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 严掠出现的时机实在很巧合,正好是她们关系最难描述的一个节点。
那晚亲完以后,段若溪抓住沈墨墨肩头, 她大口呼吸好几下才缓过来, 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起身不知去了哪里。
沈墨墨愣了会才发现自己在流血, 她舔了好几下, 血还在流, 几分钟后段若溪回来了,她还是不说话,爬上床, 跪在沈墨墨面前伸出手指。
沈墨墨下意识闭眼, 黑暗中唇上传来刺痛的触感。
“……嘶!”
沈墨墨现在才感觉到了疼, 她睁开眼发现段若溪在往她嘴唇上涂药膏。
“……”
和段若溪对上了眼, 但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实际上, 那天晚上沈墨墨都要走了,段若溪依旧保持沉默,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墨墨把段若溪亲哑了。
我也没做什么吧。
沈墨墨走之前在门缝里挥手:“段若溪, 我走了哦。”
段若溪这人直接把门关上了。
不就是亲了一下。
沈墨墨很困惑, 又有点生气。
而且是你把我咬伤了。
怎么感觉跟我做错了似的。
还好几天后再见面时,段若溪已经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她们再也没有做坏事,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沈墨墨只是给段若溪当保姆的状态。
上课时鹿也问起沈墨墨为什么嘴巴破了, 沈墨墨才会想起那天的事, 她有点慌, 这下不说谎不行了:“那——那个, 就是,摔了一跤……”
鹿也惊奇:“还能摔成这样?”
沈墨墨很心虚:“对……还能摔成这样……”
她说着摸了摸嘴唇, 现在已经结痂了,有点丑,也好明显。
下午她上完课准备去段若溪家,现在她晚上也会在段若溪家做饭。
绝、绝对不是因为要做坏事。
沈墨墨不知道在给谁辩解。
只是因为她还挺喜欢做饭的。如果只是给自己做就很麻烦也很累,不过给段若溪做饭很有成就感——她一定会把所有饭菜都消灭干净,偶尔做得合胃口,她还会默默竖起大拇指。
要出校门的时候她看见一个背影,心里一颤,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今天还是先不去了……
“沈墨墨,你要去哪啊。”
晚了,苏昕已经看见她了。
她穿了件淡紫色的裙子,银色的项链静静躺在她胸前,不知是谁送给她的礼物。
头发做了造型,妆容精致,包也不是她平常会背的那种,沈墨墨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个苏昕在等人。
等谁自然也不必说了。
“我……我就是……到处逛逛。”
今天说了两次谎,希望不会遭天谴。沈墨墨默默想着,尽量不去看眼前这个光采夺目的苏昕。
“是吗?看你背着包,以为你要去段若溪家。”
苏昕倒是很直接,她笑笑,沈墨墨肩头一颤,看来是说对了。
不过她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只是巧妙转移道:“你最近都没怎么来工作室?之前期末我能理解,不过现在都放假了,不过来吗?”
沈墨墨不说话,苏昕伸出手抚开她头发。
那双眼睛好像有点郁闷。
“那些谣言已经消失了,我向你保证。”
她轻轻说,沈墨墨却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什么。
“我最近就是有点累。”
沈墨墨耸了下肩。
“等我休息好了就会去的。”
累还去段若溪家?
苏昕差点问出这话。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不太想在沈墨墨面前提起段若溪这个人,容易失态。
“嘴巴上的伤怎么回事?”
她也问,沈墨墨更心虚:“被摔……不,是、是被我不小心咬破了。”
苏昕正要说点什么,这时她的车到了,宾利上下来一个人,沈墨墨抬起头,只看了一眼就很快低头。
“你的未婚夫来了。”
她闷闷说,苏昕转身和他挥挥手,又拍了拍沈墨墨的脑袋:“听别人说的?被太在意,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和大家提起。”
实际上苏昕并没有告知任何人自己有未婚夫的事实。但她也不曾隐瞒,就像现在这样,会出现在学校门口光明正大约会。
所以她周围的人基本都知道未婚夫的存在。
除了这个孤僻呆瓜沈墨墨。
沈墨墨点点头,突然抬手推了推苏昕:“你快去吧,我没事的。”
不知道这个没事是指伤口还是她自己。
苏昕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她又看了看那辆车,最后只好说了一句“那工作室见”后就离开。
“那个就是沈墨墨?”
车里,江博实扭头问苏昕,苏昕“嗯”了一声,把平板拿出来,放在腿上开始敲击。
“她看起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沈墨墨在过马路,她垂着脑袋,抓住背包带子。小小一只,让人不禁有点担心。
江博实的手指敲着方向盘,他看了眼旁边十分投入的苏昕,难以察觉地叹一口气:“非要在这个时候学?”
苏昕也不抬头,她只是说:“这是工作,很重要。”
好吧,好吧。
江博实发动了车子,在引擎声中他又听见苏昕说:“要不是今天要和咱们爸妈吃饭……”
后半句是什么呢?如果不是和爸妈吃饭,是不是她就会留在那里安慰那个叫沈墨墨的女生了?
江博实没有追问,他觉得自己不想知道答案。
反正,他永远不是第一位就对了。
车子缓缓驶离学校。
/
沈墨墨垂头丧气到了段若溪家,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里头传来声音。怎么会呢?段若溪家里可从来没来过客人。
她有些惊奇,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然而一开门她就看见段若溪歪歪斜斜趴在吧台上,一个高瘦的女人举起一瓶红酒:“哈哈哈哈段若溪,今天我赢了!你个弱鸡!”
