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柚依旧是在周五晚上回了公寓, 本来说周六让齐雪歆来家里涮羊肉汤锅，奈何齐雪歆坚持要在外面吃。
被窝里，明柚抱着晏柠西：“明天也是还债？齐老师还欠着咱们大餐吗？”
晏柠西摇头：“她生日, 听她的吧。”
“生日？？齐老师生日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都没准备生日礼物！”
“我们之间不送生日礼物。”这也是她们大学就约好的，“能送的，想送的, 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是非要在过年过节或生日这种时间点，反而显得太刻意了。”
“晏柠西！”
“怎么了？”
“我怀疑你在点我！”
被怀疑的人，来不及为自己辩解, 胳肢窝和腰窝就被某只狗崽子上下其手攻陷了。
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两人的笑声，还有求饶声。
安静下来后, 明柚又问起了寒假：“高中的放假通知出了吗？”
“出了。1月26日到2月24日, 刚好过完元宵节。老师25号返校开会, 学生26号开学。”不用明柚问，晏柠西自己就把寒假安排给说了, “我春节回家大概住十天左右, 掐头去尾的两周多都会待在怀安。不准再任性跑去家里找我了, 过年好好陪陪家人, 听到没？”
能拥有晏柠西一半的假期，明柚心满意足：“那你除夕夜必须抽时间跟我视频，还要说, ”明柚一字一顿耳语道, “我, 想，你。”
晏柠西不作答。明柚又挠她痒痒：“答不答应？”挠着挠着碰到了胸前柔软, 差点没刹住车。
“不欺负你了，睡吧。晚安。”
“晚安。”
晏柠西在怀安待的时间长，不是为了陪明柚，她负债累累，寒假有寒假的工作要做，不然哪有钱给李钦当手术费？哪有钱还给齐雪歆？哪有钱为父亲养老？
她想过一些方案，但没有一种是她作为全职教师能实行的。
似乎教师这个身份，注定与她和明柚有可能的未来是冲突的，可“教师”是母亲对她的期许。
“明柚。”
“嗯？睡不着吗？”
“我之前说要你考回省电视台的事，不是条件。你的人生，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按着你自己的步调来。”
“原来是在想我啊？刚刚是谁嘴硬说不想的？”明柚蹭蹭她的脸，声音倦懒，“晏姐姐，你就别烦忧我的事了，总之呢，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
周六晚，齐雪歆把饭局约在了一家高档西餐厅。
明柚和晏柠西进去后，报了餐桌号，就有服务员来引路。比齐雪歆更招眼的，是站在她外侧的高个头女人，以及她们桌上那束用百元钞票做的“红玫瑰”，还是用盒装的。
“晏…老师，小柚子，快来坐。”齐雪歆先招呼后介绍，“我女朋友，摄影师兼酒吧老板——魏可嘉。”
“摄影和酒吧都是副业，主业是齐老师的女朋友，新上任，还请晏老师和明同学多指教。”魏可嘉伸出手一一跟晏柠西和明柚握手。
握完手落座，明柚单刀直入：“所以我们遇到的那个酒吧，是你的地盘？”
“不完全是，我只是投了点小钱。主要还是我朋友在经营，我不忙的时候，偶尔过去充当公关照看下场子而已。”
比起第一次在酒吧搭讪见面，魏可嘉的头发长了很多，闷青色比原先的蓝色也低调了很多。
“摄影，是哪方面？人物还是风景？”
“这样区分的话，算人物吧，也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开的一家摄影工作室。”
齐雪歆脚尖碰了碰魏可嘉的小腿：“行了啊你，显得你能耐啊。”
魏可嘉立马笑着看向她：“你朋友嘛，我不能不老实交代底细吧？”然后做了个给嘴上封条的动作。
又耍宝！
齐雪歆当她的嘴替：“身高171，体重108，三围你们就不必知道了。今年27，未满。月份上，比我俩都小。”我俩，当然是指她和晏柠西了。
晏柠西看着魏可嘉揶揄道：“齐老师爱玩儿，你可要看好她了。”
