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初电话还没放下就朝巷子外跑,沈修然快步追上,问:“发生什么事?”

  “小卫说我哥那可能有危险!”方亦初抓住沈修然胳膊,“对了你车停在哪,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我哥现在一个人在病房!”

  吴姨亲戚家有人去世,请了丧假,这几天都不在。

  沈修然闻言微微松口气,他拍拍方亦初头发上的积雪,开口道:“不急,你哥不是一个人。”

  方亦初:?

  待两人赶到医院,方亦初看到守在方亦晨病房门口的保镖,才知道沈修然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哥醒了的?”方亦初惊讶地问。

  沈修然侧过头用指节蹭了蹭鼻子,“当时就知道了。”

  “噢——”方亦初拉长音道:“所以你很清楚我这几天都待在医院,才没联系我的。”

  沈修然没回话,但往往这种情况就代表他默认了。

  实际上在半年多前方亦初让医生给方亦晨更换治疗方案没多久,沈修然就已经打点好医院这边的关系了。

  所以关于方亦晨的病情,他比方亦初了解得还清楚。

  方博两人的车祸疑点重重,沈修然预料到对方可能会来斩草除根,在方亦晨苏醒当天就暗中派了保镖过来。

  “是小初吗?”两人站在门口半晌没进去,方亦晨听到门外的声响,出声问道。

  “是我。”方亦初说着牵起沈修然的手,迈步走进病房,他没特意展示,但相牵的手和手指上的戒指十分惹眼,很难让人不注意。

  “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送出去了?”方亦晨调侃道。

  方亦初笑嘻嘻凑过去,说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

  方亦晨尚未康复完全,纵使心里不满意沈修然这个妹夫,也没有立场阻拦,只能感叹这人时机抓得真是恰到好处。

  沈修然缺少和亲人正常相处的经验,此时对上方亦晨面上看着镇静,心里仍然有几分露怯。

  他见方家兄弟聊得正欢,适时退了出去,将门外的保镖叫过去了解情况。

  方亦晨见沈修然走了,才问:“这几天病房外的人是他安排的?”

  方亦初啊了一声,讶异道:“哥你早就发现了?”

  “你呀。”方亦晨恨铁不成钢地揉揉方亦初的头发,“我看你是把心思都用那小子身上了,别的什么事儿你也不考虑。”

  “那怎么啦,这不是给哥带回来一个优秀的弟夫嘛!”方亦初抱住方亦晨胳膊晃了晃,就像小时候那样,“而且现在哥也醒了,哥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所以,快点好起来吧。

  “小初,这一年辛苦你了。”方亦晨道:“我的确回忆起点东西,但很模糊,把你那个懂网络的朋友联系方式给我,我有点事找他。”

  “好。”方亦初把卫诀的联系方式发给方亦晨。

  由于方亦初给卫诀拉到了江牧笙这个富有的投资商,卫诀现在正是激动得跟打鸡血似的时候,恨不得马上把方宇绳之以法,这样几个人就能全身心投入到他的游戏项目中了。

  方亦晨加上卫诀后,两人便聊了起来。

  方亦初凑过去看了眼,对话框里大多是他看不懂的专业术语,不禁有些沮丧。

  他闷声道:“对不起,哥和爸对我那么好,这时候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别这么想。”方亦晨轻笑一声,“如果不是你的努力和坚持我可能早就离世了,而且不是通过你我也接触不到小卫这样的技术人才,姓沈的也帮了不少忙。”

  “小初,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哥哥吧。”

  方亦初一直在医院待到中午,吃过午饭后沈修然来接他去专门的医院做产检。

  他起初听到产检这个词整个人都是懵的,虽然已经下了无论如何都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心,但是孕期每个阶段如何度过,孩子最后怎么生出来,他大脑中相关方面仍是一片空白。

  尽管如此,方亦初途中仍是握住沈修然的手,心有戚戚地问:“你不会带我过去是为了偷偷把孩子打掉吧?”

  沈修然流露出些许无奈,他承诺道:“不会的。”

  既然方亦初这么期待这个孩子,他自然会尊重方亦初的选择,只是如若方亦初真的出了意外,那他也筹备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次沈修然带方亦初去的是另一家私人医院,从外部环境和内部装潢就能感觉出这里的高档,和方亦初小时候打疫苗的地方有些相似。

  沈修然介绍道:“这是江家旗下的医院,以前接待过几名男性产妇,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以把风险系数降到最低。”

  江家?