女人听到开门声后就转身看向她,这就是沈墨墨第一次见到严掠:细密卷发,浓妆,然而黑眼圈好重!
那眼睛像是捕捉到猎物似的,稍不注意好像就会被她吃干抹净。
沈墨墨潜意识觉得自己跟这人相处不来。
“哦所以这就是那个——”
严掠一副烟酒嗓,她说到一半,本来醉倒的段若溪突然坐起来捂住她嘴巴,严掠很震惊,她可从来没见过段若溪反应这么迅速。
“严掠。”
段若溪瞪着她,像在警告,不过她语气很快转变,又淡淡地对沈墨墨说:“沈墨墨。”
沈墨墨这才反应过来,她拽着背包带子说:“你、你好……”
严掠走到她跟前,她好高,可能比段若溪还高一点,沈墨墨不得不使劲抬起头看她。
严掠捏捏沈墨墨小手,笑眯眯说:
“你好啊小朋友。”
果然,绝对相处不来。
“我是段若溪的好朋友,唯一的朋友,青梅,唯一的青梅。”
严掠依旧笑眯眯,沈墨墨小声说:“我是……我是段若溪的,呃,学妹?”
想半天居然只有这个身份能说出口。
严掠闻言笑得更甚,沈墨墨打了个哆嗦,她心想要不自己还是回去算了,反正段若溪都醉成这个样子了。
然而那个严掠却说:“沈墨墨小朋友,我听说你做饭很好吃啊,所以这次回国就赶紧过来了,给我露一手呗?”
“她说谎。”
段若溪很费力地一步步挪到了沙发上,然后直接倒在上头,闷闷开口,嗓音哑得不行。
“明明是我昨天跟你说——”
严掠按住段若溪后脑勺,往沙发垫上压了压:“别理她,喝醉了就容易胡说八道,睡一觉就好了。好了沈墨墨小朋友,我真的饿了!饿死了!”
严掠的语气虽然愉快,但沈墨墨莫名觉得有压迫感,她只好放下背包跑去做饭,当然走之前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没有那么好吃,你、你不要期待。”
她说这话的时候严掠正坐在沙发扶手上,俯身不知道对段若溪说了什么,怪亲密的,沈墨墨心想段若溪居然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她居然从来都不知道!
严掠起身对她打了个“ok”的手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沈墨墨的话。
沈墨墨进了厨房做饭,她心想反正段若溪喝醉了,要不就给她那份饭菜里放多一点盐,要不干脆不要放糖,要不……
谁叫她不提前告诉自己有人要来。
她郁闷着打开油烟机,外头的声音就听不清楚了。
这时严掠才敢大声点说话,她拽住段若溪几根头发,几乎要把它们扯下来:“好啊好啊段若溪同学,你居然没在唬我,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叫沈墨墨的小学妹……”
段若溪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因为严掠拽着她头发她才勉强清醒,迷迷糊糊说:“我……我为什么唬你?”
“因为——操,你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我认识的那个聪明绝顶段若溪呢?”
严掠简直要把白眼翻上了天。她前几天回国,段若溪突然主动给她发消息说想喝几杯,这可太稀奇了,严掠赶紧推掉她的行程飞到这里。
她昨天到了以后就和段若溪约在一家酒吧里喝酒,喝多了段若溪就开始断断续续说这段时间的事。
原来是她最近心情不好才叫来自己,严掠就骂:“我就是个工具人啊?”
段若溪点头:“对。”
严掠:“……”
谈话间段若溪省去了很多细节,她简明扼要说,有一个叫沈墨墨的小学妹闯入了我的生活。
严掠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是段若溪很认真。
段若溪说得越多严掠越觉得她在唬自己,段若溪以前经常这样,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呢?有的时候很聪明,能把那个奋斗怪物苏昕都打败,然而有的时候又像个大笨蛋,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不熟悉她的人会以为她在装傻充愣。
所以当这个段若溪说“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拒绝不了沈墨墨”的时候,严掠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到她脸上。
这还不明白?! 您真不是在跟我装傻??
但是严掠昨晚忍住了,她心想段若溪你算逃过一劫,明天等你清醒了我肯定得再问你一遍。于是今天她提着两瓶酒又来了段若溪的家,清醒的段若溪又说什么“沈墨墨今天要来”所以拒绝喝酒,严掠这下觉得段若溪是真的在玩自己,所以就威逼利诱把她彻底灌醉。
然而人是灌醉了,那位沈墨墨也真的出现了。
严掠直起身子,她偷偷看了眼厨房里那个小小的背影,她暗自嘀咕:段若溪怎么会喜欢这样的?
“她到底哪儿好啊?”
严掠嘀咕出了声,段若溪没再回答,好像睡着了。
其实只是装睡,她不想回答严掠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暂时逃避一切,就这么睡着也不错。正当段若溪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严掠的声音——她是不是在跟沈墨墨搭话?
她有些不安,因为严掠那张嘴绝对吐不出好话。
果然预感马上成真,她听见严掠在问:“沈墨墨小朋友,你是直的还是弯的啊?”
段若溪心想自己还是就这么睡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