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代表着

  电影很快就到了尾声。

  庄似的这部新电影反转很多, 看得人惊心动魄,阴森恐怖的剧情中还带了一些搞笑的元素,使得基调不至于太阴沉。

  江斯若看结尾的剧情设置, 庄似应该是有打算拍第二季的。

  电影的最后, 女主角穿着军绿色的大衣,拖着行李箱走上船, 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 她冷淡地回头看了一眼。

  海风吹起她的衣摆, 那双漆黑的双眸倒映着深红色的夕阳,美的惊心动魄。

  燕迟凑到江斯若耳边,轻声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江斯若回过神:“嗯。”

  燕迟走后, 电影剧情依然在推进,但周围忽然开始吵闹起来, 江斯若隐约间,又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喊庄似。

  前排那几个女生不断地回头往后面看江斯若这才开始发现不对劲,周围的人好像也太躁动了一点, 她转过头, 循着人群的目光向后座看去,冷不防看到坐在自己身后的庄似。

  庄似穿一身黑裙,红唇如火般勾起, 手臂懒散的撑在座椅靠背上, 向着四周招了招手。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有不少先前不清楚状况的人开始尖叫。

  庄似这次好像是专门来电影院和观众互动的,江斯若的运气真是好的可以,随便抽了一场就抽到这个场次, 整个影厅有很多都是四刷五刷的死粉。

  电影画面忽转, 女主角看着身后的男人, 微微勾唇,轻声问道:“你想跟我走吗。”

  这是整部电影的经典台词,四周的人群跟着电影念出来,有几个女生跑过来找庄似要签名。

  江斯若抿了抿唇,站起来想走,肩膀忽然被人按住。

  庄似握着一个卷起来的传单,轻轻在江斯若肩膀上不动声色一拍,低声道:“若若,等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说话时目光依然是落在前方的大荧屏上,嘴唇微耸,就好像没有在说话。

  江斯若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庄似就好像没看到她的动作,转头朝着旁边的小女生微笑。

  江斯若起身挤开躁动的人群,离开了。

  江斯若出来时,没有在门口找到燕迟,她记得刚才燕迟提过一嘴要去扶手电梯旁边的导航板上看看有什么餐厅,于是朝着电影院外走去。

  庄似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若若。”

  江斯若转头,看着庄似快步朝自己走来。

  她的身后是乌压压的人群,有些拿着手机在拍摄,另外一些则捧着随身物品,似乎刚要完庄似的签名。

  庄似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她:“我有话想对你说”

  江斯若的目光在四周围观的人群上快速扫过,大脑里嗡的一声。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庄似,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庄似本来就和自己不一样,庄似是公众人物,刚才她在影厅里和粉丝互动,早就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现在她又当街叫住自己,这不是明天就要上热搜头条的节奏吗。

  江斯若压低声音问道:“你干什么?”

  庄似:“你看这是什么?”

  江斯若愣愣地看着庄似从包中掏出一个深绿色的物品,然后递了过来。

  一个用紫砂雕刻而成的小恐龙静静地躺在庄似掌心,闭着眼,嘴角带着憨厚的笑意,抬头望着天空祈福。

  雕刻者手艺很好,小恐龙通体灰白,在灯光的照耀下纹理细腻,结构清晰。

  庄似:“若若,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今年过年我正在忙,没有来得及陪你,回国之后我去北山找了最好的工匠师傅打了这个恐龙,喜欢吗?”

  庄似还记得的,当年在胡同里大家都穷,江斯若从小也没有像样的玩具,那时候她存钱在地摊上给江斯若买了一个恐龙形状的玩偶,江斯若非常喜欢。

  只可惜后来在搬家的途中江斯若弄掉了,庄似还记得那天下着雨,江斯若跑到家里来委屈的哭了很久,她哄她以后再买一个这件事才结束。

  但长大之后她也逐渐忙起来,小恐龙的事从此就没有再提起。

  庄似自从那天被江斯若拒绝后,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睡过好觉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江斯若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好像可有可无,庄似从来没有注意过她。

  但一旦对方选择离去,就开始不习惯起来,时时刻刻都想着。

  庄似形体好,高挑漂亮,眼睛是勾人的狐狸眼,几缕碎发挂在脸颊两侧,垂眸看过来的时候,表情宠溺。

  江斯若还没反应过来,小恐龙就被她塞进了手里。

  庄似接着说下去:“你今晚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周围全是人,有人听到庄似的话,激动地尖叫起来。

