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所以说你就是当年我在京华大街救下来的女子吗?”宁欢意提取到了关键的信息,她确实很震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是萧凝安,宁欢意一直以为萧凝安是在军营里被提拔, 立了大功才封为摄政王来到京城。

  因为宁欢意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位摄政王容貌,要不然也不至于那一日京城遇见的时候宁欢意一直以为是京城初遇,哪曾想与这位摄政王竟然是早有渊源。

  萧凝安伸出手来揉着宁欢意的脑袋,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一朝重生在了刚刚去打仗的那一年, 虽然十分震惊但是萧凝安向来很冷静, 很快也就适应了重生的生活。

  重生在女帝还未崩逝的时候, 萧凝安就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的机会改变未来的事情, 她完整复刻了上辈子如何取胜的,也同样立了大功, 甚至还规避掉会被刺伤的命运。

  现如今, 萧凝安的后背上根本没有那些可怖的伤疤, 和萧凝安交过手的都说她是无往而不利的女战神。的确, 萧凝安现在真的是无人可敌,她知道了上辈子的太多事, 一刻也不曾忘怀。

  萧凝安当年得知要护送皇帝回京城, 除了那些要求之外, 还着意添了一条, 那就是废掉江家,撤职罢官。

  皇帝当时很震惊, 因为江家向来和任何人都没什么大仇,昔年萧府甚至还有意与他们交好,为什么到了萧凝安这里就要直接罢官撤职呢?

  萧凝安对于皇帝的询问不置可否, 只说那江家曾在自己落魄时欺辱过自己,这样的理由虽然算不得太合理, 却也解了皇帝心中的疑惑。

  于是这一世,当萧凝安回京城的时候,早就不见文武百官有什么江姓的,对此萧凝安很是满意,所以一开始才愿意对皇帝如此恭敬。

  当今皇后已经不是江家人了,萧凝安却没想到人人都要针对永昌侯府,因此今生还是让宁欢意受了委屈。

  当然,这些事情宁欢意是不知道的,她现在躺在萧凝安的怀里神色落寞极了。萧凝安说完这个故事之后注意到了宁欢意的不对劲,连忙俯下身子来:“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欢意可别吓我。”

  萧凝安刚从噩梦中被叫醒,现在还是很后怕,她绝不能再次承受没有宁欢意的日子,因此现在宁欢意的一举一动都很让萧凝安害怕。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很心疼你。我家安安居然是当初在雨里被打的只剩下一丝气息的人。”宁欢意从萧凝安的怀中坐起来,反而紧紧的抱着萧凝安,泪水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萧凝安反而很是心疼,她伸出手来搂着宁欢意轻声哄着:“欢意不哭不哭,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萧凝安不会安慰人,来来回回也只是这么几句话,宁欢意这样哭着,小橘似乎也被吵醒了,直接站起来走到宁欢意的身边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宁欢意的胳膊。

  萧凝安看着小橘好像自己小时候的具象化,就是喜欢宁欢意但是又不敢如何靠近,顶多拿脑袋蹭蹭宁欢意的胳膊。宁欢意果然被小橘转移去了注意力,眼角虽然还挂着泪水,但是已经弯了眼眸逗弄小橘。

  天色已经亮起来了,萧凝安这几日都不用去上朝,如今朝堂上都是自己人,但凡皇帝想要做什么,很快就会传到萧凝安耳朵里。

  宁欢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晃着萧凝安的袖子:“殿下,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了,我们今日要去西禅寺施粥还记得吗?”宁欢意的眼睛亮亮的,萧凝安哭笑不得的抬起袖子来给宁欢意擦拭眼角悬挂的泪珠。

  “当然记得了,我们宁宁心地善良,即便自己哭成了泪人还记挂着施粥的事情。”

  萧凝安提到施粥的时候其实神色突然狠厉,当然这狠厉并不是对着宁欢意的,而是事关今日施粥的。

  宁欢意被说成泪人,不好意思的抬起帕子掩面,嘴里催促着萧凝安抓紧起身去更衣簪发,只是萧凝安却不着急,她只是缓缓起身:“不急,听说今日很多乞丐都要来,就连京城外面的那些都要来,今年冬天大概很难熬。宁宁不介意吧?”

