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和扬华离开后,季行一长舒了一口气,倒在沙发上,季阮慢悠悠地爬上她身前,两只小手胡乱拍,季行一将小崽子搂住,凑过去“吧唧”两口:“软软,想没想妈妈呀?”

  小季阮直乐,叫着“妈妈”。

  “肯定想了,是不是啊。”之前还不肯叫妈妈,这会儿叫个不停。

  “她啊,你不在的时候嗷嗷哭,哭着闹着要妈妈,难哄得不行。”扬幼窝在萧词怀中,随手拈了一颗洗干净的提子,嗔看着眼前笑个不停的小家伙。

  季行一挑眉,笑容满面:“是吗,软软想妈妈了是不是,妈妈也想软软。”小季阮被亲得呀呀地笑。

  “哎,季行一,这次实在太险了,要是没有小姑姑,估计你没这么快出来。”扬幼感叹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半个月,阮诺有多难过。”

  季行一的心提了起来,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阮诺在里面洗澡,问:“诺诺她,怎么?”

  “她总说是她的错,一边自责一边抹泪,劝都劝不住,我真怕她哭坏了眼睛,才说带她去见你,这才安静下来。”

  季行一心情有些沉重,脑海里似乎想象得到那些天阮诺怎么过来的。那这样,是不是,她也有一点在乎自己?

  “扬幼,我想问,诺诺她,那天醒来有没有说些什么,或是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季行一莫名有些难以启齿。

  扬幼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一下,说:“没有啊,就很平常,问你去哪儿了,被我们忽悠过去了,后面实在瞒不住了才……”

  “哦……”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季行一有点失落。

  “碰到那种腌臜事儿,她记不得也好,就是……”说着说着,扬幼忽然脸红了一瞬,不好意思再说下来,显然是想起解除药性的过程……

  季行一还停留在扬幼说的“记不得”的字眼上,才乍然想起那药的后遗症。思及那晚,眼里闪过羞赧,面色微微不自然:“咳……事急从权。诺诺她,记不得就算了吧。”她也说不清心底有一瞬是希望阮诺彻底忘记还是想起。

  客厅沉默下来。

  没一会儿,扬幼进屋收拾了一下去洗澡了,季行一揉捏着小季阮的手心,望着小家伙沉沉的睡颜,问:“萧词,我好像错了。”

  萧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什么?”

  “就是……”季行一凝眉思索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从哪里说起,萧词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好半天,季行一才冒出一句:“你说,诺诺她、喜不喜欢我啊,我的意思是像你和扬幼的那种喜欢……”

  萧词微愣了一下,了然笑开:“你想通了?不逃避了?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季行一被她一串连环反问弄得脸红,是羞愧,也是赧然。原来自己的怯懦早在她人面前一览无余。

  “嗯。”她点点头,目光瞥向卧室,眸色坚定:“想通了,我喜欢阮诺,离不开了。如果我想结婚,那新娘只会是她。”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变数,她只希望能和阮诺一起面对。

  萧词问:“你想怎么做?”

  季行一犯了难,她还不确定阮诺到底喜不喜欢她。

  “萧词,你当初是怎么让扬幼喜欢上你的啊?”她想跟萧词取取经,学着让阮诺爱上自己。

  萧词想起年少时那段朦朦胧胧、铺着温暖滤镜的时光,面容清晰可见地柔和下来,耳尖泛着红,其实她也不知道幼幼怎么会喜欢自己,好像就那天,扬幼忽然扯着她的衣领,迫使她低头,迅速地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面若桃花地仰头看着她:“萧词,我分化成omega了,你做我的alpha吧。”她才知道,扬幼也是喜欢她的。

  那时少女刚分化不久,趁着放学拦在她身前,夕阳的余晖洒在她明媚恣意的眉眼,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含着抑制不住的羞涩的欢喜。萧词就那样垂眼注视着她,直到少女脸上浮现出不安和不自信,生怕会被拒绝,她才轻声应了一句“好”,从压抑的喉咙里溢出来的,从心尖飘出来的,微不可闻的偶尔放纵,她听着耳边的风声,看着自远处跋涉而来的风,拂过少女颊边的碎发,代替自己亲吻过她……

