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事实。
光脑上秦戚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映入了亚肖的眼帘，他抿了抿嘴唇。
秦戚似乎不介意别人知道真相。
为什么不介意？
就算毁灭基地有原因，但这件事暴露出来, 也会对秦戚的地位造成很大的打击, 难道他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对, 亚肖眼睛盯着屏幕，仔细斟酌起来。
秦戚对记录仪的存在居然毫不惊讶，难道他早就知道有个记载第七基地毁灭过程的记录仪？
亚肖身后的尾巴摇晃了一下，蓝眸透着几分思索, 这样来看, 记录仪在秦琛和维时的手上这件事，秦戚说不定也是知情的？
【元帅知道记录仪在维时身上？】
亚肖试探地敲下了这个问题。
光脑没有动静。
半晌屏幕里弹出了一个嗯字。
果然，或许早在弟弟秦琛质问秦戚第七基地毁灭原委时, 他就知道秦琛和维时手里握着记录铭牌。
亚肖一边猜测，一边回忆着原书的剧情。
原书没有详细记叙兄弟俩争执的场景, 但在两人争执发生的前不久，主角团才偶然找到了记录铭牌, 从中知道了一些线索, 再之后就是气不过的秦琛独自找反派求证。
按照目前的情况, 秦戚在那个时间段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最大。
很大概率就是秦琛在气急之下透露出了什么, 让反派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过亚肖最在意的不是反派从哪里知道记录仪的存在。
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光脑的屏幕, 或许是因为德尔波和尔迪被逮捕, 顾虑的存在已经解决，所以秦戚才不介意主角手中握着的证据？
这一点都不像反派的作风。
在亚肖心里，反派之前处理斯迈特, 解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时算策无疑，利落的很, 半点都不像会留下这种把柄的人。
【元帅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吗？】
亚肖盘腿坐在床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重点强调道：【到时候您说不定就不能再做元帅了哦。】
隔着屏幕，秦戚注视着鸦步发来的消息，心中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两行字应该是青年真心疑惑的事情，内容并不奇怪。
然而，直白的语气却像极了亚肖。
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得鸦步跟亚肖有些相似，但两人的语气再怎么像，也是两个不同的存在，秦戚觉得自己想法有些过于可笑。
他挥散了心中的诸多想法，面色平静地再次敲下了一个嗯。
看着屏幕上的回答，亚肖身后摇晃的尾巴忽然就垂了下来。
【宿主怎么了？】
系统注意到这一幕，扫了眼屏幕，不知道宿主的情绪为什么突然低落下来。
“秦戚内心有负罪感。”
亚肖的指尖戳了戳光脑的屏幕，不开心地道：“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系统没太理解这件事。
秦戚不在意能不能当元帅，跟他不在乎自己有什么关系？
亚肖没有给四叔解释。
从头到尾，秦戚都是为了人类。
不论是顾全大局毁掉第七基地屏障，还是为了解决虫母，选择融合给身体带来极大副作用的碎片。
魔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存在，亚肖也是第一次遇到秦戚这样的人。
明明毁掉屏障是长老会给出的选择，是顾全大局不得已的决定，可秦戚却还是将罪责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甚至已经做好了为此赴死的准备。
没错，亚肖已经隐隐看出了秦戚想要为此赴死。
虫母不好对付，要不然人类也不会与魔虫形成现在这样诡异的平衡。
他虽然不清楚秦戚融合碎片之后打算怎么解决虫母，但结合原书的剧情，又联想到现在秦戚这样不在乎身外之物的态度，亚肖的内心也有了明悟。
原书中，秦戚的结局是在战场上自杀，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对此有了心理准备。
秦戚不打算拿到记录仪。
因为他认为自己有罪，也因为他知道自己作为元帅的职责很快就能结束。
——死亡会成为他的归宿。
这对天性自私的恶魔来讲，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亚肖想到这里，忽然攥紧了光脑，他停顿了一下，对着四叔吐槽道：“秦戚真的好傻。”
恶魔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恶魔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不过，亚肖不讨厌秦戚的行为。
秦戚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好了，这才是他该做的选择，如果秦戚跟恶魔的选择一样，那就不是秦戚了。
想到这里他的尾巴又甩了起来。
“好想快点回基地上战场，我已经等不及要跟虫母打一架了。”
系统看着宿主一会因为秦戚不开心，一会又吐槽秦戚傻，现在又忽然提到了魔虫的老大，老化的数据险些跟不上宿主的思路。
每次宿主提起秦戚的时候，总是这样让系统难以理解，要知道他们之间的默契可是有四百年之久。
恍惚中，系统还真觉得亚肖喜欢秦戚的可能很大，毕竟能让宿主情绪波动这么大的存在，秦戚还真是第一个。
【宿主，那铭牌的事情……】
“既然秦戚说不必解决，那就不用了。”
原剧情中，维时和秦琛其实一直没有将铭牌的事情外泄。
直到反派死后，他们才找到威斯塔元帅，将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既然反派现在没有毁掉记录仪的想法，暂时留着也没问题。
亚肖不再多管，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便提着他的宝贝手提箱，兴致勃勃地打算离开中心城。
今天他们终于可以回边境基地了！
亚肖将自己和元帅的东西都交给他的助手艾米丽和维特丁去安置，这些行李会由他们运往飞行器。
而他自己则跟在秦戚的身边寸步不离地继续工作，顺带吸收恶魔值。
就算是在离开的这天，秦戚仍然无法清闲下来，不仅要与军校这边交接，还需要与其他几位元帅同僚挨个接触，确认每个元帅之的安排，以免双方之后有什么问题。
亚肖也忙得脚不沾地。
“我们下午再走。”