  萧凝安是在询问宁欢意会不会介意那么多别的地方的人也来,宁欢意怎会介意,她弯着眼眸笑道:“越多人来越好,这样我也算是积德行善。想必老天爷也能够多留我几年陪在安安身边。”

  宁欢意说到这个的时候,萧凝安脸上的笑容明显消失了,她拉着宁欢意还在逗弄小橘的手,神色极为认真:“就当你为了我,这次施粥结束之后我们去江南寻那神医好不好?我不能再承受失去宁宁的痛苦了。”

  萧凝安这话说的很是认真,就连宁欢意都怔住了,她点点头,原本以为萧凝安现在更想的是如何巩固地位,可是她似乎把梦境当真了,很害怕自己死掉。宁欢意何尝不心疼这样的萧凝安,十岁就见证父母被斩,甚至在没有爱的环境当中生长,像是悬崖峭壁当中开放出来的荆棘红玫瑰。

  萧凝安热烈却也惨烈,宁欢意不知道这些日日夜夜萧凝安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但是如今自己已经在萧凝安身边了。宁欢意知道,自己恐怕是萧凝安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当听到萧凝安说梦中的她抱着自己的尸体在火海当中殉情的时候,宁欢意只觉得自己心脏的地方很痛,就好像是亲身经历和萧凝安在火海当中看着彼此的脸庞渐渐模糊一般。

  萧凝安说害怕她这份感情会遭到自己的厌恶,但是宁欢意真的很想和萧凝安说,你很好,宁宁喜欢你。每每看到骄傲的萧凝安居然会为了自己这般落泪失控的时候,宁欢意都会十分心疼,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好好待在萧凝安的身边。

  萧凝安说今日可能乞丐很多,因此原本摄政王府的厨子全都出动去往西禅寺借用那里的厨房熬粥,只留下了宁欢意从永昌侯府带来的那几个厨娘。

  永昌侯府得知今日宁欢意要去施粥,也是动用了很多人在永昌侯府熬粥等粥熬好之后直接快马加鞭的送过去。

  宁欢意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方梨给自己梳妆的时候听到了这些话,她不由得笑起来:“爹爹和娘亲当初心疼我的身子不敢让我出去施粥,如今这般帮我,也算是圆了儿时的梦了。”

  宁欢意因为胎里不足的缘故,总是觉得是不是上辈子善事做的太少了,因此对于这方面倒是极为相信玄学,终于今日能够有机会施粥行善事,宁欢意别提多开心了,即便是刚刚喝了那么苦味的粥,也还是笑的好看。

  萧凝安把宁欢意如今的开心看在眼里,心情也不由得变得更好一些,她自己还是那简单的发髻,但是根据方梨给宁欢意拿出来的那件红色的衣裙就给自己也挑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裙。

  萧凝安的衣裳也就这么几件鲜艳好看,暗红色在她的身上衬的萧凝安真真是鲜衣怒马,看起来有精神气极了。宁欢意刚刚梳妆好,她通过铜镜往后看,发现萧凝安这件衣裳恰如第二次见她的时候,真是好看鲜艳,看的人觉得冬日也不算多么冷了。

  宁欢意暗暗点头,是啊,萧凝安本身就应该如此明艳,宁欢意的鬓间海棠步摇衬得她愈发如花儿般娇嫩,只是那苍白的脸颊总还是沾染了病气。

  萧凝安也顺着目光看过来,她看到宁欢意带着微微的笑意,突然思绪回到了那日,宁欢意坐在马车里,大雨滂沱实在是看不清美人的一嗔一笑。

  如今美人近在眼前,萧凝安不由得害羞,她甚至觉得自己与之相较不过是萤烛之辉,无法和宁欢意这种柔和的明月之辉相较。

  方梨哪能看不出眼前的两个主子是怎么想的,她笑着打趣:“两个主子都是这般看对方越看越喜欢,奴婢呀真真是羡慕。”

  宁欢意最容易害羞了,她伸出手捏了捏方梨的脸蛋,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呀。怎的如此不正经呢?殿下也不管管方梨,居然打趣欢意!”