  “不记得了……”她回道。不是不记得,而是确实不知道,不敢相信那轮月竟奔她而来。萧词喉咙发紧,忽然很想念扬幼的身影,想问问她,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侥幸得到了月亮的眷顾,取得拥抱月亮的资格。

  “你想知道什么,去问问不就好了。”萧词留下一句话,抱着笔记本匆匆进屋了。

  季行一暗道了一声奇怪,便回自己卧室了。刚把孩子放进小床,阮诺擦着湿哒哒的头发出来,她连忙过去接过毛巾,从善如流地擦干头发上的水珠。

  阮诺怔住,不解地转头。

  “坐好,我来。”季行一将她按在椅子上,擦了一会儿便取来吹风机。

  阮诺感受着头发间穿梭的手指,动作轻柔,暖融融的风从从头顶吹来,心间也暖融融的。她回忆着,上次行一帮她吹头发还是快出月子的时候。

  那时她很久没洗头发,总觉得有味道,季行一怕她落下毛病,再三嘱咐她不能见水见风,洗头更是不行。阮诺羞急,快哭出来,湿着眸祈求行一同意,季行一顿时心软,抱她去卫生间亲自给她洗。她还记得那时,她上半身仰躺在行一的大腿上,行一调试好水温,打湿她的头发,香香的洗发露在她掌心揉搓成泡沫,指间的力道温柔极了。

  阮诺看着alpha认真替她洗头的样子出神,忽地呼吸微滞,季行一捏了捏她鼻尖,问:“发什么呆呢?”她这才发觉洗好了,脸红红地起身出去。

  季行一拉住她:“先擦擦头发,等会儿要吹干的。”

  ……

  正想着,耳边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季行一又摸出一把梳子给她梳顺头发。

  “诺诺头发长了许多。”她爱不释手地摸着阮诺柔顺及腰的长发。

  阮诺直觉还有下文。

  “头发太长了不好打理,以后我来给诺诺打理吧。”

  阮诺抬眸,眼里有细碎的星子,季行一见了,温柔笑开:“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不、不是。”阮诺小幅度地摇摇头,手指互相绞着,“太麻烦了……”

  “不麻烦,与你有关的事情从来不麻烦。”季行一认真说道。

  阮诺眼眸微颤,说不清听到这句话什么感觉,只是恍惚有片刻的耳鸣。

  行一这是什么意思?

  她茫茫然地被季行一牵至床边坐下。

  “你先睡,我去洗澡。”

  这话在一颗心挂在季行一身上的阮诺听来好生暧昧,好似洗完澡要干些什么,她红着脸忐忑地缩进被窝,眼睛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里面水声哗啦啦的,季行一在里面洗澡,人影绰绰。

  十分钟后,季行一穿着睡衣出来,她下午刚洗过,方才只简单冲洗了一下。

  “热吗?脸这么红。”季行一看着omega泛红的脸颊,摸了摸,还有点热。

  阮诺急急挪开,翻了个身,嘴硬道:“有点热。”说完还从被窝伸出双手,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季行一看破不说破,一溜烟钻进了被窝,身体不经意相触,感受到阮诺如临大敌似的绷紧了身子,心下好笑,嘴上却委屈极了:“几天不见,诺诺和我生疏了吗?连靠近我都不愿意了……也是,我刚从里面放出来,晦气得很,诺诺嫌弃我也在情理之中,既然这样,我还是去客厅睡吧……”

  她作势起身,腰上却多了一只手,只见阮诺闭眼紧紧抱住自己,语气焦急:“我、我没有嫌弃你!”

  季行一脸上挂着得逞的笑,语气却无辜又委屈:“那是为什么?”

  阮诺脸上红晕愈深,心里却愈发难为情。难道要跟行一说,自己在期待,不猜度她将做些什么吗?

  “嗯?”季行一不露声色地将手抚上她的脊背,“诺诺在想什么?”

