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大气恢宏的明德殿。

  一身黑色大氅的男子坐在精致的木质轮椅上,腿上覆着薄毯,安静的候在殿外,听着里面丝竹声不绝于耳,眉眼微动。

  青书恭谨的站在一旁,半弯着腰身,从精致的托盘上取下宫婢从太妃宫里递出来的暖炉,将自家王爷手中的那只尚且只剩余温的换了下来。

  傅南玉自午时进宫,一直等到夜幕深深。

  进去通传的内侍已经来来回回五六趟,得来的消息都是皇上在忙,请宁王暂时在殿外稍等片刻。

  怎能猜不到这是皇上给宁王难堪,帝王残暴,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宫婢接过冷掉的暖炉,毕恭毕敬的立在一旁,按照太妃临来时的吩咐,小声的在后面对着宁王说道,

  “太妃来时有话,等王爷见了皇上之后,前去潇月殿一趟,娘娘说再晚都等您。”

  傅南玉抿唇未语,侧目微微颔了颔首,算是应承下来。

  宫婢得了应答,手里端着暖炉,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殿里又传来帝王欢愉的笑声,期间夹杂着不同女子的嬉笑。

  虽未见,却能想象里面的奢靡嘈乱。

  殿门轻轻的启了半扇,皇上跟前的内侍官福德公公扭着稍显肥硕的身子,面带笑意小跑着朝着这边走来。

  青书见一趟上前拱了拱手,“劳烦福德公公,不知里面是个情况如何,我家王爷腿有疾,夜色森寒,恐难再坚持。”

  说着青书从腰间取下一个圆鼓鼓的碎银袋子,半掩着身子将东西塞到了福德的手里。

  福德表示理解,可眼前这位宁王,少年英才,博学广识,曾经是多少人心中的难得一见的英年才俊,只可惜命途多舛。

  福德哪敢收他东西,忙笑呵呵的推脱,

  “宁王有事,随便吩咐老奴一声便可,哪里敢收这东西,折煞老奴了不是,皇上已经回话,让宁王进殿。”

  说着福德朝着宁王做出一个有请的姿势。

  青书看福德公公真没有收下银钱的打算,拱手道谢。

  将碎银袋子收回腰间,折身走到自家王爷跟前,推着他到了殿门口,立身候在了殿外。

  明德殿里,正上方高高悬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

  讽刺的是,匾额下方,帝王高坐,左拥右抱的将两个身着暴露的歌姬搂在怀里,金樽玉盏交错的摆在案桌,杂乱奢靡。

  美人露出修长的美腿半卧在君王身侧,高举着金樽,媚眼如丝的将美酒递在了他的唇边。

  傅南玉面无波澜的独身推着木质轮椅走到大殿中央,四散的舞姬,顺势扭着身子在其身侧翩翩起舞,身姿曼妙,步步勾人。

  闻着浓烈的香气,傅南玉忍着不适,拱手朝着殿上的帝王,高声说了句,“臣弟南玉拜见皇兄!”

  傅南骁坐在王座上眼里闪过一抹嘲弄,看着眼前多年如一日沉稳内敛,双腿虽有疾依旧风姿俊逸不输常人的宁王,一把挥开手边的舞姬。

  站起身子,脚步踉跄,甩着广袖一步一步的朝着殿中央走去。

  伸手将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把搂住,傅南骁笑的狂肆,“果真是我的好皇弟,那么多年乖巧听话的跟蹲在犄角旮旯的看门狗一样,我不让它动,它便一下都不敢反抗。我让它咬人,你说他它会不会吠两声,哈哈……”

  傅南骁话说完,不等他反应,醉意朦胧的笑着起了身,随手将一名舞姬揽在了怀里,放肆的将手在她身上游走着,沿着她的脖颈到胸口,使劲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

  舞姬十分配合的勾着傅南骁的脖子,小猫似的娇媚的叫了声,“皇上……”

  还没等到舞姬高兴半晌,就被帝王狠厉的一把推倒在傅南玉的身上,幸得舞姬身姿玲珑,反应迅速,才直接避开了轮椅的棱角坐在了他的腿上,没能受伤。

  “这个舞姬,美艳动人身姿妖娆,床上功夫更是十分了得,朕已经替皇弟试过,定能令皇弟身心舒爽。

  都说皇弟当年被人下毒,不光伤了腿,还伤了男人的根本。朕觉得那些人都是危言耸听,听风就是雨。

  皇弟就将这美人带回去,侍妾也罢通房也成,打了那些以讹传讹人的脸,也趁机体会一把男人的愉悦,一举两得,美事成双,哈哈!”

  舞姬一听皇上要将自己赐给宁王殿下,眼神晶亮,外有传言,宁王不能人道,府中多年连一个当家女子都无。

  她不在意男人成不成事。

  只要跟了宁王,那她就是宁王府后院唯一的女子,怎么也比呆在宫里做个任人玩乐的舞姬强得多。

  想到这,刚才还在帝王怀里轻浮欢笑的女子,立刻化成勾人的妖精,含情默默的勾住了宁王的脖子,艳红娇软的唇轻轻的贴在了他的耳侧。

  还未等她有下一番动作,便被狠狠的推到地上。

  舞姬委屈的抬头想要继续纠缠,却猛地瞧见,宁王清润的眸中寒光乍现,吓得她跌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以为宁王真如皇上说的听话窝囊,一再仗着自己美貌肆意妄为,却没想到他一身傲骨铮铮,不容进犯。

  傅南骁丝毫没有生气,玩味拍了拍傅南玉的肩膀,“天色已晚,皇弟早些回去歇息吧,莫要让太妃担心……”

  傅南玉下颌紧绷,娴熟的调转了轮椅,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折身离开。

  傅南骁坐在龙椅之上,迷离着眼睛的看着他渐渐的消失的身影。

  微挑的眉角闪过一丝阴鸷,慵懒的对着殿外说了句,“来人将那名以下乱上的舞姬拿下,乱棍杖毙……”

  舞姬不敢置信的白了嘴唇,看着帝王转身走向内殿,哭嚎着嗓子被无情的侍卫扯了出去,满眼都是不甘,又如同蝼蚁一样无能为力。

  是她贪心了,皇上染指过的女子,却当着他的面勾引宁王,帝王之言怎可全部尽信。

  她本就是皇上用来羞辱宁王的棋子,是她当了真。

  幡然醒悟已晚。

  ……

  翌日一大早。

  赵今愿就花钱雇了人,将自己所有的家当运到了自己的那处小院。

  陆辞亭没什么东西,走时仅仅带了一个小包裹。

  赵今愿交代过,既已成亲,便是一家人。

  浮月自是不再如先前一样瞧不上陆辞亭。

  她没什么坏心眼,做的一切都是觉得姑爷怯懦软弱,不是姑娘的良配,三番两次的贬低他,是为了让姑娘回心转意,断了嫁他的念想。

  两人都已经成了亲,结果已定,那自另当别论。

  得了小姐的点拨,浮月见到陆辞亭,一口一个姑爷叫的热络。

  陆辞亭有些受宠若惊温声答应,看赵今愿的眼神,愈发的感激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