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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时才反应过来一些不得了的奇怪之处。

  纪飞泽带着一众医护人员破门而入的方向是omega封闭观察区,他一个本来在国外的alpha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就回了来,还有权进入omega的区域?

  当然若不是他,我不知道接下来王卓会有什么伤害性行为,他的异常看起来像是进入了发情状态,但又不完全是,至少比对启蒙课上老师给我们播放的实例视频,有许多差异。

  想着这些事情,我脑袋迷迷糊糊地进入昏睡,半梦半醒时听得帘子拉动的声音,一角光亮里隐约有个人影,小跑过来蹲在我床边好像在我耳边嗫嚅几句。

  等我再醒来,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医院消毒水的刺激气味,取而代之的是浅淡稀薄萦绕鼻尖的木质香。

  随后门把手转动的咔哒声突兀响起,门后出现纪飞泽那张笑嘻嘻的脸蛋。

  明明只是半年,他不仅肤色晒黑了,眉眼也更深邃,眼神里褪去以往的散漫迷离,显出几分沉淀的知性。

  唯一没变的是他笑起来会咧开嘴露出两颗虎牙,“我把你抱回家睡我床上了,抱之前通知你咯,可是你没有醒。”

  “你不通知我不要紧,你要帮我跟夏飞意说一声,我怕他担心。”

  他奇怪地瞅我一眼,我连忙补充道:“夏飞意常来看我。”

  他听罢点点头,手指捏着调羹柄在水杯里搅动两下,“你放心,我和班主任说了,她会和班里同学说的。”

  我放下心来,不出一会儿心头觉着些莫名其妙,我让我男朋友别担心有什么好慌的?

  正想说明一下我和夏飞意的关系,话到舌尖转了几轮却吐不出来,我只好闷闷收回话,抬眼打量这间卧室。

  我以前也去过他家,但是他的卧室墙壁贴满了足球明星的海报,还有一个嵌入墙壁的足球架,而此处更像样板房的卧室,清一色的灰蓝,除了一个绿油油的行李箱看起来没有一样属于纪飞泽。

  我心生疑惑地撑起身靠在床头,招手让他坐在我旁边来。

  “你卧室不是这里吧……”

  他把手上的柠檬汁递给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我搬来和我大哥住了。”

  我接过杯子却没来得及打量他的神色,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他有个大哥,在此之前我只在酒吧那通电话里得知他家中行二,大家称他纪二。

  回忆到半年前的事情,竟然有些时间久远的飘渺,我欲言又止,明明想询问的事情那么多,心里头却有些酸软得提不上劲。

  他却不欲解释的模样,催促我快喝些水,我还没来得及抬手,他就伸出手握住我水杯,把小指压在我脱力的指骨上。

  他指腹热乎乎的,温度和湿度覆盖我的皮肤,渗入骨节缝隙,骨头都被软化打湿。

  我慌乱地把视线自我们交叠的手指离开,抬起眼却见他微微敛眸,专注的目光直射入我眼中。

  他此刻不笑了,只是唇角依旧弯弯勾起,我怔怔地屏住呼吸,任他压着我的手指抬起水杯,递到我干涩的唇边。

  心底升起微妙的感觉,我低下眼把水杯往自己胸膛微微使力拉以甩开他的手指,他默默把手收回去后我小口啜水,并不搭理他。

  他没坐定几秒就开始抓耳挠腮,“阮阮……”

  我以为他准备要向我解释他大哥的事情,他却转移话题到了王卓身上。

  “你和王卓的事情,我现在跟你解释,你不要太大压力……”

  我很疑惑,我为什么要有压力?

  他见我再次看向他,眼神微微下移避开,“你俩……不是同一个缺陷型……”

  这意料之外的结果听得我眉骨一疼,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到太阳穴,跟针扎似的,手中水杯里的柠檬片因为我的颤抖上下沉浮摇晃。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不是和他一个缺陷型?如果不是我们为什么会在同一个观察室?是想害死我们吗?”

  到话尾处我声线都忍不住发颤,启蒙课上老师再三强调缺陷型ao决不能与其他缺陷型ao混合观察,往往一样特征缺陷缺失会导致另一特征强化,在观察室内特殊的实验试剂之中,不同缺陷型接触时间过长,十分容易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

  医生怎么会这么容易失误呢……他们比我们更清楚这种事情不容有失,难道,难道真的有人故意为之?

  手中握紧的水杯成了冰块,不断吸附我手心的热度,我浑身飞速失温,只好求助般地想往纪飞泽身边靠近,他沉默地接过我手中的杯子放到床头柜,随后把我脑袋按到他怀里。

  他怀里熟悉的味道让我回想起以前我因为在家里做臭豆腐被妈妈赶出家门后,他一边嫌弃我臭一边把我脑袋塞自己怀里。

  那时他骂骂咧咧地开着小电风扇往我身上吹,我要挣动一下他就搓我头发喊:“给你散散味!臭死了你!”

  可此时他只是沉默地把手搭在我的后背上,我能感受到他的手指蜷曲,良久他在我吸鼻涕的声音中低低说道: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