  见阮诺一直不语,语气又委屈了起来:“是在想怎么搪塞我的借口吗?诺诺不用劳心敷衍我,我出去就是了……”

  她又要起身,阮诺忙抱紧,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没有!行一,你误会我了。”她颤颤地睁眼,望着季行一的眸子水光荡漾,看得季行一呼吸一滞。

  “我,我——我在想怎么谢谢你!”阮诺情急之下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季行一看着她水润润的眸子,顺口问:“谢我什么?”

  阮诺仰头:“如果不是行一,我可能就遭遇不测了。”

  季行一软了眼神:“傻诺诺,我怎么会让你有事?”再说,如果你知道了我怎么救你的,会不会怪我?

  不想瞒着你,让你蒙在鼓里,又不想你记起险些受辱的不堪画面,脏了你的眼睛,怕你做噩梦。

  “行一?”

  她陷入两难,一直出神,阮诺疑惑地喊,才回了神。

  “我不在,你是不是很担心,很难过,扬幼说你一直哭鼻子。”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阮诺羞赧,面红耳赤地争辩:“才没有一直……”

  季行一一眼看穿,笑着顺毛:“好好好,没有就没有。”

  阮诺轻轻哼了一声,接着情绪低落,小小声道:“行一,都是因为我,你才……”

  声音戛然而止,季行一的食指抵在她唇上,制止:“不要怪自己,怪那狗东西多行不行,又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怪我太鲁莽,给了他可乘之机……”

  “行一没有错,都是魏怀仁的错。”阮诺不想听她责怪自己。

  季行一握住捂在嘴边的手,柔声道:“好,都是他的错。”

  她捏着手心里omega柔软的小手,心里痒痒的:“那……诺诺想好怎么谢我了吗?”她不打算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

  阮诺被人把玩着手指,身子一阵酥麻,娇柔嗫嚅:“还、还没。”

  季行一笑了,笑得张扬,一瞬间仿若变回了当初那个行事无忌、没心没肺的混子:“诺诺以前怎么谢我,现在就怎么谢!”

  不由阮诺分辨,季行一将人抱到身上,按着omega的后颈,似有若无地碰碰她的唇:“诺诺记得的吧。”

  阮诺羞得七窍生烟,偏偏自己撒的谎只能自己圆。攥紧了底下的床单,顶着一张红脸缓缓凑近alpha的唇,本想蜻蜓点水般地亲一下,不料alpha坏心地攫住她的唇瓣不放。

  “不够,没有诚意。”alpha含糊道,“要这样诺诺,我教你啊……”

  床单被抓得皱皱巴巴的,阮诺脚趾蜷缩,羞耻极了,最后是软着四肢,溢出哭腔细声细气地问:“够、够了吗?”

  季行一望着omega微肿的唇瓣,泛着莹莹水光的双眸露出可怜的期盼与哀求,不禁眼神一暗,最终还是松开了她。

  阮诺顺利躺回了床上,软软地趴在alpha的臂弯,松懈下来。

  “诺诺,以后不要跟别人这样道谢,好吗?”alpha低沉微哑的嗓音乍然响起,“只跟我,专属于我,行吗?”

  阮诺一惊,悄悄抬眸瞧季行一的神色,以为她看出自己的“不良居心”,却只见季行一坦然自若地回望她,征询她的意见,而对alpha眼里浓浓的占有欲一无所觉。

  “嗯?好不好嘛?我是你的alpha,连这一点特权都没有吗?”季行一央求着,生怕她单纯无邪、不通情爱的omega与他人这般亲近,那样她会发疯的。

  阮诺自然是应的,本来这只是她为了亲近alpha而合理化的借口,只是本来都已经习惯了,如今却没由来地觉得极度羞耻。

  季行一欢欢喜喜地搂过她,趁机啄了一口:“诺诺真好,最喜欢诺诺了。”她暗暗想,总有一天,诺诺会开窍喜欢上自己的。

  阮诺愣愣地摸了摸被亲的脸,低下头掩藏住眼里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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