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阙看了他一眼,神色浅淡:“你就这么确定父皇说不了话?”

  君长霄看着皇帝,朝臣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皇帝身子动不了,但在云琮的针灸之下,舌尖还是能动的。

  且皇帝根本不是中风,而是中毒。

  毒入骨髓,上天难救。

  为了此时的结果,他接受了云琮的金针刺穴,催动气血。

  皇帝动了动唇:“朕之前已经写下册封太子的圣旨,就在金銮殿的房梁上。”

  陌言灼飞身,将一个锦盒拿了下来,打开递给温渊。

  温渊将锦盒打开,念出了圣旨上的内容,那上面毫无疑问的写着太子人选是君长阙。

  他念完,还将圣旨递给了身后的朝臣,让他们亲自观看。

  君长霄冷冽的盯着皇帝,他忽然明白了那日皇帝在他面前刻意写了又划掉的那张圣旨,他是在用那种方法掩饰了他已经写下其他圣旨的事实,放松他的警惕,拖延时间等君长阙回来。

  父皇可真有心啊。

  即便自己在他身边养了那么多年,知道他不是月皇后的孩子,就能将一切收回。

  皇帝看他们都看到了圣旨的内容,看着面色冷淡的君长阙:“阙儿,你收到的退位诏书,不管今日还有什么事,你都可即刻上位,摄政王与诸位大臣亲自见证。”

  君长阙闻言,只是点头,并无多余的话。

  皇帝闭了闭眼,他忽视和伤害阙儿十八年,他经历困境后给予的皇位,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补偿,更别提恩赐了。

  罢了,他也没有脸去要求什么了。

  阙儿很好,他仁慈又不失手腕,睿智有主见,这个位置他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也算他减轻一些自己的过错。

  “你本是月皇后的亲生儿子,连同去世的二皇子一般,为嫡子,至于他君长霄,他乃乱臣贼子君逢与淑妃私通生下的,没有资格争夺皇位。”

  皇帝这话一出,包括君长霄在内的人都错愕了一瞬。

  君长霄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皇帝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秘密明明是君逢亲自告诉他的,他还说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君长阙愣了一下,淑妃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根本就不是父皇的,会是什么神色?

  估计她自己都接受不了吧?

  也不知她的慈母之心,能接受君长霄到什么程度。

  皇帝说:“将他拿下后,赐死。”

  他选择说出君长霄的身份,不仅是为了自己被欺骗冷待阙儿的那些事情,更是让君长阙没有污点的坐上帝位,不需要背负杀害兄弟的压力。

  君长霄回神,冷笑:“呵,父皇为了让君长阙上位,居然编造出这样一套说辞来,真是一副慈爱之心啊。”

  君长阙淡声说:“就算你是皇子,你的腿已经被截断,还不能孕育子嗣,又凭什么上位?”

  君长霄隐藏最深的秘密被他当众说出,觉得自己扒光衣服站在人前,他咬了咬牙,强装无所谓,反唇相讥:“是吗?那你自己呢?与摄政王勾结,出卖身子,以皇子之尊,承欢男人身下,如此低贱,又好到哪里去?”

  除了温渊和人群里的江亦寒,朝臣与皇帝惊讶的看向他们,这两人关系极好,此时站在一起,看起来异常的和谐。

  哦,重点不是这个。

  他们忽然想到摄政王好男风的事情,又想到那个与三殿下相似的摄政王夫,原来摄政王早就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了。

  他们很难想象三殿下与摄政王在一起那个样子。

  朝臣面面相觑。

  君长霄已经趁机退后,摔了一个茶盏:“动手。”

  金銮殿的门被关上,一队穿着宫廷侍卫样子的人马提着长戟冲了出来,将金銮殿里的所有人围在一起。

  他们一眼看出,这些人是早就埋伏在此的。

  君长霄彻底退到人群后,与暗中走出来的君逢站在一起,君长霄指挥道:“杀了他们,旁人的死活不用管。”

  这些人是君逢让他安排进来的,只听两人命令。

  不会像林将军和禁卫军那样不听话,临时反水。

  这才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能杀了君长阙和陌言灼更好,不能杀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杀了也是一大损失。

  君长霄已经容忍不了再次失败,所以他根本没想逃,有皇子的身份他都收拾不了两人,成为丧家之犬又能如何?

  朝臣惊慌失措的寻找掩体,却还是有几个被砍倒,只能尽力的相互靠近。

  陌言灼与君长阙要顾着自己,又得顾着这些朝臣,竟是比在战场上还要难以施展。

  他们也不能为了两人的安危,凑在一起。

  眼见江亦寒捏着劈在肩头的长戟,君长阙心里一惊,和陌言灼对视一眼,过去把江亦寒救了下来。

  看他只受了一点皮外伤,松了口气,将人松开,他和陌言灼往门口去,打算将门打开,让外面的禁卫军进来。

  这时君长霄的声音响起:“住手,否则我杀了皇帝,看你如何上位。”

  看着皇帝被劫持而不拯救,那和刻意弑君也没什么区别了。

  君长霄如愿的看到陌言灼和君长阙停了下来,大殿的门也被禁卫军撞开。

  朝臣迅速朝外面跑去,将里面让给了禁卫军。

  君逢低声对君长霄说:“到外面去。”

  他知道一条密道,可以逃离皇宫。

  他想让君长霄活下来,即便他之前觉得隐姓埋名的生活实在难过,想着这样干脆利落的争取失败后去死,才是最好的。

  但始终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他没保护好女儿,不想连这个儿子也保护不了。

  君长霄眼神暗了暗,两人挟持着皇帝往外走去,皇帝脖颈处两把剑已经毫不留情的划破他的皮肤,沁出了血液。

  缓缓的移到外面宽阔的地方,禁卫军紧紧的跟着两人。

  明知道逃不了,还要挣扎。

  其他人没有出声,皇帝自己嘲讽的问:“你们想从密道逃走?君逢,难道你入宫这么久,只进去过一次那个密道?不知道密道已经被封了?”

  君逢脸色一变,他确实只进去过一次,确认了密道还能通往安全有人接应的地方,就没管过。

  皇帝始终是皇帝,宫里的密道自然一清二楚。

  没有了退路,两人也不再急着退了。

  他们停在高高的台阶上,往下看去,是几十米的高台,掉下去,大概率是活不了的。

  君长霄将皇帝的轮椅拖到边缘,看向君长阙:“君长阙,你想救他吗?想的话,就自己斩去自己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