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三月,阮诺快到预产期,住进了医院,季行一请了假陪产。
阮诺看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感到久违的恐惧,她抓着季行一的手哭:“季行一……我害怕……”
即使有了季行一的娇惯,阮诺骨子里的胆小和怯弱从未消失。
季行一看着两行清泪止不住似地流淌的人,心疼又自责。
“别怕,阮诺,我在这儿,我会保护你,一直对你好,永远都不抛下你……”
阮诺靠在她肩膀,呜呜地低泣。
被标记、被赶出家门、怀孕以来的所有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季行一……你为什么要标记我……为什么是我……”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我要怀上孩子,我还这么小……”
“季行一……如果没孩子,你会要我吗,会对我好吗……我知道了,你是因为孩子才对我好……”
“没有人对我好,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需要我……”
季行一才知道阮诺心底里藏着这么多怨念和不安,瞬间自责和愧疚齐齐涌上心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对那场标记的控诉无话可说,是她贱,是她怕死,是她无耻,才将阮诺拉入深渊。
“你爸妈不要你,我要你,我需要你!他们有眼无珠,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都后悔!阮诺,诺诺,我不会不要你,不管有没有孩子,我也会照顾你,我妈妈说,一个好alpha,一辈子只有一个omega,我标记了你,就是你的alpha,一辈子只有你一个omega,一直对你好,永远忠于你。”
“骗子,你骗我!我不信……”阮诺抽泣着,手却抓着她的衣领不放,“你们alpha都会骗人,只会花言巧语,玩弄omega的心……”
“不骗你,我骗任何人都不骗你,阮诺,相信我,我跟别的alpha不一样。”
季行一温柔地安抚着她,一遍遍地承诺。情绪失控的阮诺渐渐安稳下来,疲惫地睡过去,却仍紧紧攥着她袖子不肯放开。
季行一低头看着脆弱的O,轻柔拭去她眼角的晶莹和残留的泪痕,小心让她侧躺在床上,自己趴在床边守着。
半夜,阮诺腹部阵痛袭来,疼醒了,季行一听见她的哭声,马上就醒了。
“阮诺,怎么了?”
阮诺死死抓着她的手,哭声不止:“疼,好疼……季行一……”
季行一不停按响床铃,朝外大喊:“医生!”
“别走!季行一……我害怕……”
季行一抓握住她的手:“我不走,我陪你。”
医生很快来了,有条不紊地将床推进产房,季行一硬要坚持跟进去陪产。
“季行一……疼!”阮诺痛声喊。
阮诺要生了,腹部传来阵痛,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地不停歇。
季行一紧紧握住她的手:“诺诺我在,我在这儿……”
“季行一,好痛啊,我不想生了……可不可以不生了……”眼泪止不住地下滑,阮诺五指用力抓着季行一的手臂。
一旁的医生不停喊她用力,阮诺哭着使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指甲嵌入季行一手臂上的肉里,季行一却感觉不到疼,这点程度比不上阮诺正在经受的万分之一。
阮诺声音都喊哑了,脸上、脖子上、手心里都是汗,季行一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看着面前痛苦万分的阮诺,眼眶通红。
“诺诺加油,诺诺最厉害了,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女孩子!”
阮诺大口呼吸着,剧痛让她的眼泪掉得越来越凶。
“我不行,季行一,我不行了……”
“你可以!阮诺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宝宝就要出来了!”
阮诺哭出声,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头出来了!快,再用点力!”接生的医生激动地喊!
季行一拂去阮诺脸上淌着的汗:“听到了吗,阮诺,快了,宝宝就快出来了!再加把劲儿好不好?”
阮诺掀开眼皮,望了一眼面前眉眼焦灼的alpha,忽地升起一股劲儿……
随着一声嘹亮的哭叫,阮诺失了力地瘫软下去。
生了。
她转头望着季行一,虚弱地笑:“季行一……你哭了……”
原来,也会有alpha为她哭。
阮诺昏过去了,季行一被医生遣开,察看产妇的身体状况。
季行一直勾勾地盯着阮诺,表情浑浑噩噩,脑子里全是阮诺为她生孩子的痛苦的模样。
直到医生开始赶人,说刚生产完的omega需要静养。
宝宝洗完澡就抱了过来,季行一伸手抱过,用私下练习过无数遍的姿势。
看着手中眼皮惺忪,昏昏欲睡的小孩儿,季行一直愣怔。这是她的孩子,她和阮诺的孩子。想到这儿,她没由来地鼻子一酸,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宝宝的额头。
沈烟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季行一抱着小宝宝又哭又笑。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
季行一余光瞥见沈烟,冲她笑:“表姑,阮诺生了,你看,一个小omega。”
出生后做基因检测时,报告显示是omega。
沈烟走过去,看了一眼表侄孙女,也跟着高兴。
“那你哭什么?”
季行一低垂眉眼,语气低落:“为了生她,阮诺受了很多罪。我在旁边看着,都心惊肉跳……表姑,你说我是不是太混账了,阮诺这么小,就因为我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
沈烟看着素日一向没心没肺的alpha,满是懊悔自责的神情,忍不住安慰:“你已经比大多数alpha做得都好了,不要苛责自己,选择生下这个孩子,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选择。至于小诺诺,确实太辛苦了——所以你以后必须得好好对人家,不然表姑也不饶你,知道了吗?”
季行一频频点头:“知道知道,不用表姑说,我也会的,我一定会给阮诺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她看着尚未长开的小宝宝,一时之间竟也觉得可爱至极。
“我和阮诺的孩子,真好看!”
沈烟瞅了一眼皮肤皱皱的小家伙儿,又看季行一痴痴笑着的样子,一脸嫌弃:“收起你这副蠢样,别传染给孩子了!”
“表姑!”季行一幽怨地望着沈烟,“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怼我了?”
沈烟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她问起阮诺,才知道还在昏睡,需要静养。
“季行一,快,给表姑抱抱孩子!”沈烟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地伸出胳膊,这可是她的亲侄孙女!
“表姑,小心点,别摔着了!”季行一拧着眉毛看沈烟抱孩子,“你这样抱,宝宝会不舒服的。”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抱小孩儿的正确姿势,沈烟突糟嫌弃,蹙眉听着,却一字不落。
“晓得了晓得了,你去看小诺诺吧。”一教会沈烟,季行一就被赶,她无奈地看着表姑抱过孩子走远,转过身,踩着猫步进病房,阮诺打着点滴,正安静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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