  因为庄似和江斯若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般配,庄似美艳,江斯若虽然不是圈里的人,但模样漂亮又干净,庄似年龄逐渐大了,许多粉丝开始操心女儿的婚嫁问题,最近娱乐圈渣男频出,已经不是清静之地。

  庄似这样的国民白月光,和这样的小妹妹搞在一起,总比和娱乐圈里其它乱七八糟的男人在一起好。

  江斯若眸光一暗。

  庄似直接在这里对她发出邀请,表面上好像并无其他想法,其实是把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也让江斯若骑虎难下。

  如果现在拒绝庄似转身离开,那无疑是让庄似在粉丝面前丢脸。

  庄似应该很了解江斯若的性格,两人的交情这样深,江斯若也不至于让她下不了台阶。

  江斯若抬眼,盯着她看:“我和我太太一起来的,你不知道吗?”

  她故意把话说的很大声,想让周围的人听见。

  庄似微微一怔,心里顷刻软成一片,江斯若依然是温柔的人,并没有让她当众丢脸。

  江斯若是在让粉丝知道,庄似不知道江斯若和谁一起来,所以才冒失的发出邀请,这很好理解。

  江斯若饶了个弯,比直接拒绝更要体贴一些。

  庄似:“那明天?你这次来这儿玩,总会有空的。”

  江斯若摇了摇头,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转身走了。

  江斯若刚走出电影院,就看到燕迟站在导航牌旁边。

  燕迟背着手,低头看着上面的指示,背影有些没落。

  江斯若来到燕迟身后看她,忽然看见商场刺眼的灯光下,女人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江斯若认得这个戒指,这是很久以前燕迟和自己求婚时拿出的那枚戒指。

  她拒绝了燕迟,但燕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这枚戒指戴到了手上。

  淡紫色的钻戒孤零零的闪烁,莫名可怜。

  刚才里面的动静这样大,燕迟没道理听不到,只有可能是听到了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斯若走过去,在燕迟身边站着:“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在里面。”

  燕迟直起身,垂眸看她。

  江斯若对上那双漆黑的眸,莫名愧疚起来:“你骂我好了。”

  今天要不是她想来看庄似的电影,也不会在这里遇见庄似。

  江斯若觉得本来出门旅游的好心情全部被庄似的出现给清扫的一干二净。

  她站在那里,和学校里低头认错的学生没什么两样,燕迟反而被她逗笑:“你在说什么。”

  江斯若没有说话,燕迟问道:“你这个动不动就认错的毛病,到底是和谁学的?”

  江斯若抿了抿唇,听见燕迟说:“这家牛扒网上评价很好,我在江城也吃过,要不今晚我们去吃这个?”

  燕迟翻篇翻得很快,江斯若没道理再纠缠不休,她上前一步,拉住燕迟冰凉的手,乖巧的点了点头。

  周围人有些多,燕迟随意把手放在江斯若后颈,指腹在柔软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冰凉的触感幻化成一阵阵难以忍受的软麻,江斯若身体一缩,迟来的意识到,燕迟可能有点不高兴了。

  -

  两人吃完饭,又继续在购物中心逛街。

  江斯若从来没有和燕迟逛过这么久,她站在服装店的衣架前左挑右选,忽然看到燕迟侧头,从衣架上拿起一条淡蓝色的裙子:“这个挺好看的。”

  江斯若在燕迟的建议下试了很多件衣服,最后挑了两件最喜欢的去前台结账。

  江斯若正在结账,忽然看见燕迟拿着一堆衣服,放在收银台旁边。

  江斯若愣住了:“这些是谁的衣服?”

  燕迟:“你的。”

  这些全都是刚才江斯若试过的衣服,江斯若都挺喜欢的。

  江斯若忽然觉得脸烫起来:“可我已经结了这两件,而且我这次的预算没有那么多。”

  燕迟把衣服往目瞪口呆的收银员那里推了推,回答道:“那两件事你自己的买的,这几件是我给我太太买的。”

  江斯若看着她,唇角扬起一点笑意。

  -

  两人提着一大堆衣服,回到酒店。

  燕迟订的房间是总统套房,装修豪华大气,灯光明亮。

  江斯若坐在书桌前,打开一盘游戏,指尖在屏幕上刚点了两下。

  燕迟走过来,把手里的盒装牛奶放在桌上。

  江斯若一愣。

  燕迟轻声道:“刚才让服务员去厨房温了一下,刚刚好。”

