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月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侧着身子,看着姑爷搀扶着老夫人离开。

  立马拉起自家姑娘的胳膊就朝着摊位走去。

  “送那位老妇人回家,姑爷估摸得需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属实好奇,姑爷挣钱的本事如何。

  我们就瞧一眼,瞧一眼就离开。姑爷铁定发现不了我们知道他在这里卖字画做营生的事情。”

  赵今愿初到异世时,为了更好的适应生存环境,曾央着姨娘,与同族的其他姑娘一同在族学了修习了一阵。

  虽学艺未精,对于字画也能品鉴一二。

  初见陆辞亭的字画时,赵今愿还是被惊讶到了。

  都说字如其人,陆辞亭生的文弱,他的字却走笔龙蛇,苍劲有力。

  赵今愿曾经临摹过王羲之的字帖,她觉得陆辞亭的书法与之相较,丝毫不见逊色,隐隐有压过其造诣的势头。

  再说说他的画。

  余光浅浅淡淡的扫了一眼,她便被一幅落雪图给吸引了眉眼。

  还没等她细瞧。

  浮月咋咋呼呼地惊得跳起,朝着画中指了指,“姑娘,你瞧,那画中不是画的我们俩么?”

  赵今愿充满了疑惑,不晓得,浮月是从哪里看出,连五官都没入画的两名女子是她们二人。

  又隐隐觉得画中女子衣衫有些眼熟。

  画中雾霭朦胧,落雪飘飘。

  那件衣衫分明就是她与陆辞亭初识那日她穿的那件。

  烟雨色的冬衣,上面边角处镶了白色狐狸毛,乌黑浓密的发间别的是只红梅做的发簪。

  那发簪是送彦哥去学堂的路上,遇见了一株被雪压弯了枝头的红梅,一时兴起,折了一小截,顺势爱美的别在了发间。

  赵今愿回房时,那枝红梅不知遗落在了何处。

  今日得看这幅画才晓得,那日自己一枝红梅别发间,鹅毛大雪中,执手侧目,模样十分的娇俏。

  “我只是觉得好看便随手画了下来,丝毫没有冒犯阿愿的意思,你……”

  赵今愿跟浮月听到声音赶忙转了身。

  便瞧见陆辞亭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站在两人的身后,一脸的慌张的解释着画的事情。

  “你不是去送那位老妇人回家了吗?怎么那么快便回来了?”

  “嗯???”陆辞亭诧异的张了张嘴。

  赵今愿尴尬的侧了身子,自己真是不打自招,哪壶不开提哪壶。

  “原来阿愿一早便来了这里,怎么刚刚没有上前打声招呼。我原本也是打算要将那位老妇人送回家里,说来也巧,刚刚走了不远便碰到了她的儿子,细细的与他将事情说清楚后,我便折了回来。”

  陆辞亭敛了眉眼,眼中光忽明忽暗,说话时也不似之前热络,不用猜便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赵今愿不会哄人!

  见他生气,赶忙解释道,“我并非有意跟踪你,只是恰巧经过,便多留了会,你别多想。

  你的字你的画都十分的好,与那些大儒相较,丝毫没有逊色,况且我也觉得凭本事赚钱,任何营生都是值得尊重的事情!”

  “不不不……”陆辞亭诚惶诚恐的摆了摆手,面上推脱说哪里敢与世家大儒相较,心里对于赵今愿的夸赞早就欣然接受,他自己的能力他自是十分了解。

  街上突然响起一阵男子的哀嚎声。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满身血污,模样凄惨,连滚带爬的从小巷中逃了出来,后面跟了四五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的打手。

  如今乱世,这种事情,常有发生。

  街上的人见状躲的躲藏的藏,都怕惹火上身。

  浮月不放心的对两人说道,“姑娘,姑爷,我们也快些离开吧,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家。

  还有那人都伤成那样了,救了也不一定能活。”

  陆辞亭欣然同意,走了几步,将自己摆出的那些画麻利的卷了起来,“这些东西我得带走……”

