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张喜帕遮在了头上。

  赵今愿这边也算是准备好了。

  正当此时,外面有婢子来报,说是姑爷迎亲的仪仗来了。

  喜婆忙将手递到赵今愿的跟前,“三姑娘,您就暂时牵着我的胳膊,跟着我一起出门,切记帕子不到洞房里,一定不能摘下,不吉利。”

  赵今愿淡淡了回应了一声,算是答应。

  随手搀扶着喜婆出了门,浮月也乖巧的跟在后面。

  赵今愿打听过,这迎亲的仪仗队是荣亲侯府准备的,陆辞亭那边,因当年外祖案的牵扯,死的死散的散,整个宁平城已经没有了宗族亲友。

  再加上那日瞧见他站在门前,隆冬腊月里,青衣薄衫,鞋子破烂的不成样子也没有换一双,可见日子过得也十分的窘迫。

  世家大族最顾脸面,婚事由荣亲侯府操办也能说的过去。

  听说那个陆辞亭看似弱不禁风的文人模样,倒是个有骨气的,拒绝了府上馈赠的银钱,说是既是成亲,府上连迎亲的仪仗都备好了,那宅子定当得需他自己准备。

  说起这事,赵今愿皱了眉头,不知是说他傻还是说他痴。

  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出,陆辞亭那里,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宅院。

  今日大喜的日子,她一个待嫁娘,连新郎的面都未见上,肯定暂时也不好说些什么。

  更何况古语有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且等等再说吧!

  赵今愿走到前厅时,隔着帕子,她听到了许多声音,恭喜的不在少数,插科打诨,不怀好意,揶揄陆辞亭攀高枝的也有那么三两句。

  她倒不在意这些。

  帕子是镂空的,影影绰绰的,赵今愿依稀看到了陆辞亭着了件红衣,墨黑的长发用玉冠束起,虽然依旧显得文弱,畏畏缩缩,不敢与人直视的模样有些上不得台面。

  走近再看,他那张脸,简直太让人挪不开眼。

  一张狭长的丹凤眼含波带水,英挺的鼻子,还有这白玉一般的脸,可不就长在赵今愿的审美上。

  想着以后有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娇美人在自己身侧日日作伴,倒也不错。

  容不得她多想,喜婆已经带着她走到了陆辞亭的跟前,不等她反应,便将手交到他的手里。

  宽厚的手掌,不似她想的那般温暖,入手便是刺骨的寒凉,冷的赵今愿的身子忍不住一哆嗦,狐疑的侧目看了他一眼。

  入目便是他一脸羞赧带着歉意的脸。

  赵今愿觉得自己此时也不好当坏人,只能忍着手边的寒意跟抽出手的冲动,按照祖制,跟他一起敬了赵鸿儒跟许如云一起喝了改口茶。

  许是看到两人成亲,心头压着的重石落了地。

  许如云接过茶盏喝茶时,心情都比以前畅快!

  苏华霜跟在赵鸿书的身后,冷着眼看着这一切,计划没有按照她想的发展,荣亲侯府无事,许如云无事,赵今朝无事,所有的人都无事。

  仅仅推出去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女便匆忙了事。

  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怨气。

  怨毒的眼神穿过人群,紧盯着赵鸿儒跟苏华霜。br>
  苏华霜恨恨的想着,等到她家哥儿回来,指定让他们都不能再好过……

  拜别了父母,礼算是成了。

  赵今愿念起哭的眼睛红肿由清梨照顾的彦哥儿,折身朝着赵鸿儒说道,

  “今日一别,女儿便有了自己的家,临行前,女儿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跟父亲说说,还望父亲成全。”

  赵今愿虽是庶女,可是赵鸿儒与她母亲当年的情谊都是真的,眼看着两人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嫁与人妻,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赵鸿儒一听闻,她有话同自己说,随即不顾许如云的阻拦上前将人带去了偏厅。

  什么规矩都是假的,在这府上,他便是规矩。

  四下无人,偏厅里燃了檀香,格外让人静心。

  赵鸿儒还未开腔。

  赵今愿已经跪倒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隔着帕子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淡淡的说起了往事。

  “小时候,姨娘还在时,父亲总喜欢来姨娘的院子,每每街上有好吃的东西,姨娘那里总是率先得一份,姨娘有的阿愿必定有,惹了不少人的羡慕。

  少时,父亲虽忙碌,但每每出门,小玩意小衣衫,父亲总是变的花样的给阿愿捎来,梅子酸酸的,麦芽糖做的小老虎真甜……

  阿愿还记得,一日我生了高热,整个人烧得惊厥,夜里父亲背着我跑了好几条街,敲了好几家医馆的门,才寻了大夫救治我。阿愿那时候有爹也有娘,幸福的日子是我先前从不敢奢望的。”

  赵鸿儒威严不在,瞧瞧的红了眼眶,那时候真傻,明明在府上等着就有人去请大夫前来,或者套上马车,也比徒步轻快。

  可是看着念容眼泪婆娑的抱着惊厥过去的阿愿,赵鸿儒愣是什么也没想,便着急忙慌的背着她出了门。

  当天晚上他其实与同僚喝了些小酒,回府便已经歇下。

  得到消息时,更是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等到为阿愿寻得大夫时,他的脚掌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以致后来他半月都穿不了鞋袜。

  赵今愿低垂着头不愿意看赵鸿儒的表情,她却在想,那时他也算是个好父亲吧!

  赵鸿儒嗓子有些堵,他不是庸才,亦不是傻人,知晓赵今愿今日说这些话的意思,“彦哥是你母亲拼命也要生下的孩子。

  当初你说为了彦哥活命,我允了你们一起离开宁平城去了云州,前些日子我又允你让彦哥另府自居。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放心的嫁吧,父亲定然会保他后半生平安喜乐。”

  赵今愿知晓赵鸿儒念及母亲定然不会说谎,朝着他盈盈一拜,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徒留赵鸿儒一人跌坐在椅子上,手掌微蜷,半天也不见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