  喝牛奶的习惯,江斯若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养成的。

  也许是她摔跤那会,燕迟在身边照顾,发现她睡眠不好后,便会在她睡前热一杯牛奶。

  这些日子,她确实是被燕迟养的太娇惯了。

  江斯若点头,身体一歪倒在燕迟身上。

  燕迟身上的味道依然好闻,木质香温柔寡淡,一点都不刺鼻。

  结婚这些年,江斯若不止一次沉溺于这样的味道里。

  但是那时候她的面前竖立着一堵厚厚的高墙,把她和燕迟隔离开来。

  当她真正认真去看燕迟时,才发现她一直都在。

  江斯若喝完牛奶,刚把盒子扔进垃圾桶,转头:“你先睡吧我玩几盘游——”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燕迟压到了床上。

  燕迟低头,在江斯若喉骨处轻轻一吻:“但是我想和我太太一起睡,怎么办。”

  燕迟肯定比游戏重要得多,更何况江斯若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黏人的燕迟了。

  手机被扔到床上,屏幕孤独的亮着。

  燕迟垂头,一下接着一下地亲吻着她的唇,江斯若大脑逐渐空白,闭上眼忍受着汹涌的快意。

  虽然燕迟没有说,但江斯若依然清晰的感觉到燕迟的情绪,对方本来就极会抓她软肋,她在燕迟身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以至于结束后她翻身的时候,还在隐隐作痛。

  黑暗中,燕迟吻了吻江斯若汗湿的额头,想要抽身离开时,江斯若忽然伸手,勾住她的颈脖。

  燕迟微微一怔,江斯若低下头,身体微微弯起来,前额抵住她的肩膀,睡了过去。

  和婴儿一样。

  -

  两人按照之前做好的计划,第二天早上醒来,去酒店二楼用过餐后,便坐船来到五龙山下。

  那时候江斯若的膝盖还带着伤,去哪里都很不方便,爬山也只是爬了一小段。

  四周都是苍翠的森林,两人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山路上,耳边鸟鸣清脆。

  在山门时道路两旁还有卖烤肠饮料的小摊,等两人走到半山腰,已经寥寥无几了。

  燕迟侧眸,看了江斯若一眼。

  女孩穿着宽松的白色短袖和灰色运动裤,长发扎成丸子头,她上了几个台阶,细碎的额发垂落在眉宇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面如敷粉般漂亮。

  燕迟忍不住又想起昨晚,黑暗中江斯若不着寸缕,躺在床上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迷离的望向自己的模样。

  燕迟强迫自己驱散掉内心的想法,看到江斯若撑住旁边的木头栏杆:“好累。”

  江斯若有锻炼的习惯,但她向来吃不消长途跋涉,以前上学时体育项目最害怕的就是长跑。

  爬山她肯定是喜欢的,但走得累了,难免就要磨磨蹭蹭不想动。

  山风吹拂过耳畔,把全身的热意都带去不少,非常舒服。

  江斯若撑着栏杆往下看,深邃的桃花眼眯起来。

  转眼间就过去了十分钟,江斯若慢吞吞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臀部忽然一重,燕迟抬起膝盖,轻轻顶了她一下:“可以走了吧,老婆大人。”

  江斯若苦着脸回头看了她一眼,燕迟笑道:“上次你爬山时候的那股劲,到哪里去了。”

  江斯若:“那还不是因为你昨晚上一直在消磨我的斗志。”

  燕迟愣了愣,稍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忍不住笑出来。

  江斯若:“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上一次也只爬了一点,反正已经出过汗了。”

  江斯若很喜欢爬山出汗的感觉,也很喜欢走在山路上山风吹过耳畔的感觉,两人吃完中午饭后就一直在山里,现在已经将近下午四点了。

  爬山的乐趣,现在都已经体验过了,而且这次她们爬到了半山腰,已经远远比上一次要高出几倍。

  燕迟伸出手把江斯若拉到身边:“我看到攻略说,山顶有买雪糕的。雪糕是五龙山的周边产品,被做成一条龙的形状,到时候我们在上面吃点东西,然后坐缆车下来。”

  “而且你在这个位置下山,还得自己走,没有缆车坐。”

  江斯若本来还热到不行,听到燕迟说山顶有雪糕,便又有了精神,两三下又上了十多级台阶,燕迟失笑:“怎么忽然又走得那么快?”

