才知他暗卫总算替他寻到了几味稀缺药材,崔老忙不迭地研了药喂进他嘴里。

  我回了猫身,跳在他床边观察了会儿他的表情,知他应是此番死劫已过,便从床上跳下睡觉去了。

  这次睡得安稳,香得在睡梦中都感觉自在舒服。

  被人抱起时,我还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袒出了肚皮。

  一只手放肆地按上我肚皮,还用力一旋,鼻腔里传来笑声。

  “醒来,睡得似猪。”这人说。

  我双手双脚撑开,又在他怀里伸了个大懒腰。

  抱我之人拎起我伸展双臂:“你这猫做的愈来愈娴熟,若是不想再当人,不若当一辈子猫,整日吃饱喝足便足矣。”

  我被这狂妄威胁语气惊开睁开眼。

  见眼前人后愣了下,破口大骂:“混账吟无!”

  我转头四顾,周围一片白茫茫,知他这是入我梦了,我扭动身子,欲从他身上跳下,有太多问题要问,先脱口问道,他为何这个时候入我梦。

  吟无手掌捏住猫身后颈,像是拎袋垃圾似地把我的人身从猫身里拎了出来,他放猫下地,把我招到他身前,一根小指装模作样地虚空挠了挠耳朵,回道:“听见你在下界喊我了,吵闹得很。”

  我伸手按住他拎我胳膊,一层金箔叠上他皮肤,蔓延到耳后时他松开拎我的胳膊,甩了甩身上沾上的金箔。

  往常这个时候他都会嘲上一句,说我整日只会玩些小儿把戏,这会儿竟一言不发地甩得金箔簌簌落地。

  些许时日不见,吟无略有了些长进。

  我双手环胸,质问他:“说说罢,怎么回事。”

  吟无笑看我一眼,他眉斜飞入鬓,眼睛挑起些似笑非笑的笑意:“什么怎么回事。”

  他抬手招了招,我便不受控地近了他身,他又一抬手,我右手长袖被他掀开,他伸手搓开我胳膊上覆得薄薄一层金箔,眉头一簇,又缓慢松开:“你就带着伤来见我,来求我帮你?着实无用。”

  他手掌盖上我之前被寻若弄伤的手臂,那几个手指捏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迟迟不见恢复,我只得覆金箔遮伤。

  他手掌幽光显现,我本准备凝神观察他这治愈术与我所学有什么区别,怎么教我术法竟还藏私,果然是怕我偷学后厉害于他,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吟无一掌把我脑袋转过:“你还想问什么,速问。”

  “你整日无所事事,还赶时间吗?”

  吟无收回覆在我胳膊上手掌,我低头看去,久不见好的胳膊已然恢复如初,我甩下胳膊,重新盖上衣物,告知他:“我好像失忆了。”

  吟无点头。

  我与他分享,他丢我下凡历劫,我在人间为官收了一学生,学生不舍我死,与大妖结了契,却不小心致我神魂分离。

  吟无闻言从鼻腔里意味不明地哼笑出了一声。

  我替温禀解释了句——虽说是做了坏事,但目的并不为恶。

  吟无又笑,凉飕飕道:“行大不韪之事,还管他目的是善是恶,此番视我和天道为无物。他日我当一道天雷劈碎了他。”

  我懒得理他,只继续讲,怕是蛇妖诱骗所致,这蛇妖是个数千年的螣蛇,如今虽不大敢伤我,但疑心他在组织什么阴谋。

  我如此严谨严肃地分析,竟惹得吟无仰头打了个哈欠,他手掌捂嘴,哈欠响声震天,生怕我不知他对此毫无兴趣一般。

  我拧眉看他。

  吟无放下覆哈欠手掌,点点头:“你活了这么些年,连个几千年的蛇妖也敢在你头上撒野,你还在这同我撒娇说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惊讶,“我何时同你撒娇了?”

  “方才。”吟无道。

  说完后他想了想,又道:“还有数分钟前,你在云下大喊我名字,像个受欺负的儿子在喊他爹来帮忙。”

  我揪了吟无两根头发,化做金丝去攻击他,吟无笑着躲开,伸出一根手指,让我金丝环上他手指,他顿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笑吟吟:“还生气了,你如今连蛇妖都打不过,又觉得能打过我了?”

  我勾勾手指,让金丝缩紧狠勒上吟无手指。

  吟无弹了弹手指,那金丝转朝我飞来,后定在我眼前,又变成头发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我还欲揍他。

  吟无把我定住:“好了,勿闹,还有什么要讲的事,快些讲了吧。”

  我剐了他两眼,眼角瞥见猫坐在旁边歪着脑袋看热闹,一气后钻回了猫身子里。

  吟无摇头,把猫从地上抱入怀里,无骨头似地靠坐在虚空中,一边摸我毛发,一边道:“那你如今记忆恢复到如何了?”

  我本不欲理他,但思及正事,还是开了尊口:“好多事不大记得了,不过我在人间见了不少画像,许多熟人面孔,其中还有延雀和丹璀,为何他们都在人间历劫,你到底在做什么。”

  吟无又打了个哈欠:“哦,人多吵闹,烦得很。”

  “我应当与你数百年未曾见过了,估计是因为你还是如此讨人厌吧。”我点评吟无这种行为。

  吟无先是顿了顿,眼睛扫我:“你如此蠢笨,还是不要思考过多。”

  我没忍住道:“你不能帮我把神魂全找齐了,让我恢复全部记忆,而后把蛇妖绑了搜他魂知晓他意图?”

  吟无伸手拍猫脑袋:“你只会撒娇?”

  “你真靠不住。”我谴责吟无。

  吟无把我放下地,总算起身:“若无事,我便走了。”

  我从猫身里跳出,拦住他:“尚有一问。”

  “讲。”

  “那温禀是谁?”

  吟无转头看我,眉梢一挑,不讲人言:“你猜?”

  他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而后渐渐隐去了身形,出了我的梦境。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被吟无老儿气得够呛!

  结果他这梦岂不是白入的,一点像样的东西都没问出来,真是见也白见。

  我甩了甩袖子,准备醒来,瞥见袖角的时候想,罢了,倒是治好了我手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