  方亦初瞬间就想到了江牧笙。

  “你告诉他们了?”方亦初问。

  “嗯,瞒不住的。”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太过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罢,他就是不想他和方亦初的孩子挂在个陌生人的名字下出世。

  而且江家旗下目前有华国前端的医疗资源,不用白不用。

  “好吧。”方亦初喃喃道。

  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他真是觉得三观都要崩塌重组了,紧接着又被沈修然要他打胎的事情刺激到,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现在他看到沈修然如此淡然的表情,放松下来一想,好像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是全球第一例,稀奇归稀奇,又不是独一份,还没到躲着所有人让孩子偷偷降生的程度。

  看哥哥和吴姨的态度就知道,他身边都是很和善亲切的人,不会因为他突然变成了会生孩子的男人,就用有色眼镜看他。

  这么一想,方亦初深深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想终于可以找个时间把这事告诉卫诀了,怀孕这么大的事却没能和朋友分享,这几天快把他憋坏了。

  负责方亦初的是一位中年男医生,姓陈,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笑起来又很温和,给人来带种亲切感。

  陈医生给方亦初安排了全套检查,看过检查结果后说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胎儿目前发育也很健康,现在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让方亦初尽量放松心情多吃些东西,免得分娩时体能跟不上。

  说到最后又补了句:“这个月份可以进行一些适度的亲密行为,对胎儿发育也是有好处的,只要别太激烈。”

  沈修然听到后当即不自然地轻咳了声,微侧过头,视线扫向角落的盆栽。

  方亦初余光瞄到他的小动作,悄悄伸出小指勾了勾沈修然垂在身侧的手。

  对方像被烫了下似的,快速将手挪开。

  过了几秒种,又生涩地试探着用食指勾了过来。

  医生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一堆注意事项,而这对新人夫夫像小学生似的在医生面前桌子的掩护下,玩起拉小手的游戏。

  待离开医院要回家时,方亦初才想起他的行李还在酒店放着,他连忙道:“我得先去酒店一趟。”

  “你的东西我已经送回家了。”沈修然轻敲了下方亦初的头,佯怒道:“你这个一生气就离家出走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别折腾你那可怜的小行李箱了。”

  方亦初想到自己那逐渐超载的小行李箱,心里生出迷之愧意,他温声道:“我知道啦,这是最后一次。”

  两人回到家受到椰椰的热情招待,椰椰两个多月没和方亦初玩耍,这会儿一见到简直热情似火。

  沈修然拿出个塑胶球递给方亦初,然后拍拍方亦初的头又拍拍椰椰的,“玩完休息会儿,我在书房。”

  方亦初莫名有种被当成小孩儿的错觉,但这感觉不错就是了。

  椰椰属于典型的犬菜瘾大,在客厅里小跑了没几圈就累得气喘嘘嘘。

  方亦初凑过去摸摸椰椰的肚子,一大片软乎乎的肉垂在地上,是椰椰的小肚子。

  “怎么回事,你好像胖了?”方亦初认真道。

  “呜——”椰椰由蹲坐改为趴在地上,同时用爪子把方亦初的手推了出去,似是不让再摸了。

  他是只快乐的小狗,听不得身材焦虑这种话。

  方亦初想不到竟被自家小狗推拒了,他气笑着捏捏椰椰毛茸茸的耳朵,自省道:“怪我,总是偷偷喂你肉干和小骨头,这下好了,变成小胖狗了。”

  “嗷呜~”椰椰抖了抖耳朵。

  方亦初想等以后孩子出生,他可得好好听沈修然的,不能再因为耳根子软就给孩子喂太多零食。

  这样想着方亦初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小孩,张着小胳膊步履蹒跚地在客厅里溜达,到了那个时候……

  方亦初认真对椰椰道:“那时候你就是哥哥了,不要可以欺负弟弟知道吗,哦对也可能是妹妹。”

  忘了问沈修然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方亦初思绪逐渐飘远,眼皮也越来越沉,就这样躺在地上抱着椰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黄昏独特的红晕飘在客厅里,方亦初突然有点莫名的愁闷。

  他爬起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沙发上,身上盖着沈修然那件黑色大衣。

  书房门缝隐隐有光亮透出,多半是沈修然开着房间灯在看公司文件。

  方亦初想也没想,直接推门而入抬腿跨坐到沈修然的膝盖上,他埋到沈修然颈间小动物似的蹭了蹭,心底的不安渐渐散去。

  沈修然体温向来比方亦初高点,尤其是冬天,简直像个小暖炉。

  方亦初窝在沈修然怀里小口打了个哈欠,隐隐有要再睡个回笼觉的趋势。

  “咳,小少爷也在呀。”音响中倏然传出林研的声音。

  方亦初错愕着回头,发现沈修然竟然开着视频会议,虽然屏幕上的两个人都是熟面孔——周元和林研。

  但这也太尴尬了!

  他连忙动身准备从沈修然腿上下来,音响中林研又说道:“没事我们正事刚好谈完,我准备跟沈哥说聚会的事。”

  方亦初:“聚会?”

  “对,乔卓和江牧笙回国了,我们想邀请你和沈哥好好聚一下。”

  方亦初听完林研的话回过头,正好看到沈修然眼中来不及收回的柔情。

  对上方亦初的视线后,沈修然快速眨了下眼,恢复平时的眼神。

  “原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都是用这种眼神看我呀?”方亦初调笑道。

  沈修然迅速错开视线,死鸭子嘴硬,“没什么特殊的,是你看错了。”

  “是吗——”方亦初拉长尾音,凑过去盯着沈修然的眼睛,温声道:“你今天婚都求了,但有几个字还没说呢。”

  沈修然很快反应过来是哪几个字,一股热意快速蔓延上脸颊,他不自在道:“我这还在开会呢。”

  话音未落,林研和周元迅速切断了视频通话。

  沈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