  江斯若很认真:“我想吃雪糕。”

  江斯若从来没有和燕迟这样相处过。

  行走于空无一人的山路,只有她和燕迟,两人完完全全属于对方。

  燕迟见识很广,看的书也多,江斯若和她说自己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她都能够接上。

  不会有无止境的电话,也不会有其它人的打扰。

  在这一刻,江斯若看着阳光从树叶间隙中落下,觉得无比安全。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周围的空气就凉下来。

  两人到了山顶。

  五龙山上有温泉,因为山顶空气凉爽,每年夏天都有许多游客来这里避暑。

  江斯若在山顶小镇转了一圈,看见卖手工艺品的小店,又看见捏糖人的老爷爷,但始终都没有看见心心念念的雪糕的影子。

  燕迟一直跟在江斯若身后,江斯若回头看她:“雪糕呢。”

  燕迟把手机摁灭,抬起头:“可能关门了吧。”

  江斯若觉得不可置信:“大夏天的,为什么会关门。”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扑到燕迟身边抢过她的手机,:“你骗我,山顶根本就没有雪糕。”

  燕迟的手机屏幕停留在旅游APP的界面,江斯若看着燕迟之前做好的攻略,从上看到下,其中列出了一些五龙山山顶小镇出名的店铺,就是没有雪糕。

  江斯若拿着燕迟的手机看来看去,忽然想起自己这个举动好像不礼貌,夫妻之间哪怕感情再好,查看手机这种事起码还是要经过对方允许的。就像是以前庄似每次把她手机拿起来看的时候,她再喜欢庄似,也总是会生气。

  想到这里,江斯若瞬间紧张起来,捏着手机的指尖发了汗,忽然听见燕迟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应该谢谢我。”

  江斯若愣住了:“啊?”

  燕迟:“要不是我,你这趟山,可能要爬到晚上。”

  江斯若循着燕迟的目光前向看去。

  现在日已西沉,桔红色的光辉散落在一望无际的青山之上,又给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一层瑰丽的色彩。

  山顶的景色,又和半山腰截然不同。

  傍晚的风吹拂在脸庞,十分舒服。

  江斯若向来能轻易领悟燕迟话中的意思,如果她一直在下面磨蹭,是看不到这么美的景色的。

  “啪嗒”一声清脆的响从身边传来,江斯若蓦然回头,看见燕迟倚靠在栏杆上,垂着眸,深红色的戒指盒在指尖翻转,深色和瓷白的皮肤交相辉映。

  一枚镶嵌淡紫色钻石的戒指在残阳的余晖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燕迟:“斯若,你愿意当我太太吗。”

  若说夫妻关系,两人很久以前就是了。

  但若是说真的“愿不愿意”,却从没有拿到明面上说过。

  江斯若迟来的意识到,燕迟一直在小心翼翼,自从那天她对自己的求婚失败之后,她从未逼过自己。

  当恋人容易,当伴侣却很难。

  燕迟看她发愣,把戒指盒重新关上,刚想放回包里的瞬间,手忽然被人拉住。

  江斯若把手递过来,放在燕迟的掌心里,抬眼看着她。

  燕迟:“你知道戒指的意义在哪里吗。”

  江斯若愣了愣。

  燕迟回握住江斯若柔软的手,抑制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轻声道:“戴上戒指的意思,就是把你套牢了,你以后再也不能跑。”

  钻戒顺着无名指缓慢向高处推去,淡紫色衬得女孩皮肤愈发白。

  江斯若盯着戒指,没有再说话。

  燕迟指腹轻轻摩挲着江斯若的手指,心想不知道江斯若现在是什么心情。

  虽然自己觉得心疼,不愿意把对方逼得太紧,但现在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向江斯若求了婚。

  江斯若的心里,是紧张,还是惶恐?燕迟不知道,且忐忑。

  江斯若忽然来了兴致,让燕迟把她的那枚戒指褪下来。

  燕迟愣了愣,听话的让江斯若把戒指褪下,低头看着江斯若握住她的手,重新帮她把戒指戴好。

  最后一抹残阳褪去,钻芒在眸中一闪而过。

  江斯若捧着燕迟的手,抬头,路灯昏暗的光线下她的容颜很乖,桃花眼狭长,眼尾深邃内敛:“那你现在也被我套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