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不可逆的。”伊森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然后递出手里的检查报告，“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曲星岚拿过来瞥了一眼。
他直接扫了报告出结果的地方。
确诊怀孕，时间三个月。
“我怀孕了？？？”
曲星岚很快联想到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意外看到的那个论坛帖子。
《Beta以后可以自由选择是否二次转化成Omega是真的吗？》
“我看过莱亚博士的研究报告，资料显示如果一个隐性Beta遇到一个和自己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Alpha，就会有极大可能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从而转化成Omega。”
“你是说我被一个和我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Alpha影响，然后变成了Omega？”曲星岚过于震惊而重复了伊森的话。
“那个人应该就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伊森道。
“孩子…”曲星岚把手按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很平坦，腹肌的线条也没什么变化。
若不是伊森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跟他开玩笑，他都要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明明是个Beta。
怎么会怀孕了？
还连那个Alpha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你不会没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吧？”伊森问。
曲星岚摇头。
“那你还记得多少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曲星岚皱着眉，开始回忆当初发生的事情。
三个月前。
他因为工作需要，回了一趟帝都面见皇帝，然后被路易斯大皇子邀请参加他举办的异常盛大的假面舞会。
曲星岚原本不打算去。
但就在他准备拒绝的时候，情报组收到消息说贺池风也潜入了舞会。
他为了贺池风而参加舞会，结果从头到尾连那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反倒最后还因为醉酒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滚了一夜床单。
醒来的时候，处于凌晨四点整。
因为担心对方识破自己的身份，曲星岚慌里慌张地穿好衣服跑了。
他本以为，自己跑出去后，那件事情只要他不提起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谁想到…他居然会怀上对方的孩子。
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如此渺小的概率居然还被他碰上了！
“Omega的最佳堕胎时间是四个月，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伊森苦着一张脸道。
“不行。”曲星岚听到伊森的话，情绪波动起来，他捏了一下拇指指骨，认真而坚定道：“这件事是我犯下的错误，就算要接受惩罚也应该是我，小孩是无辜的，它是因为我的错误而来到人间，我不能剥夺它活下来的权利。”
是的。
犯错的是他。
生命是无辜的。
曲星岚用力捏着拳头，直到指骨泛白，“胎…胎儿的情况如何？”
下定决心真要去面对的时候，曲星岚发现这件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承受。
虽说麻烦一定很多。
但那些都是对他的惩罚。
若不是他当初醉酒……
“因为长期缺失父体Alpha信息素的安抚，胎儿的发育情况比较缓慢，且目前处于亚健康，但还是问题不算大。”
“那就好。”曲星岚松了一口气。
“元帅，你从来不是贪杯的人，酒量也很好，更是从来不会在陌生场合喝醉过，为何会在舞会上发生醉酒的事情？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伊森跟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的事情了解很多。
曲星岚眨了眨眼睛，开始努力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
……
他在人群里游走，四处寻找贺池风的身影。
他以为，贺池风平时都戴着面具示人，这次又是假面舞会，人人都戴着面具参加，假若贺池风戴着面具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
为了找到贺池风，曲星岚一直在和人周旋。
也因此喝了不少酒。
但他清楚自己的酒量，喝的虽不少，但绝不至于醉到糊涂的份上。
后来。
路易斯大皇子也给他递酒。
一针一线缝制的燕尾服，华贵而耀眼。
他认出是路易斯大皇子。
递过来的酒杯是透明的，酒水是粉色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很好闻的味道。
酒也很甜。
是他没喝过的酒。
“你喝了路易斯大皇子递给你的酒？你明知道那个人一直觊觎你，怎么敢喝他给你的东西？”伊森抱着头，头疼起来。
路易斯大皇子私下没少约元帅单独赴约，只是都被元帅拒绝了。
脑海中有一双金黄色的瞳孔一闪而过。
温柔、缠眷、还有压抑的欲望。
“金黄色的眼瞳，那个Alpha…”曲星岚声音很轻。
“金黄色？那不是皇室的血脉吗？难道真的是路易斯大皇子？”伊森的脸被自己捏到变形。
金黄色的眼瞳，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是帝国皇室的血脉，那是皇室的象征。
怎么偏偏是皇室？
“难道是大皇子他给你下套？”伊森激动道。
曲星岚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虽说他无论如何也会留下孩子，可万一真的是皇室的血脉，那他以后可就真的举步维艰了。
他是帝国的元帅。
他有义务保护帝国的子民。
皇室现已经腐朽不堪，倘若他转化成Omega还怀孕的消息传到皇帝耳中，那个人一定会联动长老院弹劾他，并借机让他退位放出兵权。
一旦被昏庸无能的皇帝掌握了元帅的兵权，那帝国将堕入地狱。
从此民不聊生。
将会有更多无辜的生命被变异虫族吞为口粮。
