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静，又只有她们俩人，手机的提示音被无限放大。
显然，俩人的注意力都被勾了过去。
比起白柠，江以柔似乎对消息更加感兴趣。
她目光胶着在手机上，唇瓣一张一合：“这个时间点，谁会给你发消息呢？”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那种不经意间的八卦。
但白柠耳尖，一下便听出了那隐藏在话语间的怀疑与探究。
“看看就知道了。”白柠将计就计，配合她的表演。
其实她心里多少有点把握，认为这条消息是贺时舟发的。
原因很简单，一是她在微信的联系人固定就那么几个，平日里也很少联系，基本都是有事说事，而且一说事，人家就会发一连串消息，像是把攒了许久的稿子一股脑给倒出来似的。
所以如果是其他人，提示音会“叮咚叮咚”响不停。
而贺时舟则是这些联系人中的一道清流。
虽说他偶尔也会连发那么两三条微信，但大多时候都是挤牙膏似的你一条我一条，把二人转的精髓拿捏得绰绰有余。
再加上刚才，她还没回复贺时舟那个欲言又止的句号。
…
白柠一把捞起手机，随意地摁亮屏幕，果然瞅见那个小船头像钉在列表最上方，右上角还跟着一个小红点。
白柠没有急着回复，而是将页面点进备注栏，开始低头捣鼓。
江以柔见她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心头痒痒的。
不会是……在跟时舟发消息吧？
江以柔心头又冒出一个五毒俱全的念头，把本来平静的心湖重新搅得翻江倒海。
不，应该不可能。
江以柔脸色微白，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时舟连班群都没加，明显是在保护个人隐私。而且在一班，除却刘禹，没人有他的微信号，包括她自己。
“白柠，你……”江以柔舌尖在牙齿间绕了一圈，试图说点什么。
“我看你挺好奇的。”白柠手上动作一顿，接过话。
江以柔愣了愣：“什么？”
“对发消息的人。”白柠边说边将手机屏幕举到她面前，距离之近，都快触到她的鼻尖了。
之前刚加上贺时舟微信时，白柠犯懒，一直没有改备注，觉得即便不改也没任何实质性影响，但今天江以柔来了，而且还那么在意，她思来想去，怎么也得给对方一个面子。
于是她刚才匆忙改了备注。
因此这会儿，江以柔一下便看到对话框正上方，挂着“贺时舟”三个大字。
…
江以柔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那一刻，她心头积聚着无法言喻的震惊和酸涩，心脏像是被泡在陈年老醋中一般，发生的化学反应差点促使她的皮肉千疮百孔。
怎么会是……贺时舟？
江以柔瞪大眼，眼神呆滞。
他们真的加了微信。
为什么？他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江以柔越想，脑子就愈发浆糊化，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给折腾得头昏脑涨。
而且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贺时舟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人呢？怎么不说话？
再往上看，是一个单调的句号。
这两条消息之间应该隔了一小段时间，要不然贺时舟没道理问这么一句。
但无论怎么样，江以柔都不敢相信这是贺时舟能发出的话。
那个高贵疏离，对任何事物都保持距离感的少年，曾几何时，也会用这种患得患失的语气跟别人交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以柔怔在原地，眼里的光一点一滴地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积聚在眼底的憎恶。
“班长。”白柠收回手机，“你脸色不太好。”
江以柔肩膀一抖。
“是因为穿太少了吗？”白柠故作轻松地发问。
“是，是呢。”江以柔干笑一声，饶是再人精的她，遇到这种天崩地裂的情况，也难以维持镇定，“有一点点。”
白柠没回应，没表情地勾了勾唇。
“原来你在跟时舟聊天啊。”江以柔掐住虎口，用力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刚第一眼看头像，差点没认出来。”
“为什么？”白柠漫不经心道，“难不成你没加他？”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往江以柔的心脏戳去。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踉跄了一下，刚才进屋时高涨的气焰消散了大半，在白柠看来，这会儿的她有些狼狈。
“白柠同学，你说笑了。”江以柔毕竟是高傲的，再怎么失利也不允许一介草民踩到自己头上，“我可是班长，怎么可能会没有他的微信？”
“也是。”白柠点头，态度敷衍。
将手机收回的她，并没有立马回复贺时舟的消息，而是将屏幕一摁，随手将其扔回了床上。
江以柔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这个女人……
凭什么她能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对待时舟？
想想她，每次见到时舟，都恨不得拿出十二万分耐心和深情去讨好对方，处处为他着想，一颗心愣是为他牵挂了三年。
而这个女人，却是那么得随意，好像在她眼里，得到时舟的心没有任何难度。
江以柔想到此，牙齿紧扣下唇，尝到了丝丝腥甜的味道。
“对了，班长。”白柠突然把话题转了回来，“刚才你在说运动会的事情，说完了吗？”
她问得很直接，只要脑子没问题，都能听出在下逐客令。
江以柔脸色发青，实打实地来吃了一回闭门羹。
“如果非要强制，你就把我当成替补的。”白柠指向书桌上的一根口袋，“你也看见了，那是我新买的书，下个月就要去集训了，我还有一堆东西需要补。”
言外之意——没时间搞你那个运动会。
江以柔心头又是一紧。
她发现这个白柠真的很会戳她的雷点，一提到竞赛，她便会自动联想到贺时舟，再顺着这条线脑补至他俩的关系……反正越想越气。
江以柔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放心好了，我会妥善安排。”
说罢，她便走到书桌旁，想瞅瞅所谓的竞赛资料。
不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电脑压着的A4纸。
应该是白柠的草稿纸，上边儿密密麻麻地写着一连串晦涩难懂的公式和算式，整张纸只有几排零星的中文，天女散花似的分布在各个角落。
不过其中一排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10.26晚数学归纳法草案。
什么意思？
数学归纳法？
江以柔没看懂，但也没有一直盯着看，她只是浅略地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那几本页数感人的资料。
很厚实，光看表面就能让人头秃。
“看来你的工程量挺大。”江以柔回过头，冲她笑，“我知道了，我会慎重考虑的。”
白柠“嗯”了一声，旧事重提：“还有事吗？”
“没了。”即便感受到白柠明晰的排斥，江以柔还是能厚着脸皮装蒜，“差不多就这些吧，那我先回去了。”
白柠点头，主动起身开门。
“对了，白柠。”江以柔突然叫她。
白柠：“？”
“我们……加微信吗？”江以柔试探道。
“不了。”白柠丝毫不给面子，反手就将门打开，“有事当面说。”
这话到是在意料之中。
江以柔抿抿唇，也不恼。
无所谓，反正她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收获。
刚才那张草稿纸上的中文……应该隐含着什么意思。