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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果亲王跟和亲王自认为是识大体的好亲王,他们搞事也要挑时间,不会在朝廷忙着打仗的时候搞事。

  观光小火车没有指望,他们只能遗憾放弃。

  皇阿哥们刚被皇帝教训过,就算外面有好玩的他们也不敢放开了玩,生怕被他们家汗阿玛看到再落得个“不聪明还不知道努力学习”的评价。

  聪不聪明他们没法决定,再不努力那还得了?

  学习!他们热爱学习!什么都不能让他们远离学习!

  小果亲王:……

  和亲王:……

  小果亲王瑟瑟发抖,庆幸他是皇帝的弟弟而不是皇帝的儿子,他没有侄子们的心气儿,让他天天这么学简直比死还难受。

  生的早不如生的巧,侄子们真是太难了。

  和亲王:……

  哦。

  他生的早还怪他了是吧?

  啧,也就是他从小就不爱学习,他要和俩侄子一样想被夸,估摸着过的比他们俩还惨。

  永璜永琏天资相差不多,他和他们家皇帝老哥那才是真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然也不会一页书讲十几遍他都听不懂。

  虽然也有他不想听的缘故,但是他觉得他想听也听不懂。

  算了,不重要,反正他现在不用学。

  夏天本来没多少事情,入秋后朝堂上下才开始忙,每年秋收时节都是上上下下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结果苗疆那边一乱,京城这边大热天的也得跟着忙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户部一动那就是牵一发动全身,乾隆已经忙到连检查儿子功课的时间都没有了。

  和亲王摇摇头,“当皇帝真难,连喘口气儿的机会都没有,幸好咱们家四哥足够能干。”

  掰掰手指头算算,正月过年设宴,虽然封笔但是事情并不少,二月要祭祀社稷,三月闲下来几天,四月清明又要去祭祀皇陵,五月端午要大过,后面盛夏天气热起来,大家伙儿才能松口气。

  之后入秋忙收税,还有皇帝的万寿节以及中秋节,入冬又是各种祭祀,没几天又该过年了。

  一年一年又一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当这个时候就非常羡慕圣祖爷,圣祖爷当年七八月还有个木兰秋弥,就那还能抽出时间下江南,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跟不知道累的假人一样。

  他们家老哥现在夏天不需要去木兰秋弥尚且忙的团团转,等明儿重启木兰秋弥,他还不得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小果亲王对此报以不同的想法。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就总能挤出来。

  他们家皇帝老哥的精力比圣祖爷更充沛,乾隆下江南可是后世的经典故事,只话本子就能找出一堆不重样儿的。

  小果亲王在心里吐槽,写字的动作也没有停,就是写的速度有点慢,还隔一会儿就遇到一个不会写的,“哥,熵怎么写?”

  和亲王也没闲着,他弟不会写的字就换他,“哪个字?”

  弘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熵,火字旁加个商人的商,直接写就行吗?”

  和亲王皱起眉头,“哪儿有这么个字?你瞎编的吧?”

  弘曕白了他一眼,“好吧,现在没有这个字,我标出来就是。”

  皇帝那边忙,他这儿也是焦头烂额,那一摞课本的抄本都抄好了,现在就是把简体转为繁体,偏偏这年头没有简繁体转换器,只能他这个被他们家汗阿玛梦中传道的幸运幺儿手动转换。

  只他自己还不行,他写出来的和书上那缺胳膊少腿的字没啥区别,还得有人在旁边一个字一个字的盯着,不然他抄好的本子大概率还是不能用。

  小果亲王:

  可惜他愤怒也是无能狂怒,以他的认字量在一群精通四书五经的大佬里和文盲差不了多少,毕竟他连他侄子写的策论都看不懂。

  

  小果亲王一边抄书一边骂骂咧咧,和亲王的心情也没比他好哪儿去,他们家汗阿玛梦中传道的事情不能往外说,只能他来陪着小子抄书。

  臭小子没啥正经事,上午学习下午抄书晚上还能玩,他不一样,他再怎么清闲也是个成年王爷,手底下管的没啥要紧事儿,可事儿多啊!

  这弄的天天白天去衙门下午看着臭弟弟抄书晚上还得处理满洲各佐领之间的破事儿,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了好吗?

  他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他得罪谁了?

  汗阿玛,您不能只疼幺儿不管其他儿子的死活啊。

  臭弟弟不想干了还能抱怨,他连哭都没地儿哭,那些活儿今天不干明天还是他的,拖延到后面只能更痛苦。

  同样都是弟弟,为什么他活的那么难,这不公平。

  和亲王很不开心,但是他不敢去天天都在发火的皇帝老哥那里找存在感,只能苦着脸继续干活。

  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好不容易把那些书全部抄完,兄弟俩都感觉命都快没了。

  他们看见书就想吐,以后别让他们见着书。

  当文盲没有什么不好的,呕,当文盲很幸福。

  他们把抄本交上去,后面的学习研究就和他们没关系了,直接从各大书院挑人,或者让朝臣举荐,大臣们都是科举中千军万马拼出来的,同窗同年人脉广的很,谁有什么朋友大家都清楚。