“既然你决定留下孩子，那么不管是不是皇室的血脉，我们现在都不能泄露秘密。”伊森站直腰杆，忽然敬了个笔直的军礼，认真而严肃道：“元帅，我的命是你救的，在我从你手中获得新生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一生都为你服务。所以我绝对会帮你保守秘密，也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和孩子。”
曲星岚摩擦着拇指指骨，漆黑幽深的目光看向伊森，“谢谢。”
*
在伊森的建议下，曲星岚久违地给自己休了十天的假。
他带着伊森给他开的安胎药，踏上了回帝都星的宇宙飞船。
帝都城。
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
位于科技发展的最前端。
华丽、耀眼、迷人，是她的代名词。
无数人前赴后继，都想在这里寻求一席安生之地。
曲星岚上一次回到这里还是三个月前，再次踏上故土，还是被街边炫彩的霓虹灯迷晕了眼。
街道两边都是相似的店铺林立。
曲星岚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回家之前，伊森给了他一张名片，上面有店铺的地址。
是一家专门卖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店，店主是伊森的老友。
“Omega在怀孕的时候会格外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你现在吃不好睡不好，还觉得身体情绪异常波动的原因就是因为缺少了那个Alpha的信息素，所以你这次回家最好试着去找一找，闻一闻。如果有能够让你觉得舒服的Alpha信息素香水，不要犹豫地买下来，现在还能让你感觉到舒服的Alpha信息素一定是接近孩子爸爸的信息素。”
“你买下来，一来能记住味道，下次遇到可能说不定可以依靠信息素的香味认出对方，二来也可以以备不时之需。”
伊森说到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表情格外扭曲。
那是不知道摆放什么表情而强硬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而变成的扭曲。
但他没有说是什么不时之需。
曲星岚也没有追问。
也因此错过了一次提前知道的机会。
曲星岚顺着地址找过去，结果还是因为方向感太差，进了市中心街道就没能走出去。
在里面瞎晃悠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走来走去感觉还是差不多。
他也不敢随便问路，怕被认出来。
曲星岚走着走着，闻到了风带来的一股微弱的淡淡的柠檬的香味。
有一点还没成熟的酸涩的感觉，但意外的很好闻。
曲星岚顺着味道找寻过去，来到僻静的地方却看到一个水果店，店门口的木架子上摆放着黄灿灿的新鲜柠檬。
“老板要买点水果吗？很新鲜的柠檬，早上刚从果园摘下来的，全是自家种的有机品种，买回去吃或者泡水都很合适。”水果店老板热情地走出来。
曲星岚压低了帽檐，随手拿起一颗饱满新鲜的柠檬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沉甸甸的。
很新鲜。
也很好闻。
曲星岚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很香的味道。
不过和刚才风带来的味道不太一样。
这里的柠檬味道更成熟，而刚才风带来的有点青涩的酸味。
他更喜欢风带来的味道。
曲星岚弯着腰准备挑几个付钱。
“哐当。”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飞过来砸倒了水果摊，新鲜的柠檬散落滚了一地。
曲星岚拿着手里的柠檬，看着那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从背影看是个比他还高的少年，穿着很简单，透着青春的气息。
茶灰色的中分微卷发，衬得他的肤色很干净。
少年转过身来，浓颜惊人。
剑眉星目，轮廓立体。
眼尾下垂，眼神清澈。
身形修长笔直，一双大长腿给人的视觉冲击异常强烈。
这人比自己还高出一大截。
曲星岚不动声色压了一下帽檐，心里还在惊叹少年的高颜值。
看着少年那张脸和蜂腰猿背的身材，他似乎读懂了什么是人间雕塑、女娲毕设。
谁看了不叹一句女蜗不公。
少年看了地上的东西，弯下腰一通收拾，还把曲星岚刚才挑进袋子里的几个柠檬拿起来，递给曲星岚，“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曲星岚手指摸了一下帽檐，把帽子压得更低，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柠檬，轻声道了句：“没事。”
他在帽檐底下看着少年伸过来的手，手掌很大，手指也很长。
“哥，你喜欢吃柠檬啊？”少年的表现相当自来熟。
曲星岚低着头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的脸，只含糊应了一声，背过身。
水果店老板原本进了屋里招待旁的客人，突然听到这么的动静跑出来，看到破掉的摊子，还有撒落一地的水果，直接崩溃地跌坐到地上，哭嚎着：“我这都是辛辛苦苦自己种出来的啊，还等着买完水果月底交房贷车贷，现在全毁了我的生活怎么办？”
成年人的崩溃在老板身上显露无疑。
“老板，对不起，这些要赔多少钱啊？”
少年站在旁边显得局促不安起来，他显然没料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始作俑者已经跑没影了，只剩下他一人。
但他估计……
曲星岚的余光在少年身上悄悄打量一遍。
现在的新鲜有机水果价格很高，这一摊的水果价位不便宜。
在老板报了一串数字之后。
少年果然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伸进口袋的手能看出在发抖，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东西，反倒是翻了个破了洞的口袋出来。
少年哭丧着脸，抱住老板的胳膊说：“老板，我钱包被偷了，我可以写欠条吗？或者打工还债？老板你缺个搬货的跑腿吗？我很有力量的。”
少年说着还撸起袖子展现了一下他肌肉特别扎实的胳膊。
老板误以为他是要威胁，看着那比他瘦弱的腿还粗的胳膊抖三抖，“我我我……”
曲星岚本来不打算插手。
他又细细打量了少年一眼。
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材质的确不怎么好，应该是在外城买的。
外城距离市中心很远，是穷人的生活聚集地，物价低廉，但质量也无法得到保障，食物大多是过期好几天，甚至一两个月。
物品多为中心城当成垃圾扔出去的东西，或是一些商铺、超市看着快过期的东西，以很低的价格卖出去的东西。
戴着黑色紧贴手套的手递出一张黑卡。
曲星岚清冽的嗓音响起，“这笔钱我来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