“论玩儿，我擅长。天上地下她想怎么玩儿，我都能陪她玩儿个痛快。”魏可嘉这话字面听着没什么特别含义，身边的齐雪歆倒老脸一红，轻踢了她一脚。
也是被踢惯了，魏可嘉面不改色。
从第一晚，她就被齐雪歆踢青了大腿，也只有第一晚是真踢，后来的都是两人打情骂俏的“情趣”。
齐雪歆瞅见明柚盯着那束还没盖上的钞票玫瑰研究，拿了盒盖放上面。
解释道：“我那天看小视频里有人这么弄，就跟她开了个玩笑。哪晓得这人依葫芦画瓢，真给我搞了这么一束来。她本人没这么俗气，这点我替她澄清。”
“还有一点得由我本人郑重澄清。”魏可嘉举起右手呈发誓状，表情真挚，“天地良心啊，我当初搭讪明同学，绝不是想对她图谋不轨，纯粹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的安危，才出言想劝她回家。我拿的四个杯子，也只有一杯是酒，另外三杯都是白开水。”
“你是说我运气好咯？唯一的一杯酒被我喝了。”齐雪歆白她一眼，“我那时喝到一杯白开水，是真以为她抠门儿抠到家了。”
“确实，我那两杯也都是白开水。我还纳闷是不是喝多了味觉失调了。”
明柚和齐雪歆坐在斜对角，她冲齐雪歆伸手，“齐老师，你这次是必须给我一个红包了。”
“我干嘛给你红包？还必须？哪门子的必须？”齐雪歆挑眉，“没让你家晏姐姐给我家魏小…可见面红包都是我拿肉.偿的。”魏小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晏柠西：……
明柚：？？？
魏可嘉：！！！
“咳、咳，”明柚不认她算的账，“一码归一码，没有我，你和魏老板这条红线，牵得上吗？”
“迟早的事！”两人杠上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齐雪歆戳了戳魏可嘉的胳膊，“你说，是不是迟早的事？！”
实际上又被踢了一脚的魏可嘉握住齐雪歆的手连连说“是”：“今晚这局算我的，感谢齐老师对我另眼相看，感谢晏老师支持，感谢明同学给我和齐老师，也给我们四个创造了因缘邂逅的际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说着端起面前的红酒：“为我们的最好安排干杯。”
四人点了餐，相谈甚欢。
魏可嘉还向明柚抛出橄榄枝，邀请她做他们工作室的模特——代言人，拍摄各种写真主题的样片用来打版宣传。
“工作室就开在商圈，加上我有五个摄影师，婚纱摄影，个人写真，亲子照，闺蜜照，毕业照，我们都拍。”魏可嘉早在酒吧那次就相中了她，搭讪的另一层面也是想结交，“你颜值高，形象气质俱佳，天生就是当模特的料。”
“你这主意打得对，就该趁她出名前，好好把她的肖像拿来物尽其用。”齐雪歆也不直攻明柚，转而游说晏柠西，“晏老师，我俩的关系，你就说帮不帮这个忙吧？别这么看我，我就是在友情绑架。”
“我拍不拍，是我的事，你为难晏姐姐干嘛？”明柚看到齐雪歆递来的眼色，秒懂，“为了你和晏姐姐的姐妹情谊，我…考虑考虑。”
明柚跟齐雪歆一见面，那是小狐狸见大狐狸。论心眼子多少，明柚有八百个，齐雪歆就有一千八百个。
她和晏柠西，齐雪歆和魏可嘉，都是同一天认识的，人魏可嘉肉也吃了，名分也有了，她还什么都没捞着。她都在想要不要向魏可嘉取取经了？
“魏老板，给钱吗？”
“报酬肯定的。”
“好说。加个好友。”
……
见完面，两只狗崽子各自开车，往不同的方向驶入相同的夜色。
“做模特的事，你别勉强自己，我会跟齐雪歆……”
“晏姐姐，”明柚打断她，“跟你，跟齐老师，做什么我都不勉强，我很开心，真的。”
为了取信于晏柠西，不让她有心理负担，她继续说道：“人是会变的。跟你不熟的时候，我自己说过，我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交朋友，更不喜欢跟别人有人情上的往来，相信何老师也跟你说过类似的对我的评价。”
“但今是昨非。因为你，因为齐老师，因为你们对我的宽容、纵容还有无条件的维护，让我对爱对人情都有了全新的理解。跟你们在一起，我才又活在了阳光下，被黑暗蒙蔽的双眼，也在人间烟火里看到了很多以前被我刻意忽视掉的人以及情感。”
“固步自封的人是长不大的，心胸不打开，光是两只脚在外面走了哪怕万里路，也是长不大的。晏老师，我这感悟够具体了吧？”