  萧凝安很喜欢看宁欢意害羞,如今更是对方梨加以褒奖:“本王觉着方梨所言极是,本王看欢意夫人那是越看越爱。”

  宁欢意被她们两个联起手来打趣,佯装生气其实转过身来甜甜的笑起来,萧凝安出门去小厨房看着那些人做好了饭将早膳端过来。

  萧凝安选了其中一盘还冒着热气的枣泥山药糕,姣好的脸蛋上都是讨好的笑容端到宁欢意的面前来:“夫人最好了,一定不会和安安计较的是不是。”

  宁欢意被萧凝安这个讨好的样子逗得更加笑起来,她叉起腰来:“既然如此,那本王妃就大发慈悲放过你,还不快快扶本王妃过去用膳。”

  宁欢意本来就是这样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宁欢意越是骄矜,萧凝安就越是开心,总觉得这样才算是把宁欢意养的很好。

  冒着热气的枣泥山药糕简直是宁欢意最喜欢吃的早点,有了这一份,那些琳琅满目的饭菜宁欢意再也吃不下了。萧凝安却如同操心的老母亲一般,生怕宁欢意不爱吃菜,就变着花样哄着宁欢意吃。

  “夫人看这菜,小橘非要吃,可是它不能吃,欢意也不忍心小橘看着眼馋吧?把菜吃掉,小橘眼不见为净了。”萧凝安这蹩脚的理由偏偏很让宁欢意开心,她点点头,短暂的把手里的枣泥山药糕放下之后开始夹菜吃饭,终于吃完了一整盘菜。

  只是苦了红木桌子下面的小橘,转着圈的撞萧凝安的鞋尖,时不时抬起头来龇牙咧嘴,似乎在埋怨萧凝安利用本喵一样。

  宁欢意一直没喝水,眼疾手快的方梨连忙给宁欢意盛了一碗粥:“王妃娘娘喝些粥,这都是取夏日里新鲜的嫩莲叶烹煮出来的,很是沁人心脾,吃什么也不腻。”

  方梨其实很开心宁欢意能敞开了胃口吃饭,之前像是小猫胃一般,如今多吃一点也不怕一会出去施粥的时候会饿,想起来一会要去施粥,方梨得抓紧去准备施粥的东西。

  其余的倒是不用方梨操心,只是宁欢意爱干净,只怕施粥的时候会弄脏衣裙,方梨索性就找来一个大箱子装衣物首饰,还有一件寝衣,如今施粥不知道会不会留宿西禅寺。

  因为施粥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事情,作为掌事大丫鬟,方梨得事事考虑清楚了,正在隔间收拾着,木门被人推开。

  方梨抬起头来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萧凝安。

  “奴婢见过殿下。”方梨滴水不漏的行礼问安,很是疑惑现在萧凝安不在如意居陪着宁欢意用早膳为什么要突然在这里。

  萧凝安神色早就没有了刚刚陪同宁欢意吃饭的时候的耐心,换句话说,方梨知道萧凝安所有的耐心和温柔也只给宁欢意一个人。

  “这是毫无副作用的安神药,到时候看我眼神,你下在欢意的茶杯里。”萧凝安踌躇着,还是伸出手来把一包药粉要递给方梨,方梨却不敢接。

  “恕方梨无法遵命,方梨只有一个主子,只听命于王妃娘娘。”方梨不卑不亢,甚至做好准备随时自戕,萧凝安一边满意于方梨的忠心耿耿,一边又觉得头疼。

  自己自然是不会害宁欢意,只是理由实在是不好说出来,萧凝安久久的窥探着方梨那坚定的眼神,直到糊弄过去是不太可能了,因此只好低声解释。

  方梨原本以为不管是什么理由自己都不可能做出给主子下药的事情,但是听完萧凝安说的事情之后,方梨居然动摇了。

  “倘若事情不测,你即刻带着欢意从西禅寺角门往后山上逃。林将军的人守在那里,一定会接应你们的。”萧凝安冷冷的,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方梨,而是看着别的地方。

  方梨不用抬头就知道萧凝安看的哪里。

  “奴婢只干这一次,唯这一次。”方梨磕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