  赵今愿懂得他们这些文人对自己字画的情怀,那可都是跟自己亲儿子一样的存在。赶忙上前帮忙。

  左七耳尖,刚才他还想是否要奄奄一息的装下可怜,这样苦肉计的效果会好点。

  一听浮月那话,本来连滚带爬的跌倒在地上眼看都要爬不起来的男子,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的翻了身,离几人又近了几步。

  可怜兮兮的伸着带血的手掌哀泣道,

  “姑娘此言差矣,我这伤也就表面看的严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养几日就好了,救还是能救的,毕竟是一条人命……”

  浮月不想姑娘管这闲事,拉着赵今愿往后退了几步,别过眼,装作看不见,时刻准备着拉着自家姑娘跑。

  陆辞亭慌里慌张的将半卷的书画全都抱在了怀里。

  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的领头嗤笑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又往前走了几步。

  陆辞亭虽表现的十分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颤抖着身子,将赵今愿两人护在了身后,慢慢的往后退。

  赵今愿余光里瞥见了他紧绷的侧脸,知晓他是硬着头皮在撑着胆,此举没有泼天的男子气概,却让人觉得心中一暖。

  危难之时没有将她们撇开独自逃走,就值得称颂赞。

  左七奋起,上前跟那几人抵死抗争,趁着混乱假装被那人伤了腿,原本藏在衣衫里的血包顺势被挤破,血流如注。

  浮月吓得白了脸尖叫了一声,拉住自家姑娘的手,“姑娘我们快跑,那恶贼太厉害了,一棍都将那人的腿打出血柱来了。”

  几人一听这话,目光全都聚集在左七的腿上。

  可不,装备失误,藏在衣衫中的血包大了点,大腿处半晌都还往外滋着血。

  赵今愿原先在异世是懂得些医疗常识的。

  可她现在是在古代,按照之前书里说的,肯定不会有什么轻功之类的反人类认知的东西存在。

  等亲眼瞧见,亲身体会过之后,才惊觉这古人是真的会轻功,且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清梨的武功就不错,可踏雪无痕,踩枝高飞。

  她的人皮面具的秘术更是一绝,赵今愿现在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所以对于一棍是否能造成这样的伤害,她也没有太准确的认知。

  几人就这样傻傻的低头瞧着左七腿上的血袋流尽,都未再有任何动静。

  还是那贼人首领大喝了一声,“看你还往哪里逃……”

  那人长得粗犷,声音又凶的吓人,猛的说话,惊得人一激灵,才让众人纷纷又都有了反应。

  那首领络腮胡子轻颤,恶狠狠的抡起棍子就朝着受伤的男子身上使。

  陆辞亭一股脑的将手中的字画塞到了赵今愿的怀里,不等她反应。

  拿起倚在墙角的棍棒,猛地朝那贼人阻去。

  他这文弱模样,哪里是人家的对手,直接被震的连连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好在最终棍子没有落在那人的身上,算是救了他一命。

  那贼人立刻调转了目光,晃了晃脑袋,脸上带着狠厉之色,宽厚的肩膀微手,一步一步的朝着陆辞亭移了过去。

  浮月紧张的抓着赵今愿,“姑……姑娘,姑爷不得一棍就得被打死,您刚才刚成亲两日,就守寡了怎么办,嗷呜……”

  赵今愿倒是镇定了下来,瞧着四周躲了不少的人,都不敢上前,此时唯有自救。看了看时辰,应该与自己料想的差不多,随即指着一处,大声的说到,

  “官差大人,此处有人持械行凶。”

  那些人一愣,本想笑小这小娘子真是搞笑,青天白日的鬼都不信的幌子都能扯出来也不怕被笑掉大牙。

  后一想,他们可是在演戏,是演戏!

  真假有何干系,假装被唬住了这戏不救结了。

  于是将笑意憋了回去,有目露凶光的朝着赵今愿一直,“今日算你们命大,等着瞧,早晚要你们狗命……”

  话说完,几人便恨恨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