明柚说话时，晏柠西一直目不转视。
她让女孩别急着长大，但女孩成长的速度，比她预期的快了太多。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女孩转头看她，眼里的微光扑朔迷离，令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她的头。
“嗯，可以写一篇作文了。”
……
一月下旬，大学比高中放假晚1天，期末考试的周期也拉得比较长，已经陆续开始考试了。明柚和晏柠西说好等放假再回来，不料晏柠西被感冒病毒赖上了。
“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你是诚心想害我挂科。”明柚到家就按着晏柠西亲吻。
晏柠西紧闭牙关不成，咬了明柚的舌.头：“感冒会传染。”
“传染给我才好。你要舍得，就咬断我舌.头。”明柚放了狠话，继续亲。
“……”
半推半就地亲了一阵，晏柠西勒令某人吃了预防感冒的药：“你也就仗着力气大，欺负我一个真病人。”
亲也亲了，药也吃了，回来的正事还是要做的。
明柚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刀，准备剁肉沫熬煮香菇瘦肉粥：“现在知道自己是病人了？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觉悟，好好接受照顾。另外，你是不是病人，我都会‘欺负’你。除了你，我也没别人可欺负。”
窝在沙发上，被明柚用厚毛毯裹住的晏老师只露出一颗脑袋：“强词夺理。”
“跟晏老师讲大道理，我讲的过吗？”
感冒病毒，跟明柚之前发烧为主有所出入。晏柠西的症状是喉咙痒痛，咳嗽，打喷嚏，流鼻涕。
女神老师的形象全无。
今天是星期天，明柚上午原本还在学校。早上起床后，见宿舍几个同学都没在，就给晏柠西拨了视频电话。
因为生病，晏柠西也多睡了会儿，顺手摸来手机看到是明柚，就接了。
这才被明柚发现生病了。
熬粥的食材都弄好入锅，明柚打开冰箱，水果只有两颗苹果，还是她上次回来时买的，茶几旁边多了一箱橙子、一盒坚果大礼包。
有口无心地吐槽了一句：“怎么学校年年改不了给老师发橙子和坚果的毛病？这么重……我去楼下超市买点蔬菜和水果，晚上我照着食谱给你炖冰糖雪梨。”
话说这橙子和坚果吧，明柚没给何欢提过，但她吃过两个冬天。
“明柚。”晏柠西叫住正要换鞋的她，“吃了午饭再去吧，过来陪我看电视。”
“也好。”
走来沙发坐下，选了一场跨年演唱会的回放。
晏柠西靠着她，抓了她的手放进毛毯里暖着：“学校发的节日福利，怎么就成毛病了？”
“这么冷的天，吃什么橙子？缺维生素，我们就多吃蔬菜和维C含片。而且这么重，女老师们怎么拿得动？以后学校再有这些重的东西，都放着。我力气大嘛，等我回来给你提，你别伤了手。”
这箱橙子呢，倒也不是晏柠西自己拎回来的。
她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不说，她不爱吃酸，明柚也不爱吃冷的，就打算转赠给别的老师。哪知江彬来接何欢，两人就顺道送她回了家，还帮她把橙子和坚果拎到了家门口。
“可以喝橙汁。你下午去超市，看看有没有那种小容量的榨汁机。”她原想周末去商场挑一个，结果一生病就没了出门的力气。
这一箱里面，保守估计都得有20多个。
群里有老师吃过了，说水分很足，也很甜。再甜的橙子，她都觉得酸。眼睁睁看着它们烂掉，又不忍心。
“病好之前，什么冷饮都别想。今晚只能喝热乎乎的冰糖雪梨汤。”
“那你可要炖得好喝点。”晏柠西自己还没炖过，所以谈不上指导，“坚果你拿去学校分给同学吧，期末考试，你自己也补一补脑。”
“晏老师，补脑的事儿咱往后推推，不如你先把我的心补了来。”明柚一脸坏笑抓了晏柠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听听，都心律不齐了。补心呢，宜早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