威斯塔摆了摆手，“我们这边新兵的交接还没结束。”
秦戚嗯了一声，打算带着亚肖离开军校，而威斯塔则带着他的管家燕迟抬步上了楼梯。
刚走了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两个人。
亚肖看了一眼，一个是长老会的首领科博，另一个是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
“元帅，您是要离开了？”
科博是来军校办事的，见到秦戚他的脸上下意识地撑出了笑容。
秦戚微微颔首，态度疏离。
“这个是我们长老会下一届的大长老。”科博给秦戚介绍着自己旁边的中年人，语气慈祥地道：“之前我给你提起过这件事。”
秦戚嗯了一声，对那人说了一句你好，不算热情，却也挑不出错处。
中年人气质沉稳，眼神十分清正，亚肖看着他，觉得长老会下一届的长老还算不错。
听说长老会的成员都是博览群书的存在，他们掌控着人类基地的许多隐秘，也不知道那几位即将退休的长老会不会把所有的隐秘都告诉这位新长老。
不过，既然秦戚知道新长老的存在，应该也调查过他们，亚肖觉得自己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等到秦戚敷衍完两人后，亚肖便跟在秦戚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科博则带着新长老前往了军校的资料室，他们作为长老必须牢牢记住所有资料的内容，这样，就算有一天资料全被毁掉，还是有人能将这些文献传下来。
“秦元帅不愧是最强的元帅。”
中年人艾克对着科博长老笑着评价道，“这些边境基地的军官真的是让人敬佩的存在。”
科博长老看向一无所知的艾克，笑笑没说话。
这样就够了。
第七基地的秘密只需要秦戚和他们几个即将退休的长老知道就好，不仅是为了维护长老会的名誉，也是为了秦元帅的声誉和基地的稳定。
他们几个长老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虽然有些对不住这些新长老，但这是最好的选择。
亚肖不知道科博的想法，他已经心情愉悦的跟秦戚一起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停在中心城城郊，所有元帅的飞行器大都停在了这里，朝窗外看去，能看到不少或黑或白材质特殊的飞行器。
秦戚感觉到亚肖兴奋的心情。
他低头看向少年那双纯粹而耀眼的蓝眸，想起亚肖曾说过更喜欢第六基地。
现在来看，亚肖没有说谎。
秦戚薄唇微抿，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元帅，我先去检查一下行李。”
亚肖看到秦戚点头后，便前往了元帅的房间。
艾米丽和维特丁正在元帅卧室门外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艾米丽是不爱说话，老好人维特丁则是心中郁闷。
维特丁费尽心思跟着去了中心城，就是为了升职，可去了这一趟什么都没有得到，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的竞争对手盛成因为犯错被撤职关押了。
“亚肖，你来了？”
见到亚肖，气质憨厚的维特丁温和地道。
艾米丽则按灭手中的烟头，对着亚肖道：“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收拾行李不需要他们。
那属于元帅的隐私，只有管家才能动。
亚肖点点头，弯着嘴角道：“好的，辛苦你们了。”
旁边的维特丁看着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好了下一步，不禁有些着急。
盛成如今已经不在，亚肖最信任的人却还是艾米丽，这可不行，有上进心的维特丁没放弃升职的打算，他憨厚一笑，问道：“亚肖，明天到了基地，我来开悬浮车送你和元帅回去，可以吗？”
元帅没有固定的司机。
大多时候都是由艾米丽或者副官代劳，维特丁想往上爬，至少得让元帅认识他。
亚肖眨了眨眼。
这件事他确实能安排，亚肖看了眼艾米丽，对方并不介意这件事。
维特丁虽然是个墙头草，可如果元帅没有倒台，他就是最忠诚的军官，亚肖想着，笑着点头道：“好的，那就辛苦你了。”
维特丁瞬间激动的面红耳赤。
想到即将迈出升职的第一步，维特丁当天晚上险些没睡着，等到第二天早上飞行器到达第六基地的时候，他就像踩着云彩似的走了下去，直到坐在悬浮车上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可很快他的激动就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如芒刺背，如坐针毡的局促和紧张。
这是维特丁第一次跟元帅这么近。
坐在后排的元帅并未关注他，可即便如此，随意扫过来的视线也充满冷冽的威慑感，维特丁被盯得后背冷汗直冒，生怕出现什么差错，惹得元帅不满。
让他佩服的是，旁边的亚肖就跟感觉不到似的，还在有说有笑地跟元帅谈论些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
逐渐习惯了的维特丁终于镇定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紧张，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马上就要到元帅的别墅了。
他还从没来过这里，维特丁心怀期待，满心以为自己会看到一栋豪华璀璨的高级别墅，然而在看到别墅的一刹那，他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
别墅确实很豪华，但率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别墅的建筑，而是庭院中大片的黑色花海。
山风呼呼地吹过，维特丁感觉身上一股凉意，庭院中一大片阴森森的黑花随风微微摇曳，白色的花蕊乍一看像极了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睛，细微的白色花粉随风浮散在空中，施施然飘向了大门外诡异又邪恶的枯树上面，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不是，这样的花种在庭院中真的不会做噩梦吗？维特丁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他听到后排传来管家略有些轻快愉悦的声音：“元帅，我离开别墅前种的花都开了！你看！是不是特别漂亮！”
“嗯，不错。”
沉稳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认同，似乎还带着一丝赞赏。
维特丁：……
到底是你们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