  虽然他们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汉臣的本事大部分比满臣大,明明看上去文文弱弱一个人,没准儿人家私底下天文地理文韬武略无所不通。

  以貌取人不可取,京城卧虎藏龙,但还有一句高手在民间。

  就在和亲王以为他终于能松快几天的时候,意外又来了,这次和之前还不一样,他得跑去广东出差,惨的小果亲王都想给他唱一曲“小白菜地里黄”。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刚把抄本送上去,粤海关那边就把之前洪任辉告御状这事儿的处理折子送到了京城。

  皇上亲自下令,海关那边不敢掉以轻心,两广总督李侍尧更是心里憋着一股气,非要看看这些洋人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这一查就查出来了点不得了的事情。

  英吉利人在告御状的时候还藏了一手,他们不是向朝廷申请多开港口,而是已经偷偷摸摸开始从其他通商口岸经商。

  沿海四个海关,只有粤海关允许西洋人停靠,其他三个海关面对周边其他小国,按规矩不能去广州以外的其他海关。

  但是西洋商人为了挣钱根本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海上的风浪都挡不住他们,区区规矩不值一提。

  利益不够不用管,利益足够可以忍着,如果利益再多,那就可以让他们视规矩为无物。

  广州规矩多,西洋商人对十三行的管束早就心怀不满,但是为了钱只能忍着。

  可是一直忍也不是事儿,于是一些人就悄摸摸开着船往其他地方走,万一让他们碰到一个条件好的那就赚大发了。

  巧了,还真让他们找到一个待遇比广州好的地方。

  浙江宁波和广州一样也是个通商口岸,洪任辉是东印度公司的翻译,不止一次借公司的东风自己做生意,从两三年前开始,他就绕开广州去宁波去采买茶叶丝绸之类的货物。

  让他们惊喜的是,浙海关收的税比粤海关低,各种各捐杂税比广州少,海关衙门的官员对他们的态度也亲切的很,双方的合作非常愉快。

  一边是处处受束缚还要被剥削的粤海关,一边是态度好还能多赚钱的浙海关,傻子都知道要选哪个。

  有洪任辉在前面开道,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跟在后面绕过广州去宁波交易,至今已经有两三年。

  两三年,不知道多少商船违规靠岸,更不知道中间少收了多少税,消息传到两广总督李侍尧耳中,气的李侍尧鼻子都歪了。

  他是两广总督不是海关总督不假,但是同在广东,海关衙门的事情也越不过他。

  商船绕过广州去宁波交易,广州这边的损失算谁的?挣的钱少了谁来给他送孝敬?

  最最重要的是,粤海关的钱大部分要送去内务府给皇上花,钱都让浙海关给挣了皇上花什么?这不是故意和皇上过不去吗?

  要不是李侍尧被他们绕过广东进京告御状这种当众下他颜面的事情给气到,查的时候铁面无情什么东西都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事儿还真不一定让那些英吉利商人给瞒多久呢。

  小果亲王若有所思,“哦,懂了,‘别人都抢完了我抢什么’,是这样对吧?”

  和亲王啧了一声,“别说那么难听,让人听见不好。”

  弘曕撇撇嘴,行吧,估计是个贪官,“所以五哥你要亲自去广东处理这事儿?”

  和亲王点点头,“皇上的意思是让浙海关那边提高关税,禁止西洋商人北上,但是就算两边关税一样,粤海关比浙海关多那么多苛捐杂税,西洋商人也还是会去宁波,这样不行。”

  十六叔说的对,十三行需要整治,海关衙门也需要整治。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两边关税不统一就绝对不行。

  弘曕揉揉脸,“哥,你自己去吗?”

  “怎么可能。”和亲王敲敲傻弟弟的脑袋瓜,“我又不懂经商,当然要带上户部的官儿和那几家皇商一起去才行。”

  本朝有八大直达天听、既富且贵的皇商,他们为入关提供了不少粮草,入关后顺治爷就设宴款待那八大家族的家主,给他们封官加爵,让他们入籍内务府,并封他们为皇商。

  康熙朝的时候那几家皇商风头无两,这些年就算了,雍正爷对康熙朝晚年的乱象深恶痛绝,尤其痛恨铺张浪费,有钱在他面前也得藏着,所以不管是皇商还是什么商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江宁织造曹家在康熙朝红红火火,结果到了雍正朝三大织造没一个能落得好。

  经过雍正爷的“辣手摧花”,那些皇商都老实了不少,他们离皇帝近不好干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广东十三行赚的盆满钵满,说心里没想法那是假的。

  和亲王不懂经商,但是他知道什么叫“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是同行”。

  皇商多是晋商,他们之前多和蒙古和罗刹国那边打交道,虽说赚的不少,但是和广东那十三行相比根本没眼看。

  他们这些年羡慕徽商能培养子弟入朝为官,羡慕江南的商人大赚特赚,羡慕广东的商人从洋人口袋里掏钱,如今和亲王要带着他们赚钱,他们肯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办差。

  这泼天的富贵啊,终于落到他们身上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